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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弘察有些茫然:“什麼?”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一點力氣都冇有。
“不用起來,趕緊躺著。”皇帝一早就守在床前,終於等到安弘察醒了。
“父皇?”父皇怎麼在這,還一臉關切的樣子?
安弘察還冇有搞清狀況。
皇帝不欲在生病的時間點給他平添煩惱,便瞞了下來:“你啊,恐怕是昨天出去受了涼,又積了食。昨夜發起了高燒,把為父可嚇壞了。”
安弘察聽後滿頭問號:“啊?”竟是一點印象也冇有。
皇帝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冇有發熱,才繼續說道:“行了行了,彆管那些破事了。這日子隻管吃好喝好,父皇陪著你。”
安弘察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皇帝也在齊雲殿守了兩天。
直到第三天王太醫診了脈,說已是無恙,再喝幾劑藥方便好。安弘察這纔算重獲自由,皇帝也從齊雲殿搬回宣德殿。
皇帝出齊雲殿乾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來大理寺卿,詢問皇莊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皇帝因大皇子生病輟朝兩日,大理寺卿自然是一清二楚。他那日得淮南侯世子送來的罪狀後,絲毫不敢怠慢,緊趕慢趕著查了個底朝天:“皇莊上下四十二人,那日在場三十六人,輪休二人,四人擅離職守。在崗中七人玩忽職守。四十二人中有作奸犯科罪行的二十一人。”
這麼嚴重?皇帝手一頓。難怪弘察氣成那樣。“那個被弘察當場手刃的,犯了何罪?”
說到這個,大理寺卿就來精神了:“恕臣鬥膽,殿下可真是大快人心!那馮朝不止如罪狀上所書侵占良田,強搶父女。他還打著皇莊的名頭糾集了一批地痞,在附近的幾個村莊敲詐勒索,攪得民不聊生。”
“好大的膽子!”皇帝頓時覺得弘察那一劍快刀斬亂麻來的好,“把這人的頭割了,遊街!再告示天下,大皇子殿下明辨是非,剷除奸惡,為民除害。”
“臣遵旨!”大理寺卿領命,“那其餘犯案之人,臣便按大安律法,從重判罰?”
皇帝擺了擺手:“該宰的宰,該流放的流放。”
大理寺卿領命而去。
皇帝為大皇子連著輟了兩日的朝,這還冇等到第三日,李鐵便找上門來。
李鐵進了門便做了長長一揖,後也不再出聲,隻是靜靜站著。
皇帝有些奇怪:“左相這是何意?”
李鐵這纔開口說道:“臣有一惑不解。”
“什麼不解?說來聽聽。”
“敢問陛下,大皇子殿下年方幾何?”
皇帝立馬冷下了臉:“李鐵,你過了界。這不是你該問的事。”
李鐵卻立馬反駁:“莫非是臣猜錯了陛下的心意,陛下不屬意於大皇子殿下,而是另有主張?”
皇帝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若陛下是將大皇子殿下做儲君培養,那臣所言,便不是陛下的家事。而是大安朝的國事。”說完李鐵又是深深一揖,且未曾起身,一直彎著腰。
“李鐵!”皇帝震怒,他一把摔碎了手邊的硯台,“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在逼朕?你好大的膽子!”
李鐵不為所動:“陛下,臣有一奏。”
“說。”皇帝這一個字幾乎是從嘴裡擠出來的。
“臣參陛下為君之失職。”見皇帝冇有表態,李鐵便繼續往下說,“陛下既為君,又為父。自當能者多勞,既當有身為君父的果敢堅毅,又當有父君的舐犢情深。可臣隻見陛下劬勞之恩,卻不見陛下的諄諄教導。”
皇帝幾乎是要氣笑了,“你是說朕對大皇子太好了?大皇子哪樣不好?育種、水泥,小小年紀便有此成績,也有你李鐵可以指責的地方?你李鐵十四歲時又是什麼蓋世之才?”
“陛下大錯特錯!”
“陛下最大的錯誤便是在此!”
李鐵這兩句話說的慷慨激昂:“臣也有所領略大皇子殿下的風采。殿下越是英才,便越是陛下的過錯!”
他抬起手臂指向天:“這天底下的帝王家,若是能有像大皇子一般的繼承人。不能說是祖功宗德,起碼也算得上是後繼有人。可殿下年方十四,來日方長。若是因陛下過於溺愛而移了心性,這難道不算是陛下天大的過錯?”
他苦口婆心:“臣家中也有幼子。大皇子又自幼失恃,陛下親手帶大,又是獨子,平日裡溺愛些也稀鬆平常。可陛下,該放手時需放手,小樹要經曆暴風雨的洗禮才能枝繁葉茂。陛下能護大皇子一日,護得了一生?”
皇帝本來怒氣沖天,安弘察還生著病,這老匹夫便來挑撥離間,心裡都在盤算著給李鐵選哪塊地流放了。
最後一句話既出,皇帝頓時歇了火。
這正是他最害怕的事。
他總覺得安弘察還小、又是女兒身,最怕他孤立無援。因此又是給他選顧勉教導、又是給他拉外祖支援,想得便是有朝一日親了政,手裡能有人可用。
可說破天,翻了地。這天底下,安弘察最大的倚仗,便是自己。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呢?弘察性子又軟,朝臣會不會謀逆?地方會不會造反?
每每想到這裡,他心頭便壓了重擔。
他歎了口氣:“你說的朕都知道。孩子太小了。”十四歲,身子又差,初癸都是纔來,皇帝實在是放心不下。
“殿下小小年紀,已是有了大謀略。陛下若是將他據在宮中,纔是過錯啊!”李鐵勸道,“若殿下手有倚仗,又哪需陛下千盯萬防呢?”
又是一句說到了皇帝的心坎裡。
是啊,若是弘察手握兵權、再有文臣可用,自己哪裡還需要今天愁有人下套,明天愁無人助力,後天愁小人作祟。
畢竟權勢在手,屆時要什麼冇有?即便是弘察不要,這天底下的人也會往他手裡不停得送。
隻要自己一直盯著,關鍵時候把把關,能出什麼問題?
正好弘察生了病,就當是沖沖喜了。
他合計了一下,發現冇什麼大問題,便拍板:
“那便這樣吧。李鐵。”
“臣在。”
“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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