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傷害過寧姨娘,還是以她教導謝莫如的方式。
嘖嘖,真是不巧。
不知以往寧姨娘是不是也曾如謝莫憂這般智商堪憂,或者是有人如她一般莫雄所見略同。
謝莫如的腦中飛快的閃過許多絲緒,她眸間微轉,麵色不變,稍稍欠身,彷彿沒看到這些人各式各樣的麵貌神色,徑自去了華章堂上課。
其實,謝莫如從來不介意觀看謝莫憂與謝太太撒嬌討喜,她也喜歡謝莫如漂亮的相貌,雖然對謝莫憂的智慧不大欣賞,隻要謝莫憂不要將智慧用到她的身上,謝莫如亦不願打擾這些人的表演。未料謝莫憂的心胸這樣淺顯,謝太太不過拿東西平息那日晨間的事,謝莫憂便坐不住,直接尋釁到她身上去。謝莫如不願意在這些事上耗費時間與精力,索性給謝莫憂個教訓。
傷及寧姨娘,實非她所願。
不過,傷都傷了,又能怎樣?
謝莫憂這般行為,謝莫如已經明瞭寧姨娘心中是個什麽態度了。真難為寧姨娘賢惠若幹年,以後,恐怕她還得繼續賢惠下去。
謝莫如去了華章堂上課,謝莫憂羞的滿麵通紅,眼裏淚水打轉,寧姨娘終於回神,匆忙壓下心中恨意,打圓場道,“你這孩子,總是這樣心直口快。”
謝莫憂就要哭出來的樣子,謝太太今日所受震憾絕不比寧姨娘少,她實在沒心情安慰謝莫憂,隻道,“莫憂也去上課吧,別誤了時間。”
寧姨娘立刻拉著謝莫憂走了。
謝莫憂現在哪裏有上課的心,一出鬆柏院眼淚就掉了下來,臉又憋的通紅。寧姨娘帶她回了牡丹院,已有伶俐的丫環打來溫水捧上巾帕,寧姨娘親自擰了濕巾帕給女兒擦了臉,嘆道,“這有什麽好哭的。”不過是羞辱,人生在世,誰沒受過一些羞辱。
謝莫憂眼圈通紅,牙關緊咬,直待母親將丫環打發出去,謝莫憂喉間逸出一聲哽咽,握緊拳頭,眸中噴火,“謝莫如!”
寧姨娘神智回籠,嘆道,“你也是,你什麽樣的衣裳首飾沒有,難不成還眼紅這個?”還是年紀小,心裏存不住事。
“我不是……”有些小心思,可是,隻想自己知道。
寧姨娘低頭撥弄了下腕上金鐲,問,“莫憂,你祖母是喜歡你,還是喜歡莫如?”
哪怕今天受了些刺激,謝莫憂心裏也有答案。寧姨娘又道,“那以往,你祖母偏愛於你的時候,你見過莫如說你今天這樣的話嗎?”
謝莫憂一梗,愈發覺著羞惱。
“你話說的也沒錯,你祖母給她衣料首飾,可莫如既不穿也不用。你都能看出來,難道你祖母看不出來嗎?”寧姨娘嘆,“有些話,你實在不用說。說了,就是畫蛇添足。”
謝莫憂又掉了幾滴眼淚,方道,“我話是說的不對,可她也實在……”
“實在什麽?實在不給你麵子?”寧姨娘平靜的問女兒,“莫憂啊,你是她什麽人,她要給你麵子。你要是真拿莫如當姐姐,今天這樣挑撥的話就不該說。你要不拿她當姐姐,又憑什麽希望她拿你當妹妹?你拿話挑撥於她,還想讓她給你留下麵子?”
謝莫如是個非常難對付的人,哪怕沒有今日之事,寧姨娘亦得承認這一事實。她多年想收攏謝莫如,對謝莫如處處周到,樣樣小心,她自信,倘換一個人,早該養熟了。可是,憑她如何親近,謝莫如連眉毛都未動過一根。你對她好,她不領情,別人頂多刻薄謝莫如一句寡情。但,謝太太這些年冷冷淡淡,謝莫如照樣是眉毛都不曾動一根。這樣油鹽不進的性子,實是寧姨娘畢生遇到的難纏人物。
自小看到大,謝莫如不好相與,這是毋庸置疑的。
“你還不知道,你二叔為什麽會對莫如另眼相待吧?”寧姨娘跟著謝太太掌家多年,訊息靈通不比尋常,繼續道,“那天你祖母還沒進宮,她就猜出宮裏可能是相中了你二叔,從而給你二叔提了個醒。”
謝莫憂不信,“這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猜到宮裏的心思。”
寧姨娘沒有回答女兒這個問題,而是道,“莫憂,雖然你與莫如一道念書,可是沒必要跟她比這個。人外有人,這世上聰明的人有很多,比你聰明,比我聰明,都很正常。你是因為覺著自己不如莫如才這樣沈不住氣嗎?”
謝莫憂捏捏手指,沒說話。她自覺處處比謝莫如強的,可是,這種話,說出來實在有自欺欺人的嫌疑。
“決定一個人前程的方式不是比誰聰明,莫憂,以後你會明白,許多時候,隻有聰明是沒用的。”寧姨娘道,“莫憂,你沒必要把莫如當成對手。難道你從來沒想過,為什麽你父親從來不去杜鵑院麽?”
謝莫憂道,“娘你又不肯告訴我。”
寧姨娘道,“以前是怕你小,嘴不嚴。現在你這個樣子,我更不敢跟你說了。”
謝莫憂今日受此重大打擊,正需要一點謝莫如的慘痛訊息平複心緒,聞言忙道,“娘就告訴我吧?我一準兒不外說。”
寧姨娘摸一摸女兒發絲,輕聲道,“你從來沒見過莫如的母族吧?”眼中閃過一絲暢快,寧姨娘看向女兒,唇角微勾,“方家滿門,早不複存在!”
謝莫憂驚的眸目圓睜,耳邊響起母親的聲音,“阿憂,她的母族是罪臣,她能有什麽前途,再聰明都沒用。”
傷痛隻能靠傷痛才能平複。
謝莫憂聽得如此驚人的訊息,而且是有關謝莫如母族的慘痛,當天在華章堂上課時,兩人雖未說一句話,也能看出謝莫憂的神采奕奕來。謝莫如依舊是八風不動,並不關心謝莫憂在想什麽或是在竊喜什麽。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隻要謝莫憂不要總是展現她那不太達標的智商,謝莫如樂得清靜。
倒是謝太太心緒複雜,她還特意命心腹戚嬤嬤去問了回,是不是方氏同謝莫如說過些什麽。戚嬤嬤私下回稟,“那位不說話已有多年,大姑娘與她一個桌吃飯,也是一句話不說的。她並沒有同大姑娘說過任何話任何事。”
謝太太輕輕籲了口氣,“怎麽可能這般巧?”那個時候,她不得不出麵向方氏解釋寧姨孃的事,寧姨娘不管是不是裝的,對方氏苦苦哀求,方氏冷冷道,“聽聞你也曾是大家出身,生得亦是美貌,隻是,你的智慧與美貌實不相配。謝鬆就看上你這樣的女人,他的眼光,令人遺憾。不過,你們彼此,倒是天造地設,般配至極。”
其時,方家已走向衰敗,但方氏那種難以形容的神色與口吻,謝太太終身難忘。以至於,方氏並沒有對她發表什麽看法,謝太太已然覺著羞慚。至於寧姨娘當時感想,隻看今日寧姨孃的反應便能知曉了。
今日謝莫如說出相類之語,謝太太第一反應就是想到方氏當年,方氏是不是同謝莫如說過些什麽?
戚嬤嬤是知道些舊事的,她年歲已老,隻是道,“嫡親母女,總是有些像的。”
謝太太沈默半晌,終道,“莫如是方氏的女兒,更是謝家的骨血。”隻要方氏不開口,謝家絕不會提及當年。她不大喜歡謝莫如,但,她更不希望謝莫如攪進那些舊時恩怨。
想來,方氏亦作此唸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宅鬥什麽的,其實很多時候沒必要說些你來我往的口舌關子啊~我家莫如絕對是一招克敵的典型~這幾天有些忙碌,更的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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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莫如一招克敵,得以安寧。
是真的安寧,不說謝莫憂再不敢在她麵前說些自以為是的蠢話,便是謝太太在那日後,也恢複了與謝莫如之間完美的禮節。
實是意外之喜。
是的,她打算改善與謝太太的關係,先前亦試探過,不過,謝太太與她有著不一樣的審美。謝太太不一定喜歡謝莫憂那樣的性子,但謝太太對於那種撒嬌討喜的行為並不討厭。這並不是說謝太太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事實上,誰會討厭阿諛奉承呢?不說謝太太,便是皇帝也一樣喜歡,不然史書上怎會有專門記錄的佞臣傳。最終讓謝莫如放棄的是,謝太太的手段太讓人眼熟了。
她大早上的過去請安被謝太太堵回去,謝太太轉身賞她衣料首飾,嗬,這種行為……史書上多少帝王就是這樣收服手下人的,通俗說,民間馴狗也常如此,先打一頓再給根骨頭,久了,狗還會感激聽命於你。
謝莫憂還問她為什麽不穿新衣戴新首飾,嗬,這種問題……她是有打算改善與謝太太關係的意思,可不是準備把自己變成一條搖尾巴的狗。
或者謝太太並沒有這個意思,又或者這樣的事做了太多,如今不過手熟爾的又做一回,再或者,是她多想。隻是,謝莫如已經不打算與謝太太有所交流。
那麽能與謝太太的關係恢複如初,就著實令人驚喜了。
謝柏賜婚宜安長公主的聖旨到謝家時,謝莫如正在華章堂念書,鬆柏院的丫環素馨過來傳話,一家子去前廳接旨。
謝莫憂大喜,原來是真的,她二叔真的成了駙馬!留下小丫環收拾文房四寶,就要同素馨過去。素馨望向謝莫如,自從謝莫如放一大招後,鬆柏院裏有些眼力的丫環婆子都對謝莫如格外客氣。她們不一定有對寧姨娘一係那般殷勤,但,絕對足夠恭敬。想謝莫如當著謝太太的麵兒一句話幹掉謝莫憂,謝太太寧姨娘還沒說她半句,如素馨這樣的丫環,不會認為自己比謝莫憂更有臉麵。倘哪裏服侍不周,讓謝莫如說出些什麽,那實在是難以想像的後果。
素馨笑,“太太讓兩位姑娘一道過去。”
謝莫憂隻得瞧在收拾的謝莫如一眼,很想催一催謝莫如的速度,又不想開口同謝莫如講話,於是,給紀先生使了個眼色,紀先生並不多言。好在謝莫如不過收拾東西,並非故意磨蹭,文房四寶收拾停當,與紀先生說一聲,便帶著丫環與謝莫憂素馨同去了。
旨意是賜給謝柏的,接旨卻是一大家子的事兒,連她們這些女孩子都要在其中,不過,沒有方氏,當然,更不會有寧姨娘。待人來齊了,擺上香案,男一起女一起的跪下,聽著內侍有些尖利的嗓音抑揚頓挫的念賜婚聖旨,駢四儷六的說一通,大意就是謝家家風好,謝柏人品佳,賜婚長公主啥的。
聖旨念畢,自有人去招呼內侍喝茶,女眷也回了內宅,寧姨娘早在鬆柏院等著,見謝太太歸來連忙上前服侍,又給謝太太賀喜,院中丫環婆子齊齊上前嗑頭賀喜。謝莫憂笑,“眼瞅就是二叔的生辰了,可是得好生賀一賀二叔。”
謝太太笑,“一會兒你二叔就過來了,你親自賀他吧。”
屋內一派歡欣喜悅,謝莫如也很適時的擺出個微笑模樣。寧姨娘已經在與謝太太商量著家中擺酒的事。
一時,謝家三父子過來,寧姨娘避了出去,謝莫如謝莫憂向謝柏道喜,謝柏笑,“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