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紅果熟了,太太特意挑了最好的頭茬給娘娘送過來,王府的管事說什麽,不是探望的正日子,硬是沒讓咱們太太進門!”
蘇太太忙斥,“好個多嘴的賤婢!這裏也有你說話的地方!”
那侍女連忙跪下叩頭道,“奴婢知錯了,奴婢隻是心疼太太,心疼娘娘。”
蘇氏倒認得這侍女,嘆道,“小圓起來吧。”又與母親道,“娘不與我說,倘不是小圓說破,我竟也不知。”
蘇太太拭淚道,“原也是王府的規矩,我一時沒想到,今兒帶來也是一樣的。娘娘在家就愛吃咱們莊子上的紅果,今年做了蜜餞,一並給娘娘帶了來。”
見母親一把年紀強忍心酸的模樣,蘇氏眼圈兒也不禁紅了,道,“我在王府,也什麽都有的。王妃就是規矩嚴些,待我們是極好的。說來這麽大的府裏,也不能沒了規矩。”嘴裏這樣說,心下滿是無奈。倘她得寵,想還能說上話。偏生不得寵,當然,下人也不敢慢怠她,她膝下二子,以後怎樣也不會差了。隻是,府裏的事是甭想插手了。王妃又一向肅穆,這樣的事,她不提,王妃也不會提。但倘她提了,必得沒臉。
蘇氏傷心還不隻母親被攔門外,她雖說有兩個兒子,且母親也勸過她,有兒子,日後就有倚靠的。可她青春正盛,也就剛進門的時候,有過幾次承寵,近幾年,五皇子就從未登過她的門兒。更叫蘇氏摧心肝的是,有一回五皇子見了她,竟把她認成了於氏。可見五皇子是連她長啥樣都記不得了。這事兒想想就虐心啊!
母女倆各自傷心,垂淚半晌,小圓也被帶下去吃茶,母女二人方說起體己話。蘇太太上遭不到探望的日子就上門,本就是有事的。憋到現下才說,實在把蘇太太憋的夠嗆,蘇太太悄與閨女道,“我聽說,五殿下不是真病?”
蘇氏嚇一跳,連忙用帕子掩了唇道,“娘,這事兒可不能胡說!如今竇太醫三日一複診!我們殿下怎麽可能是裝病!”
“哪裏是胡說,前兒我去承恩公府,壽安老夫人這樣喪儀,陛下太後皇子們都去了,就五皇子沒去,大家都在說呢。”
“我們殿下一直病著,近來因著朝廷的事操心,病情又重了幾分,哪裏去得了?再說,生病的人,原就不好去喪家的。而且,王妃不是去了麽,長史官肯定也去了。”蘇氏雖然有些鬱悶自己全無寵愛,但也清楚,闔府都指望五皇子呢。故而,拋去那些是是非非,蘇氏天然就會為五皇子說話。蘇氏頗為不滿,道,“總不能我們殿下病成這樣,還非要我們殿下拖著病體去承恩公府吊喪吧。我們殿下可是正經的皇子龍孫,貴重著呢,倘因著去承恩公府吊喪再加重的病情,承恩公府擔不擔得起這個責任?”
“我這也是一說。”蘇太太道,“要隻是這話,我也就不來了。承恩公府再怎麽也不敢抱怨五殿下的,不過是些別個人嘰嘰咕咕。可前番,你堂兄自南麵兒回來,說是在南麵兒見了一人,酷似五殿下。你與我說實話,這些天五殿下生病,你見沒見過五殿下?”
蘇氏還未在意她孃的話,道,“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側妃,每月初一十五去王妃院裏請安,平日裏都不必過去的。不要說殿下這病著,就是殿下`身子安好時,等閑我們也見不著的。殿下回府不在前頭議事廳書房,就是在王妃院裏。”
蘇太太倒也知道這事,忍著不滿道,“平日裏如何,當然要聽王妃的。可殿下生病,你們做側妃的,理當侍疾。”這個機會也不給側妃,謝王妃也忒霸道了吧。
蘇氏嘆,“我們哪裏說得上話。”
蘇太太低聲道,“你想個法子去瞧瞧,是不是五殿下真的去了南麵兒。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你堂兄在南麵兒做生意,都說那邊兒不太平,連忙坐了車馬回帝都來。謝王妃就是天大本領,這府裏終究是指望著五殿下的。五殿下萬不能出事啊。不為別個,你也得多為大郎想一想,是不是?”
蘇氏蹙眉思量,道,“那待我尋個時機,過去看看。”
蘇太太人欣慰的望了女兒一眼,道,“就是這樣。得不得寵的,反正你是有兒子的。這府裏,小事不必計較,可大事,你得心裏有數才行。”
蘇太太飯都未用,便出府回家去了。
於氏徐氏二人的母親,都是在女兒院裏用了午飯方去的。
紫藤當晚同謝莫如說了蘇氏那邊的事,謝莫如道,“蘇氏定要過來的,倘我不在家,你也不必很攔她。”又命人叫了杜鵑姑姑過來,謝莫如吩咐道,“叫人盯緊了蘇家,查一查蘇氏那個堂兄是什麽來歷。”
謝莫如身為王妃,哪怕現在府裏有“五皇子在養病”,她也不能成天在府裏,事實上,需要王妃出麵的場合頗多。尤其皇家現在人丁興旺,哪個月都得有幾樁要謝莫如出麵的場合。
何況,就算沒有這樣的場命,謝莫如也會給蘇氏創造“機會”,便約了六皇子妃去三清觀拜三清祖師,給五皇子祈福。謝莫如一向與天祈寺的文休法師走得近,此次去拜三清,就說是想多拜拜神仙,算是病急亂投醫了。
六皇子妃鐵氏是道家信徒,她們都是皇子妃,既約好了,自然是提前命人去觀裏打了招呼,三清觀上上下下都打掃幹凈,自掌教玄明真人,到最下麵的小道童,都收拾的妥妥帖帖,在山門前相迎。謝莫如是做嫂子的,自然先開口,“有勞道長了。”
玄明真人是位發須皆白的老道人,宣一聲“無量天尊”,行止頗是不卑不亢,配著銀發如雪,兩彎壽眉,山風拂過,寬袍廣袖,衣袂翻飛,倒也頗有幾分神仙風采,道,“娘娘玉駕親臨,可見是與我三清有這段緣法。娘娘請——”自己親自相陪引路,說些觀中風景建設。
謝莫如聽得也很認真,與六皇子妃時不時低語幾句,說到《道德經》《南華經》,老莊名篇,謝莫如也是信手拈來。玄明真人眼神都亮了三分,更加與謝莫如說起道法來。當然,玄明真人也很敏銳,發現謝王妃對於經文中的文化有些興趣,對於神仙之流則是不信的。他也就不提神仙那一路的事兒了。
除了探討道家學術,謝莫如還問了問這三清觀的事,道,“不知真人有弟子多少,觀中道人幾何?”
玄明真人道,“老道親傳弟子十人,觀中大小道人五百。帝都道觀在錄道人三千。”
謝莫如問,“平日裏除了研習道家經典,可還有別個事務?”
“一般入我觀中,大都是自灑掃的小道童做起。其實道人也有分工,有負責灑掃的,有負責接引香客的,有負責整理道家經典的,還有負責采藥製藥的,再有適於習武的,我道門亦有武功傳授,日後可負責道門安全。”玄明真人笑道,“現下,多人有誤會我道門是神仙丹藥一流,不瞞二位娘娘,神仙都在堂上供著呢,小道略通些醫道,成仙是不懂的。觀中所製多是一些常見丹藥,有些人來求,就散與些,能醫病痛,亦是功德。”
謝莫如頜首,“此方是長遠之道。”
一時,到了主殿,玄明真人請兩人上香,謝莫如默默祈禱了一番,將三支道香插,入香爐。
待六皇子妃上過香,玄明真人繼續陪著兩人去了備好的香房,說了些道家典故。謝莫如道,“倘殿下此番平安,日後我定手書一份《道德經》供於三清像前。”
玄明真人再宣一聲“無量天尊”,道,“娘娘隻管放心,觀娘娘麵相,福澤綿長,五殿下定能平安的。”玄明真人可不是隨便說說的,當然,他幹這行,也是做慣了奉承人的事的。不過,謝莫如的確麵相極好,按理,六皇子妃已是難得的好相貌,因六皇子妃篤信三清,早便與這玄明真人相識,在六皇子妃少時,玄明見她便與鐵家道,“此女將來必為貴人。”把鐵家唬的一楞一楞的,後來鐵氏果然位居皇子妃之列,故而,鐵家是極信玄明真人的。
鐵氏是生得眉秀耳厚,豐頷重頤,已是一等一的好相貌。謝莫如則是額角崢嶸,鼻挺眉英,隱有殺伐之氣,這等麵相,玄明真人倒也不是沒有見到過。
隻是,如何敢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玄明真人恭恭敬敬的服侍著罷了。
待中午,三清觀奉上一席上等素齋,謝莫如與六皇子妃用過,捐了香火錢,便回城了。
待謝莫如回府,紫藤過來稟道,“蘇側妃親自熬了茯苓粥送來,奴婢要攔,沒能攔住,隻得守在殿下帳前,命梧桐她們送了蘇側妃回去休息。”
謝莫如道,“挑本《南華經》給她,叫她好生抄,也是為殿下祈福了。”
蘇氏倒也不傻,紫藤剛送了《南華經》過去,她就過來請罪了。謝莫如正在賞一枝早開的桂花,晾著蘇氏在地上跪了半個時辰,揮手打發了室內侍女,並不聽蘇氏哭訴,隻淡淡道,“我不管你有什麽心思,也不必在我麵前喊冤叫屈,實與你說了吧,殿下的確不在帝都。你既來試探,我便告訴你。倘此事傳揚出去,就是你說的。去吧。”
蘇氏其實也猜度了些,但聞得此事為真,卻也驚的渾身直顫,哆嗦半日,話都說不俐落了,道,“娘娘,那,那,殿下……我,我,我聽說,南麵兒可不太平了……”
“既沒這個膽子,你來打探什麽?南麵兒如何,不歸你管,你隻要管住你這張嘴就夠了!”謝莫如對蘇氏一向沒什麽耐心,智商不夠,安分度日,也有一輩子富貴。偏生還自詡聰明絕世,闔府就她愛折騰!
蘇氏被侍女扶著走了,要不是有侍女攙扶,蘇氏根本就撐不住,非癱地上不可。
關註蘇氏動向的於氏徐氏很快獲悉了蘇氏的下場,倆人都在心裏默默,殿下病這許多,她們其實也願意盡心侍疾的。偏生王妃沒這個命令,懾於王妃威嚴,倆人都沒敢動。今兒蘇氏強送了一碗粥去,便令王妃這般惱怒,不知王妃如何責罰蘇氏,把人嚇成這樣。
見著蘇氏的結果,於氏徐氏愈發低調安穩了。
淩霄瞧著院中菜畦豐收的蔬菜,命侍女摘了些,送到廚下烹調了,晚間配菜,倒覺可口。
蘇氏其實都是給自己嚇的,她本就不是啥有本事的人,心裏承受力差,乍然得知這等秘事,又是真心擔憂五皇子,一想到江南那戰火烽煙之地,五皇子要有個好歹,萬一回不來了,以後可算怎麽著?
可轉念一想,自己育有庶長子……這麽一想,蘇氏便想得偏了,心下禁不住又有些不敢訴諸於外的想頭兒……是的,她的兒子是長子……
這麽一憂一喜的,思慮重些,蘇氏本就是官宦千金嫁進王府做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