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啊,他裏裏外外的替彭師弟張羅打官司的事,不能叫彭師弟擔了惡名。隻是,小唐這樣親自張羅,卻是不怎麽順利。
世態炎涼啊!
唐繼看到兒子這急頭慌腦的樣子就頭疼,說他,“忠勇伯還能叫人冤枉了去,把薑氏女送去忤作查一查,就知道如何死的了。你這成天忙來忙去,卻是忙不到點子上。”
小唐道,“那也是爹你沒叫我行醫救人,不然,我若會醫術,把陛下病治好,就啥事都沒啦。可我不是不會醫麽,也幫不上忙。”小唐是個直腸子,但不為何,越是直腸子的人,智慧說不上高深,但第六感是極靈的。小唐隻是閩王府的小小屬官,因出身好,時常幫著閩王閩王妃跑腿,所以在閩王府挺吃得開。但他現下論品階也隻是王府長史司的從九品伴讀,這還是閩王看他爹麵子給他安排的職位,不然,僅以小唐舉人的功名,做伴讀也不大合適。說起來,小唐就是個走後門來的官兒。且,他這從九品的官職,比他高的有一大群,比他低的就是不入流的小官兒了。可見,其職位之低啊。這麽個低品階的小唐,自然沒有在朝站班的榮光,朝中那些彎彎繞繞的事,他也不懂。但小唐就有這種直覺,他覺著,現下帝都這種壓抑詭秘的事兒,都是由陛下生病引起的,隻要陛下病好,這些事都能解決。可關鍵是,他也不是大夫呀!
小唐還神秘兮兮的跟他爹說,“還好些人向我介紹大夫來著,我看他們是想我跟殿下引薦呢。”
唐繼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問,“你莫不是應了?”完了完了!哎,他這兒子,就是太容易被騙了。唐繼覺著,還是趕緊把兒子送回老家比較穩當,等帝都太平了再把兒子接回來。唐繼剛給小唐嚇去半條命,就見小唐活蹦亂跳的道,“我哪裏能上那個當啊!我跟他們又不是多好的交情,就是在一起吃過酒吹過牛,他們隨便給我一大夫,我就舉薦給殿下,萬一大夫有問題,算誰的?爹你放心吧,我又不傻!”
唐繼覺著給這不省心的兒子嚇去十年陽壽,急道,“切不可在殿下麵前多話,知道不?尤其是舉薦大夫的事兒!有這事兒先同我商量!”
“這不是跟你說了。看那樣兒,一把年紀了,還豎眉毛瞪眼睛的,哎,也就我孝順,肯包容你。”小唐很是無奈,看他爹鬍子也開始吹起來,小唐道,“現下都不流行你這樣的鬍子了,叫你剃,你還不剃,現下流行我們殿下那樣的……”見他爹要抄茶盅子了,小唐忙不顛兒的跑了,覺著跟他爹沒共同語言。
倒是唐夫人知曉此事後,與丈夫道,“要說神醫,我倒是認識一個。”
唐繼剛經過兒子的驚嚇,連忙對老妻道,“道聽途說的那些,便不要與我講了,給陛下診病可非易事。”
唐夫人道,“並不是道聽途說,我在咱老家住著時,一直擔心你來著。有了年歲,身子就容易出問題,一來二去的,就有些不大妥當,請了芙蓉城最好的大夫,也無甚效用。後來還是華姐兒她娘聽人說青雲觀有個小大夫,醫術高明的緊。要是別個鄉野大夫,也就算了。那青雲觀,不是薛帝師住的寶地麽。”聽老妻說到這裏,唐繼心下暗道,什麽薛帝師住的寶地,明明是咱們老唐家的地皮,神仙祖宗住過的寶地,因著薛帝師名頭響,他瞧中了,唐家人隻得給了薛帝師住。現下,可不就住成薛帝師的地般兒了麽。唐繼心下腹誹一陣,卻並不打斷老妻,主要是,唐家把這青雲觀送給薛帝師,也沒少從中得些好處。所以,正經說來,人家薛帝師不算白占。唐繼聽老妻繼續道,“那小夏大夫,年歲比咱們阿唐還小些,醫術是真的好,我去瞧了一回,藥都沒開,隻給了個食補單子,吃了幾日便好了。”
唐盛道,“當初我隨太子入蜀,也去過青雲觀,並未聽聞什麽大夫神醫的。”
唐夫人道,“小夏大夫又不是天天住青雲觀,他時常入山采藥,也去鄉個偏僻地方為人診病,遇著有錢的,就收些診金。遇著實在窮的,診金也是不收的。你們那會兒在蜀中天天忙不完的事,就是去青雲觀,不過是找薛帝師商議國家大事,哪裏就註意夏小大夫了。便是遇上,依你的身份,夏小大夫畢竟是平民,也要迴避的。何況,你在蜀中也不過待了半年,就隨太子殿下還朝回了帝都。”
唐盛再三問,“醫術真這般好,聽你說,這小夏大夫,似是年紀不大。”
“有本事不看年紀大小。”
唐盛正覺著老妻這話也算在理,就聽老妻又補充了一句,“就像咱們阿錦(小唐大名),這孩子,多少人都誇他內秀,我瞧他以後定是青出於藍的。”這話一出,鬧得唐盛又猶豫起來了,就他老妻這眼神兒,上了年紀,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護短的厲害,唐盛問,“那小夏大夫生得如何?”
就聽唐夫人笑,“眉目如畫的一孩子,可討喜了。”
果然,自是老妻做了曾祖母,就添了這以貌取人的毛病。說不得就是那小夏大夫開的食補方子,湊巧醫好了老妻,老妻是個護短且看臉的,這不就把人當神醫了麽。
唐盛這般想著,到底是個仔細人,略應付了老妻幾句,召來大管家細問小夏大夫的事。大管家的訊息,自比內宅婦人靈通,經這大管家一說小夏大夫,唐大人就覺著,老妻那還是謙虛的說辭啊!要依大管事半個時辰對小夏大夫的介紹,那就是,這絕對是華陀轉世,扁鵲重生啊!
唐盛一連問了家下數人,心下便暗暗有了決定。
其實,穆元帝這一病,擔心的還不隻是五皇子,為何四皇子當初要替五皇子攬下防疫病的差使,說來說去,不都是因為他與五皇子是一黨麽。哎,也不隻四皇子著急,整個五皇子黨都著急穆元帝的龍體。可眼下,太子主政,大家不是不想獻醫者,就怕獻了醫者,反被有心人利用。就像忠勇伯這事兒,那薑氏女真不是忠勇伯弄死的,還得扣忠勇伯腦袋上呢。
唐盛已是打算向五皇子舉薦小夏大夫了,卻不知此時,唐大人這想頭倒是與大皇子心有靈犀了,隻是,彼此舉薦的物件還是稍有些不同的。
自從穆元帝病倒,大皇子大概是壓力過大,於是天了個碎嘴的毛病,哪天都得跟趙時雨碎碎叨叨的絮煩大半個時辰,然後,趙時雨必要好生安撫他小半個時辰,然後,大皇子才能恢複常態。
隨著穆元帝的龍體一直未有起色,大皇子絮叨時間明顯加長,趙時雨不耐煩每日安慰大皇子,就給他出個主意,“太子不是召天下良醫為陛下診視病情麽?”
大皇子嘆,“忠勇伯這樣的新貴都能叫太子給弄下去,誰不要命的敢這時候舉薦大夫啊?我前腳舉薦,後腳不知老二給我扣個啥罪名呢?”
趙時雨溫聲道,“也不一定要舉薦大夫?”
“不舉薦大夫舉薦啥?現在就缺好大夫。”
趙時雨給大皇子指點迷津,“那白雲觀的白雲仙長不是殿下的老熟人麽,殿下不如舉薦白雲仙長。”
“唉呀!”大皇子一巴掌拍大腿上,直把趙時雨拍的變了臉色,主要是大皇子那手勁兒,且激動之下竟拍錯了大腿,直接拍趙時雨大腿上去了。趙時雨可是個單薄的人兒啊,這一拍,直給拍的趙時雨險些翻臉,大皇子已是滿麵喜色,歡喜的挽起趙時雨的手,道,“時雨果然是本王的第一謀士啊!虧得你提醒本王,本王這些天忙的,都把白雲仙長忘了!”
當天,趙時雨是瘸著離開大皇子府的。
大皇子還扶他一把,問,“時雨你來時還好端端的,怎麽這會兒就瘸了?”
趙時雨不好說是被狗熊拍了大腿,於是木著臉道,“坐久了,腿麻了,抽筋。”
大皇子連忙蹲下握住他小腿揉了揉,問,“疼不疼?哎,你先坐下。”把趙時雨又按椅子裏坐下了,給趙時雨揉了好半天小腿。趙時雨可真是不好意思了,連聲道,“殿下切不可如此,臣怎擔得起。”﹌思﹌兔﹌在﹌線﹌閱﹌讀﹌
“這有何妨,小時候有一回練武,老二也是小腿抽筋,抽得走不了路,他要麵子的緊,還不叫別人知道,我就給他這樣揉的。”說著,大皇子微微一嘆,情緒有些低落,“時雨,我總覺著老二不是那樣心狠的人。”
趙時雨眼眸微閉,道,“是不是的,殿下別忘了同太後舉薦白雲仙長。”
“我曉得。”大皇子覺著自己就是個操心的命,把趙時雨的腿揉好了道,“你們讀書人,就是太纖細了,跟竹竿子似的,風吹吹就能倒。時雨,你可得註意身體啊。”說著,把趙時雨送出二人秘議小書房。
大皇子做事,向來是不耽擱時間的,他第二日去慈恩宮請安時便與胡太後介紹起白雲仙長與紫姑女神來,道,“靈驗的很,孫兒但有什麽煩難,都會問一問紫姑。”
紫姑這位掌管廁所的神仙,五皇子以前還是經媳婦給他普及神仙知識才知道世間有這樣一位神仙的,胡太後卻是大皇子一提便知曉的,她老人家那滿腹憂心的臉孔立刻來了精神,問大皇子,“這麽說,這位白雲仙長是會請紫姑的!”
文康長公主原也不是個信鬼神的,這幾年兒子丈夫的打仗,她才開始信佛,篤信的也是正統教義,對於偏僻小仙紫姑就不大知道的,問道,“紫姑是什麽?”
胡太後不待大皇子解釋,就同閨女道,“神仙,民間有煩難事多有問紫姑的。靈驗的很!我十三歲時,朝廷遴選宮女,我剛夠年歲,你外祖母就想著,要不要給我報名參加宮女選拔,因拿不定主意,便去問了紫姑。紫姑說我命格大貴,你外祖母就送了我進宮來。你說,靈不靈?”
文康長公主對於她娘是習慣性的不信任,她孃的話,文康長公主都得打個半折來聽,隻是,現下皇兄的病總不見好,眼瞅著都半個月了。太子連禁軍都敢動一動,文康長公主擔憂的很,也便同意了這主意,道,“問一問鬼神也好。”
胡太後立命大皇子召白雲仙長進宮,替穆元帝問吉兇。
別說,胡太後是亂有亂招,還真把太子給鎮住了,因為,白雲仙長神神叨叨的一番作法後,紫姑給出的結論是:五月底既見分曉。
五月底,五月底。胡太後掐指一算,還有一個月呢。
文康長公主卻是看出些貓膩,想著,這老騙子,皇兄已病了半月,再有一月皇兄好不起來,怕就真不成了。這道理,不必紫姑說,她也知道的。
不過,文康長公主依舊做出一幅極為信服的模樣,與大皇子道,“既是神仙如此說,便再等一等吧。你是皇長子,太子忙於政務,外頭有什麽事,就得你替太子多瞧著些。有得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