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執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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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冷靜點……”

走進玉晴殿，便聽見東西碎裂聲和一眾宮女的驚呼聲，趙瀮冷漠的往自己住的偏殿走去。

“瀮兒呢？我的瀮兒呢？”女子急促無措的聲音傳過來，他突然轉變了主意，轉身走向玉晴殿。當他出現在門口，母妃果然癲狂的更厲害了。佈滿紅血絲的眼裡滿是仇恨，若不是被人拉著，似乎要上前將他撕碎。

“你這個災星，還我瀮兒，還我孩子。”

趙瀮滿是受傷的表情“母妃，我就是瀮兒啊。”

“你不是，你不是……你這個惡魔，霸占了我瀮兒的位置，你走，你把他還回來。”一邊歇斯底裡，一邊掙紮著抓住什麼都往他身上砸。

他想上前，卻被身邊的嬤嬤往外拉“殿下趕快回房吧，可彆再刺激娘娘了。”

見他要走，晴妃大吼“不許他走，把他給我關進佛堂去，讓菩薩收了他，哈哈哈哈……”

身邊的人猶豫著，一個不留神便被她掙脫，拎起麵前的茶壺便朝他砸過來，隻是力度不夠，落在他麵前不遠處。見她還要找東西，身邊的人連忙答應“是是，奴婢立馬去辦。”

儘管已經在這個佛堂裡度過了無數個黑夜，趙瀮依然無法克服心底的恐懼。黑暗的佛堂像個巨大的無底洞吞噬著一切，趙瀮背靠著牆壁蜷縮著身體。他有些後悔，一時興起想試探一下辛久久到底會為自己做到哪一步，貿然去挑釁那個瘋子，結果把自己搞的這麼狼狽。

閉上眼睛，感覺黑暗中有無數東西在遊走，隨時可能攻擊他。有窸窣的聲音，他頓時睜開眼睛，昏暗中佛像扭曲著撲向他。在無數次睜眼閉眼之後，呼吸越來越急促，雙手抱著膝蓋越來越緊……

意識模糊之際“吱呀……”一聲門開了，他的世界出現了一團光亮，光亮奔他而來。辛久久一手扶著虛弱的趙瀮，一手將燈籠靠近他的臉。見他一臉慘白，奮力的睜開眼睛盯著燈火，氣的內心將晴妃罵了個狗血淋頭。

將趙瀮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撐著將他踉踉蹌蹌的往外走。好不容易將人扶回房間躺好，才發現自己已滿頭大汗。

辛久久看著他閉著眼睛，以為人已經睡著，便想起身找條毛巾給他擦擦。結果剛站起來便被人抓住了衣角，扭頭髮現他已睜開雙眼，脆弱的像一碰就會碎。

“彆走……”

她毫不猶豫的重新坐了下來答應“好”，他這才閉上雙眼重新沉沉睡過去。

盯著他的臉，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日漸清晰的下頜，跟爺爺形容阿爹的樣子差不多呢？爺爺老是說爹爹是個美男子，目前為止她碰到的人中，就屬阿瀮最好看了，不知道阿瀮和爹爹是不是很像呢？

睡夢中的人呼吸逐漸平穩，辛久久躡手躡腳的將桌上的蠟燭點燃，歎了口氣之後將下人送來的紙筆展開，開始抄寫起來。

太傅就是太傅，十歲時背誦的《勸學》現在竟然還能記的這麼清楚。這真不能怪自己太笨，完全是因為對手太強大嘛。

今日小趙汐有些乖巧，不敢去招惹久久姐姐，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太傅見她發黑的眼圈，無精打采的樣子，冇有太為難她便收下了抄寫。

辛久久腦海中不停浮現昨日趙瀮脆弱的眼神，導致她一整日都心神不寧。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得想個辦法一勞永逸。

幾日後，武安城出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晴妃弟弟與朋友城外打獵時失蹤了，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消失的毫無痕跡。

官府貼了告示提供線索者賞銀五十兩，找到人者賞銀一百兩，絡繹不絕的人幾乎把城外各處山野踏遍，也冇能找到一根頭髮。

有人越焦急，便有人穩如泰山。

“唔，不錯。”

辛久久難得得到一次太傅的誇獎，臉上笑開了花。趙洵看著她的笑顏若有所思，課後忍不住將人叫到一邊。“把握分寸，不要弄巧成拙。”

她撓撓頭，冇有否認“放心吧”。

父親差人送來訊息，弟弟還是一點蹤跡都冇找到。晴妃揉了揉太陽穴，無意間掃到桌上針線簍裡冇繡完的手帕。突然想到那日給自己送弟弟牙齒時，辛久久的笑容。她大驚失色，會是她嗎？

辛久久被請到玉晴殿時，趙瀮已經在地上跪著了，背挺的筆直，一臉麻木。

“娘娘這是？”

晴妃端坐在上，冷漠道“什麼時候我管教自己兒子，也得經過外人同意了。”

辛久久一臉不耐煩“讓其他人都出去。”

為首的人不發話，房內的下人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辛久久歎了口氣，拉起趙瀮便要往外走。

“站住，你護得了他一時，護得了他一世嗎？”身後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

停頓下來，四目相對，趙瀮笑了一下，也不會更差了吧？拉著她便繼續往外走。這是辛久久第一次見他發自內心的笑容，宛若雲間月，真的很好看呀。

“站住……站住……”見二人鐵了心要走，晴妃終於收起要挾的心思，焦急的要將人留下來。

辛久久停下來，回過頭謔笑的看著她。

“你們都下去。”認輸般的對殿內的侍從揮了揮手。

閒雜人員都離開之後，辛久久直言不諱“娘娘找我，是想打聽你弟弟的下落？”

“要怎麼樣，你才能放過他？”

“我說過，阿瀮受什麼樣的苦，他便要受什麼苦。他呀，現在被關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呢。”

晴妃聞言，怒氣沖沖不再顧忌形象“辛久久，你不要仗著陛下的寵愛就無法無天。”

辛久久哂笑起來“娘娘也知道皇伯伯寵我呀，明明是您老是讓他因為我們的事情為難呀。”

晴妃愣住了，她從來冇有往這方麵想過，表情柔和下來“你想怎麼樣？”

“我希望您無論什麼時候，不管什麼原因都不要再傷害阿瀮，他畢竟是您兒子。”

二人的目光同時落到趙瀮身上，對上他冰冷的眼神，晴妃似乎回過神來，臉上滿是譏諷“是啊，他是我的好兒子。你說的對，我答應你。”

辛久久心疼的看向趙瀮，他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辛久久上前一步，將他擋在身後。

“不是我不相信娘娘，隻是……隻是我怕娘娘有些時候自己也控製不住自己，所以……”

“所以？”

“所以，我想讓娘娘立字據，若再有傷害阿瀮的命令，玉晴殿所有人皆可不聽命。若有違背者，我定會讓他好看。”

拿到晴妃娘孃的手書之後，辛久久深深的鬆了口氣。二人並肩走出殿門外，認真將手書疊好放到趙瀮手中。

“阿瀮，收好。以後不會再讓你受欺負了。”

她的笑比殿外的陽光還灼熱，明亮的眼睛宛如珍寶，裡麵映著自己的身影。趙瀮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變得珍貴起來，不再是死在角落都無人知的老鼠了。

辛久久著急回去解決餘下的事情小跑著離開了，腳步跳躍。注視著她的背影消失不見，趙瀮覺得自己的世界從此不會再是死水一片。

“辛久久……辛久久……”

夫子快要敲斷了戒尺，她才反應過來趕緊站起來，可惜因為專注的盯著趙瀮的看，絲毫冇聽見夫子的問題是什麼。

光榮的捱了十下戒尺打手心，還被小汐汐無情的嘲笑了一番。她歎了口氣，看向趙瀮的方向，座位上早已冇了人影。忍不住皺著眉頭，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阿瀮每日下了學堂，人便冇有了蹤跡，翻遍了他能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他，而且無論怎麼逼問，都不肯告訴自己。

她撐著書桌起身準備去追人，頓時疼的齜牙咧嘴，纔想起來自己手上有傷。看著發紅的掌心，默默歎了口氣，還是明日吧。

翌日下學後，辛久久看向趙瀮，他冇有像往常一樣急匆匆走掉，而是向她走來。愣神期間，已經坐在她的對麵。

“手伸出來。”

辛久久呆呆的伸出一隻手，冇想到他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捱打的那隻。”

辛久久吐了吐舌頭，尷尬的伸出還紅腫的手掌。掌心傳來冰涼的感覺，驚喜的抬頭看向他，他臉上明顯能看出彆扭的神色，塗藥的手法也很急促笨拙。

“阿瀮，這是什麼藥啊，塗上好舒服。”

“這是我自己配製的。”

“啊？”完全冇有意料到是這個答案，她一時間驚訝住了。可這在趙瀮眼中，卻是另一番意思，他合上藥盒冷聲道“嫌棄就彆用。”

辛久久一把搶過藥盒“要要要，我隻是很驚訝，阿瀮你竟然還會醫術。”

他這才神色緩和下來“久病成醫罷了”。

心裡像被重錘砸了一下，悶疼起來。男孩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心疼，丟下一句“我走了，你快回家吧”便迅速逃開。

待他離開，辛久久七手八腳開始收拾東西跟了上去。差點忘了今日的計劃，還得查清楚他每日都去了哪裡，彆又被欺負了。

辛久久躡手躡腳的跟在趙瀮身後穿越了幾乎大半個皇宮，他走的都是人少的小道，曲曲折折的，不過很方便辛久久躲藏，一路上都未被髮現。

趙瀮停在一座樓台背後的大樹下，靜心傾聽片刻，身後的人果然跟上來了。無聲的勾了勾嘴角然後開始爬樹。駕輕就熟的站到最靠近樓台窗戶的樹枝上，一隻手扶著樹乾，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輕鬆的將窗戶撬開，悄無聲息的潛了進去。

在他消失片刻之後，辛久久從角落裡鑽了出來，有些不滿，爬樹這種事情阿瀮竟然不叫自己。

她按照趙瀮的方式也鑽進了樓閣，跳下窗台才發現滿屋子都是書架，竟然是皇家藏書閣。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一邊屏住呼吸一排排尋找。終於在一個陽光能射進來的窗戶邊，找到了正認真看書的趙瀮。

夕陽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層金輝，趙瀮感覺到異樣，抬頭便看見書架旁的身影，淺笑著將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辛久久有些看呆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笑著的阿瀮總是輕而易舉就能打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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