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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秋
乾秋七年。初夏。
晏府內的某一間昏暗的屋子裡,女子坐在鏡前,她三千青絲綰起一個鬆鬆的淩雲髻,下人隨意地戴上繪銀挽帶。
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又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繞。
接著一位下人踏進屋子來,她給女子身後的下人提了個眼色,那下人話都未說便走了。
“大小姐,書離夫人催呢。”她的話語之中,聽不出半分對這位主子應有的敬畏與尊重之意,反倒更像是在下達某種不容置疑的指令一般。
晏芷清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彷彿在與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對視。鏡子的一角,隱約映出下人的身影,如幽靈般悄然閃現。她嘴角似笑非笑,彷彿帶著一絲神秘的諷刺,隨後優雅地站起身來,輕聲說道:“走吧。”話音未落,她的腳步已朝著前方邁出,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輕盈而堅定地走向未知的彼岸。
府門前有兩輛馬車,最前麵的那輛馬車宛如一座移動的宮殿,四麵皆被昂貴精美的絲綢精心裝裹,彷彿披上了一層華麗的外衣,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輕掩,宛如一位害羞的少女,欲語還休,令人無法一探其究竟,晏芷清知道那是她父兄在戰場上殺出來的。
寬敞而華麗的馬車上,晏書離靜靜地端坐其中。
她身著一襲華美的錦衣,衣料皆選用最為上乘的材質,但此刻卻無法掩飾其內在的蒼白與無力。
儘管如此,她那張麵容依舊如雕刻般精緻,俏麗動人。
細如柳葉的眉毛微微上揚,宛如新月。一雙美眸清澈如水,顧盼生輝,恰似繁星點點。尤其是那眼角下方的一顆淚痣,猶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給原本就美豔無比的臉龐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而誘人的魅力,彷彿能勾人心魄一般,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她皺一挑眉,有些煩躁道:“收拾好便快些走。”
晏芷清微微站在原地。
晏書離手指輕彈撩開馬車的簾子,眼睛盯了盯晏芷清,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還是一樣的煩躁:“怎麼?等著我去請你嗎?如若你有什麼不去的念頭儘快斷了,今日必須去。”
晏芷清道:“姑母...”
晏書離怒氣沖沖道:“金枝!主子不聽話做下人的是要掉腦袋的。”語氣的威懾力讓每一個人都心驚膽寒。
她口中的金枝便是先前進入房中催晏芷清的下人。
金枝向前方微微欠身行禮後,一句話都冇說便一把拉住晏芷清,快步走向後方那輛與晏書離所乘相比顯得十分簡陋的馬車。
晏芷清朝車轅處邁去,小心翼翼地踏上最後一級台階。
她伸出右手,輕輕掀開馬車簾幕一角,正準備將頭探入車內一窺究竟時,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從背後襲來。
這股力量來自金枝那雙粗糙而有力的手,毫無防備的晏芷清瞬間失去平衡,身體向前傾倒,整個人徑直跌進了車廂內。
還冇等晏芷清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金枝已經緊跟著踏進馬車,並迅速合攏了簾子。車廂內頓時陷入一片昏暗,隻有透過窗簾縫隙灑下的幾縷微弱光線照亮了這個狹小空間。晏芷清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心中滿是驚愕和困惑。
她明白為何金枝會如此粗暴地對待自己,同時也對即將麵臨的未知局麵感到一絲恐懼。
晏芷清端坐於馬車中央,眉眼間略顯傷感,沉聲道:“下人當謹守本分。”
金枝看著晏芷清嘴角微微上翹,眉頭微微上揚,皺眉一笑輕蔑道:“奴婢皆聽書離夫人差使。”
晏芷清麵無表情地直視著眼前人的眼睛,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吝嗇之色。她緩緩開口說道:"你是第六個來到這裡的金枝了。"
這句話彷彿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晏芷清的聲音平靜而冷淡,但其中蘊含的深意卻令人不禁心生寒意。她似乎對金枝這個名字已經司空見慣,又或者說,對於這樣的場景早已習以為常。
然而,正是這種冷漠與淡然,使得她此刻的話語更具威懾力,讓人無法忽視其背後所隱藏的資訊。
金枝嘴角微揚,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譏諷笑容,輕聲說道:“書離夫人所賜之名,奴婢實在是感激涕零啊!”她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諷刺意味,彷彿在嘲笑對方的自以為是和虛偽。說完這句話後,金枝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著一絲冷漠與不屑。”
晏芷清嘴角微微上揚,發出一聲清脆的笑聲,那笑容之中似乎隱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狡黠。她的目光輕輕掃過對方,眼中閃爍著好奇與戲謔的光芒,輕聲問道:“你可曾知曉,那前五個被世人傳頌的金枝究竟去向何方?”她的聲音彷彿帶著一種魔力,讓人不禁想要一探究竟。
金枝麵無表情地直視著晏芷清,心中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不屑一顧。她輕抬下巴,擺出一副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姿態,慢條斯理地說道:“當然是因為不聽書離夫人差使,被髮賣為奴了!”言語之中充滿了對鄙夷和嘲諷之意。彷彿在她眼中,書離夫人不過是一個神光之人。
晏芷清那如秋水般明淨的眼眸,時而純淨無瑕、清澈見底,彷彿能洞悉一切;時而又似深潭之水,清幽嫵媚,散發著迷人的魅力。她微微上揚的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清冷與淡漠。
隻見她朱唇輕啟,聲音猶如天籟一般婉轉悅耳,輕柔地說道:“她們……被殺了。”這句話雖然簡短,卻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沉重感,讓人不禁心生憐憫之情。而她說話時的神情和語氣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明明臉上掛著微笑,眼中卻是無儘的冷漠與哀傷。
金枝秀眉微蹙,嬌軀輕顫著,美眸之中流露出一絲懼意,但她緊咬嘴唇,愣是冇有發出一點聲音來。彷彿隻要一開口,那恐怖的事情就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一般。此刻的她,宛如一隻受驚的小鹿,讓人不禁心生憐憫之情。晏芷清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詭異而又令人心悸的笑容。這笑容初看之下,彷彿是從地獄深處歸來的嗜血修羅一般,透露出一種病態和癲狂。她的眼神依舊如寒潭般冰冷徹骨,但在那片寒冷之中,卻閃爍著一絲狂熱的光芒。
她的聲音輕柔婉轉,宛如天籟之音,然而在這美妙的嗓音背後,卻隱藏著無儘的殺意與決絕。當她輕輕吐出三個字時,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般敲打著在人的心房,讓人不禁為之顫抖,晏芷清的笑容乍得一看,宛如地獄歸來的嗜血修羅般病態,她眼神還是那樣冰冷,卻多了一絲瘋狂,語氣還是溫柔可其中有帶了點狠:“我殺的。”
僅僅隻有短短的三個字而已,但金枝卻感到難以置信!彷彿一道晴天霹靂在她腦海中炸響,讓她整個人都呆住了。她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升起,迅速傳遍全身,令她四肢發冷、頭皮發麻。
“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金枝喃喃自語著,試圖說服自己剛纔聽到的隻是一個荒謬的玩笑話。然而,內心深處的某個聲音卻不斷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那個可怕的事實就像一把鋒利的劍,無情地刺穿了她脆弱的心靈,留下深深的傷痕。
馬車外的不遠處的男子鼻梁高挺,雙唇緊抿成線,顯得更加堅毅和執拗,臉龐線條分明,硬朗而英俊,流露出雕塑般的淩厲之色,他騎在一匹馬上,馬尾飄揚,風吹過來,衣襬隨風舞動。
周淮之的身後有兩位副將,一位叫阿原,一位叫阿千
阿原順著周淮之的目光看了看,剛好看到晏芷清上馬車那一刹那,阿原目中愕然道:“將軍,那是晏府的馬車。”
阿千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屑一顧的笑容,他用充滿諷刺意味的語氣說道:“嗬嗬,你以為不告訴將軍,將軍就不知道那輛馬車來自晏府嗎?難道將軍真的像你想得那樣蠢笨如豬、有眼無珠嗎?看看那塊高高懸掛著的匾額,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晏府’兩個大字!這麼大的字,就算將軍是個瞎子也能看見吧!”說完,阿千還不忘向對方投去一個鄙夷的眼神。
阿原並未理會他,隻是微微眯起了雙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曾經聽說過晏府家道中落,但今日一見,晏小姐這一身華服錦衣,又哪裡有半分落魄之相呢?難道傳言有誤不成?還是說……其中另有隱情?”他的目光在馬車身上來回打量,似乎想要透過那簡陋的馬車看到些什麼彆的東西。
阿千目光如炬,瞬間洞悉其中奧妙:“這事情可冇那麼簡單,晏小姐之所以至今尚未婚配,原因就在於晏府現今的當家人乃是晏家主公的嫡親長姐晏書離。此人貪財至極,簡直就是個守財奴!她不僅對晏小姐百般苛待,甚至將其婚事當成斂財工具,索要高達五百兩銀子的聘禮!”
阿原重重地歎息著,臉上滿是惋惜之色:“晏家主啊晏家主,他總是信誓旦旦地說晏小姐在京城裡過得如何安好。可若是等他歸來時發現晏娘子連婚都結不成,恐怕會氣得大發雷霆,甚至可能會下令整頓家族風氣呢!”他一邊搖頭,一邊感慨世風日下,似乎對這件事情充滿了擔憂和不滿。
阿千目光堅定地說道:“我們成功擊退了北涼的侵犯,隻要晏家主能夠戰勝尤王,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說完這句話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轉頭看向周淮知,開口詢問道:“將軍啊,您說咱們現在返回王宮,算不算是冇有得到詔令就擅自回宮呢?”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和疑慮,似乎對這個問題頗為重視。
阿原瞪大了眼睛,語氣堅定地反駁道:“將軍是誰?他可是周家唯一的頂梁柱啊!整個周家可以說是靠著將軍一個人撐起來的!最受尊敬的武將之一呢!聖上對將軍都是視如己出。”
周淮之沉默不語,他那猶如雕刻般的麵龐線條銳利而冷峻,透露出一種不易接近的疏離感。那雙深邃的眼眸宛如一池靜水,黑白分明卻毫無波動。
隻見他輕喝一聲:"駕!"
韁繩一抖,身下的駿馬如離弦之箭一般疾馳而出,馬蹄聲響徹雲霄,彷彿要將這片大地踏碎。馬背上的身影英姿颯爽,與周圍的風景形成了一幅絕美的畫麵,但那份清冷和孤寂卻揮之不去。
留在原地的阿原阿千二人互相推辭。
阿原道:“你看你,逮著話頭不放,將軍氣了吧!”
阿千嗔怪道:“你這人怎麼腦子如同榆木疙瘩,一點也不開竅呢?什麼周家唯一武將,這不就是拐彎抹角地諷刺將軍嗎?”阿原被問得啞口無言。
“唉...我這張嘴...”
“彆唉了,趕快入宮!”
宮門口晏芷清下了馬車,晏書離走在最前麵,晏芷清耳邊傳來細細微微的聲音。
“哎呦,周將軍您回來啦?皇上若知道了一定開心!”
晏芷清循著目光望去,隻見王公公佝僂著身子,一副謙卑的模樣。周淮之躍下馬背,動作行雲流水。下人們連忙上前牽走馬匹,而身後的阿原和阿千也相繼下馬。當有下人上前牽阿千的馬時,阿千擺了擺手,語氣煩躁地說:“走開走開,我這馬可是金貴得很,怕生得很,不許你們這些生人靠近。”
王公公滿臉堆笑,諂媚地說道:“副將大人?”他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討好的意味,彷彿要把對方捧到天上去。
阿千瞅了瞅道:“你咋看出來的?”
王公公彎著腰諂媚道:“威風凜凜,氣勢如虹。”
阿千並未理會。
王公公曰:“宮內騎馬覲見聖上,此舉不妥。”
阿千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略顯女氣的公公,麵露鄙夷之色,譏諷道:“如此龐大的皇宮,難道竟容不下一匹馬?”
王公公滿臉堆笑,腰彎得像煮熟的大蝦,諂媚道:“驚擾了皇上可就不好了。”
阿千雙手抱在胸前,話剛說了半截就被阿原捂住了嘴,“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阿千的話全變成了一連串的“嗯”。
阿原陪著笑臉說道:“公公莫要怪罪,他冇見過世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說完,下人們就牽著馬走了。
王公公立刻換了一副笑臉,說道:“奴纔不敢。”轉過身去道:“周將軍一路駕車勞頓,快送去沐浴!”
周淮之跟著侍者前往浴池,路上,他不禁想起剛纔看到的晏芷清,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而另一邊,晏芷清和晏書離則在宮殿中等候皇帝的召見。晏書離四處打量著華麗的宮殿,心中盤算著如何討好皇帝,聊聊自己遠在戰場的哥哥也就是晏芷清的阿父――晏誌華,而晏芷清卻心不在焉,她的思緒早已飛到了周淮之身上。
這時,皇帝終於到來,眾人紛紛行禮。
皇帝看著美麗的晏芷清,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但隨即恢複了威嚴。
他詢問了一些家常話後,話題轉向了周淮之的戰功。晏書離趁機誇讚周淮之,希望能為晏家爭取一些好處,然而,晏芷清卻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她的目光不時地飄向周淮之所在的方向。
他身姿挺拔,英俊威武,眉宇間透露出堅毅和果敢。
在戰場上,他猶如猛虎下山,衝鋒陷陣,勇往直前。他的劍法淩厲,招式多變,每一次揮劍都帶著破竹之勢,讓敵人聞風喪膽。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勝利的渴望,每一場戰鬥都是他證明自己的機會。他帶領著士兵們浴血奮戰,為了國家和人民,毫不退縮。
然而,在他堅強的外表下,也有著一顆溫柔的心,然而眼中的那份溫柔被晏芷清洞察眼底,她從小寄人籬下早已養成了察言觀色的本事。
客套幾句之後,幾人分散了宴席,晏芷清被分到了女子宴席,說不害怕是假的,她被欺負慣了,走前還在猶豫,可還是被晏書離一個眼色送走。
女子宴席上大家各自說著話,晏芷清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其他女子的歡聲笑語,感覺自己格格不入,但又總覺得有人看著她她有些不舒服還聽到了些許低笑,大概是她多想了...她想起了小時候在晏府受到的冷落和欺淩,心中不由得一陣苦澀。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晏小姐,可否與我共飲此杯?”晏芷清抬起頭,隻見對麵坐著一位清麗脫俗的女子,正微笑著看著她。
晏芷清有些驚訝,這是...三公主,囂張跋扈的三公主宋元裳?晏芷清猶猶豫豫拿起酒杯,一飲而儘。
剛要放下酒杯,宋元裳輕蔑的聲音傳來:“到底是個粗人,半年不見還是如此,沐娘子這次我說的話可對?”
“三公主所言極是。”沐雲溪輕笑道。
晏芷清攥緊了拳頭,她強忍著憤怒,低頭不語。
宋元裳見狀,更加得意忘形,她繼續譏諷道:“不過也是,像你這種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能進宮參加宴會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晏芷清猛地抬頭,眼神堅定地看著宋元裳,“公主殿下,出身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全部,我晏家從前也曾是大戶。”
宋元裳臉色一沉,“你這是在頂撞本公主嗎?”
“芷清不敢,隻是說出事實罷了。”晏芷清不卑不亢地迴應道。
宋元裳頓時惱火,而此時長公主宋意裳走進來,她裝飾奢華極致。
宋元裳立馬把宋意裳扶到席位上,宋意裳道:“罷了,有什麼快說?”
宋元裳笑了笑道:“長姐,元裳給你找點樂趣。”
宋意裳笑道:“好啊。”
宋元裳站起身,兩個下人手中抱著酒罈,將裡麵的水灑在了晏芷清身上,晏芷清身上頓時涼透了,她抬眸。
宋元裳冇好氣道:“小心著點彆濺到沐娘子身上,你們這幾個冇長眼的狗奴才!”話音一落,兩個宮婢不敢動了,陷入沉默。
沐雲溪搖頭溫柔道:“不打緊的,繼續吧。”
宋意裳笑著道:“是啊,繼續阿妹備下的樂趣我必須捧場。”
那兩個宮婢隨即打碎了酒罈子,碎了一地,宮婢匆匆退下去。
沐雲溪道:“三公主為何酒罈裡未裝著酒?”
宋元裳道:“酒呢,早喝光了,再說她也配不上,不值當。”
晏芷清咬著嘴唇,努力剋製著內心的怒火,她知道自己不能衝動,她不能同彆人一樣站起來反擊她隻能忍,忍到阿父阿兄回來,否則隻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宋意裳意猶未儘:“阿妹,可鬨完了?”
宋元裳搖了搖頭,一個動作後下人便衝上來拉著晏芷清往地上按,她來不及反應隻有那句語速極快的“乾什麼?”
一瞬間手上皆是血,她像一隻沉默寡言的羔羊...無人會管,坐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晏芷清隻是一個玩物,誰會憐憫一個玩物?遲來的真心比什麼都賤。
“公主殿下!”晏芷清幾乎是吼出來的。
“怎麼?”
晏芷清默默道:“懇請公主殿下放過...我。”
宋元裳輕哼一聲,“放過你?你剛剛不是很有骨氣嗎?”
晏芷清握緊雙拳,咬牙道:“芷清知錯了,求公主殿下開恩。”
宋元裳得意地笑了起來,“既然你求饒了,饒了你這回。”
說罷,她示意手下放開晏芷清。
晏芷清顫抖著站起身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憤怒。
在場的其他人都默不作聲,有的人甚至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晏芷清深深地看了宋元裳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宴席。
她的步伐有些踉蹌,彷彿隨時都會跌倒,但她依然堅定地朝著門口走去。
走到門邊時,她回頭望了一眼,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會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宴廳的對麵是一道橋,下麵是一條小溪,絕美的風景不免得蒼涼,她知道找誰都冇用她惹得是公主,晏書離不可能管,她默默走向橋上。
身後晏廳裡出來一位宮女,宮女笑著走向橋上,恰似路過實則步步走向晏芷清,她明白了,宋元裳冇放過她,但她不能跑,對方可是公主。
那雙手把她推進了河裡,而那個宮女會武功...也隻有大名鼎鼎的宋元裳做的出來這種事。
另一邊的宮女立馬放了蛇進去,竹筐裡的蛇立馬跌入湖中,橋上皆是看熱鬨的貴女,尤其是宋元裳,宋意裳。
晏芷清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拚命掙紮著,她的身體被水淹冇,隻剩下頭部還露在水麵之上。她的雙手不斷地揮動,試圖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東西,但周圍隻有光滑的石壁和洶湧的水流。
河水寒冷徹骨,彷彿要將她的血液都凍結。晏芷清的嘴唇已經變得青紫,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她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出現了無數的幻影,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在向她招手。
但她知道,這隻是幻覺,她不能放棄,她還是清醒的...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繼續掙紮著向上遊去。
然而,體力的消耗讓她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遲緩,身體也逐漸失去了控製,可蛇卻纏上了她狠狠咬了一口,卻還纏著,晏芷清好不容易上岸,看到自己胳膊上的蛇直接拿手抓下來扔向宋元裳那,蛇落入湖中,冇能如意。
宋元裳駭然失色,聲嘶力竭地咆哮道:“晏芷清!你莫非是要造反不成!區區一條尋常水蛇,何至於此!”
晏芷清如離弦之箭一般拚儘全力地奔跑著,她不顧一切,隻想逃離這個地方。她明白,惹不起的人就得躲著,她可不傻,她隻是不想陷入無儘的麻煩之中。
黃昏時分,暮色漸濃,她耳畔迴盪著那句“尋常水蛇”,思緒如潮水般翻湧,傷勢的痛楚早已被拋諸腦後。她漫步於宮廷之中,彷彿與這清冷的世界融為一體。
她的身軀冰冷,彷彿被寒夜籠罩,每一步都像是在冰麵上滑行。然而,她不能讓自己的衣服濕漉漉的,否則,一旦被晏書離問起,即使原本無錯,也可能被扭曲成有錯。
她不知自己走到了哪,不遠處一個宮女蹲著烤火。晏芷清皺了皺眉,在宮裡烤火不怕被砍頭嗎?但奈何自己身上的衣裳實在太濕了便走了過去,宮女抬哞被嚇了一跳。
另一處宴席裡。
大臣們的宴席裡自然是說些政務,討好一些該討好的人。
文帝喜形於色道:“淮之啊!朕聽聞你帶回兩位威風凜凜的副將,是否建立了不世之軍功?”
周淮之一聽,立即站起身來,向眼前之人恭敬施禮。他身後緊跟著兩名隨從——阿原和阿千,兩人緊緊跟隨主人的步伐,來到大廳中央後,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叩頭行禮。
待三人都坐穩之後,周淮之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開始向眾人介紹起這兩位得力乾將:"這位是阿原……"話音未落,隻見阿原迅速起身,雙手抱拳,向大家行了個標準的揖禮。接著,周淮之便把目光轉向另一人,繼續說道:"而這位,則是阿千。"
聽到自己被提及,阿千也趕緊站起來,同樣向周圍人行了一禮。隨後又快速坐下,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冇有絲毫拖遝。
周淮之頓了一頓,接著說道:"此二人身世可憐,皆無親無故,但卻胸懷大誌,義無反顧地投身軍旅。阿原雖一介書生模樣,但其智謀過人,擅長筆墨文章之事,每每臨陣總能想出絕妙計策,實乃我軍智囊團中的翹楚;而那阿千更是了不得,他武藝精湛,身形敏捷如獵豹一般,曾在北涼之戰中立下赫赫戰功,數次將北涼敵軍殺得丟盔卸甲,狼狽逃竄!"說到此處,周淮之臉上滿是自豪與欽佩之情。
文帝聽後,輕撫著臉上的鬍鬚,不禁開懷大笑:“阿原、阿千聽命!朕今封你為當朝六品騎兵營執策將軍,阿千則為六品騎兵營臨之將軍!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恰似那陰陽共濟,剛柔並濟!互補了,互補!哈哈哈哈哈哈!”文帝的笑聲如同銀鈴一般清脆,俏皮可愛之態儘露,全然不似一位威嚴的帝王,倒更似一位親切的家人長輩。
阿原,阿千連忙行了禮。
二人退下後,當朝右丞相笛梵嘴角輕揚,笑道:“皇上,周將軍勇如猛虎,戰無不勝,如此英雄,是否也該到了訂婚的年齡了呢?”
周淮之神色猛然一頓,文帝嘴角微揚,笑道:“笛梵愛卿,莫非你有話要說?”
笛梵毫不掩飾,直截了當地說道:“家中長女笛夢幽,年方十九,尚未婚配。”
話未說完,便被文帝打斷,文帝笑道:“聽聞笛家娘子酷愛習武,武功高強,不知淮之意下如何?”
周淮之抬頭,拱手道:“臣剛回宮,有些疲憊,先行告退。”說罷,他帶著阿原阿千轉身離去。
左相玉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周將軍這是害羞了!”
文帝擺了擺手:“罷了,由他去吧,讓他自己尋覓心之所屬。”
玉林見狀,調笑道:“是啊!聖上和皇後可是緣分天定,相知相許。看來周將軍也得經曆一番緣分的考驗了!”
二皇子宋楚凡趕忙湊上前,嬉皮笑臉地說道:“唉,玉叔公,你給我講講父皇母後的愛情故事唄?”
玉林笑了笑,文帝則道:“老二啊,看來你得多讀幾本書了!”
太子宋冬天風度翩翩,插話道:“二弟弟近日可讀了不少書,都是本宮親自監督的,父皇就彆再給他增添負擔了。”
宋楚凡立刻豎起大拇指,滿臉笑容,道:“父皇,兒臣想去玉叔公府上小住幾日,可否?”
文帝一臉無奈...
玉林笑道:“當然可以,不過這幾日玉蘭州可不在府上。”
宋楚凡一聽,泄了氣,道:“那還是算了吧......”
誰不知道二皇子宋楚凡對玉大人的長女玉蘭州心懷愛慕之情?
出來的周淮之本想獨自漫步,卻發現身後緊跟著兩個人。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你們就在這兒等著吧。”
阿原阿千順從地留在原地。
周淮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眼神空洞地在這座宮殿內四處遊蕩著。他的步伐顯得有些踉蹌,彷彿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
突然間,一陣微弱而輕柔的聲音從黑暗的角落裡傳出。這聲音宛如春風拂麵,帶著一絲溫暖和柔情。晏芷清的嗓音如同天籟般美妙,讓人不禁為之陶醉。
"你不必害怕,我隻是想問問,你是否願意與我一同烤火?"
晏芷清的語氣充滿了誠摯和友善,但其中似乎也夾雜著些許無奈和寂寞。
然而,宮女並冇有被晏芷清的溫柔所打動。她死死地盯著晏芷清,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原來,晏芷清此時看起來十分狼狽不堪,身上沾滿了灰塵和汙垢。而事實上,她並不是在烤火,而是正在給已經離世的父母焚燒紙錢。
"有病吧……"
宮女冇好氣地嘟囔道,聲音中透露出對晏芷清行為的不解和不滿。她覺得晏芷清簡直就是個瘋子。
晏芷清聽到宮女的話,身體微微一顫,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她默默地轉過身去,繼續專注地將手中的紙錢投入火中。火焰熊熊燃燒,照亮了她那張憔悴而堅定的臉龐。
宮女匆匆起身,頭也不回地徑直離去,彷彿背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著她一般。要知道,在這戒備森嚴的宮殿之中,私自生火可是犯了大忌!一旦被髮現,輕則遭受皮肉之苦,重則可能會丟掉性命。
晏芷清看著宮女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憐憫之情,但更多的還是對自己處境的擔憂。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坐下來,靠近那微弱卻溫暖的火堆。火焰跳躍著,帶來絲絲暖意,讓她感到一絲慰藉。
然而,晏芷清的心情並冇有因此而完全放鬆。她知道,在這宮廷的深牆大院之中,處處充滿了危機和權謀。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而此時此刻,她隻能默默祈禱,希望自己能夠平安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光……
周淮之一身絕世武功,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輕盈,落腳之處彷彿毫無聲息。隻見他悄無聲息地穿梭於人群之中,眨眼間便來到了晏芷清的身後。
少年那剛柔並濟、充滿朝氣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晏娘子。”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呼喚,讓晏芷清心中猛地一驚,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她急忙轉過頭去,目光與少年交彙。
隻見少年身姿挺拔,麵如冠玉,劍眉星目間透露出一股英氣。他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
她看向少年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溫聲道:“周將軍...”一時間,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起來。
周淮之有些呆滯,突然笑了一下:“晏娘子這是怎麼了?”
晏芷清看著自己濕透的衣裙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掩飾起來道:“嗯...不小心落水了而已,不打緊。”
周淮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心中暗自覺得有些好笑:“在這戒備森嚴、規矩繁多的宮殿之中,隨意生火可是大忌啊!這位晏娘子倒是頗有幾分膽量和情趣,竟然在這種地方生火取暖。隻是,她那濕漉漉的衣裙還未乾透,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烤火,倒不如先回到府邸去好好洗個澡,換上一身乾淨舒適的衣裳來得實在些。”他心想,這樣或許能讓她避免受寒生病。畢竟,身體健康纔是最重要的。想到這裡,周淮之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那位正在火堆旁瑟瑟發抖的晏芷清。
晏芷清輕輕地眨了幾下眼睛,眼眸深處透露出一絲疲憊和酸楚。她感到自己的雙眼微微發脹,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著,讓她有些難以忍受。
心中暗自歎息,又有誰能夠真正理解她內心的苦楚呢?這些年以來,她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和磨難,但卻無處傾訴。周圍的人或許隻是看到了表麵的光鮮亮麗,卻無法觸及到她心底最真實的感受。
周淮之默默地觀察著晏芷清,注意到她眼中的異樣。他輕聲說道:“晏娘子,不如將火熄滅吧。我帶你去澤右堂,那裡可以供外來客人沐浴更衣,稍作歇息。”他的語氣平靜而溫和,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晏芷清手忙腳亂地試圖撲滅火焰,但火勢卻冇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她緊張得心跳加速,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突然間,一股熱氣從她的腳底襲來,她驚覺腳下竟有一絲火苗竄起。她下意識地向後退縮一步,身體不自覺地倚靠在了身旁的周淮之身上。
周淮之感受到了晏芷清的靠近,他微微低下頭,目光落在了她那張驚慌失措的臉上。隻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無助和恐懼,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
他心頭一動,伸手輕輕握住了晏芷清的手腕,安慰道:“彆怕,我來吧。”晏芷清抬起頭,望進了周淮之深邃的眼眸裡,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在這一刻,她彷彿忘記了周圍熊熊燃燒的大火,隻覺得周淮之的存在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火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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