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愛自有天意,可天意也愛弄人。
那日我吃著新鮮摘來的玉實,甚是酸甜可口。
“夫人,您的姐姐來了。”仆人臉上麵露難色。
我看著緩緩朝我走來的南儀,一時之間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步搖已然有些泛舊,你看阿孃說的冇錯,書生郎寡義又薄情。
“你的沈將軍戰死了。”
她蒼白的麵孔上儘是惡毒,眼眸中的恨意彷彿就要滲了出來。
“李湛為什麼還念著你?明明我都嫁給她了!”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橙黃的玉實滾落一地。
我聽不清,隻看見南儀的嘴在不停地閉合。
我聽著她惡毒地說:“你看你總是這樣的,跟你沾邊的人都會不幸。”
“你剋死了爹孃,所以我得離你得遠遠的。”
“李湛也是怕你剋死他吧,畢竟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怎麼會有男人要呢?”
“也隻有那個麵目可憎的醜將軍了吧?”
“他知不知道你是個不會延續子嗣的女人?”
“這將軍府可是被你克了絕了後。”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我心尖戳了一個口子。
“不會有孕的是李湛,你還不懂嗎?那日的毒傷的是他!我為了保住他的顏麵……”
我猛地直起身,乾脆利落地給了她倆個耳光。
這兩耳光是給爹孃的。
然後又給了她一耳光,這個是給沈崇風的。
你憑什麼咒他死?
冇有他,你能享受這安逸奢侈的生活?
你不配。
我從來不欠你和李湛。
我頹然地坐在桌子旁,心裡一片恍然。
我是不是克到你了?沈崇風,騙子,騙子,明明你說過你會平安歸來的。
我的荷包是不是太醜了?
它冇保佑你平安嗎?
12
京中突然動盪了起來,沈崇風生死不明,戰爭還在繼續。
連百姓都知道三皇子和五皇子紛爭不斷,兩人打的火熱。
誰也顧不上北方的戰事了。
那沈崇風怎麼辦?
我快速地變賣了我京中大部分的產業,我在紙上不斷地算著賬目。
糧草購置需要十萬兩。
秋風蕭瑟必須置辦軍中的冬衣。
我不信,威震八方的沈崇風會死在戰場。
他永遠戰無不勝。
我在想,我能為他做點什麼呢?
他冷不冷?我得讓布莊再多做點冬衣送到戰場。
他餓不餓呢?每頓都吃五個饅頭的男人,珍寶閣乾脆也停了吧。多換一點糧草總是好的。
我總是在想,沈崇風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我的小金庫都要掏空了,回來還給我好不好?
我可心疼了。
我好想你,沈崇風。
13
再次見到李湛的時候,我有些恍惚。
我好像很久很久都冇有想到那個書生郎了。
我在想誰呢?
我的腦子浮現的是沈崇風寬闊卻又傷痕累累的背部。
我夢到了沈崇風兩次了。
一次他調皮地貼著我臉說:“阿枝,我想喝羹湯了。”
第二次,我觸手摸到了滿臉的淚。
因為我夢見沈崇風流了好多好多血,我有點害怕。
我輕輕地拍著肚子,安撫著。
不怕,不怕,他會回來的。
你也要堅強。
“你若肯合離,我還是願意收你做妾室,念在兒時我們一同長大的情分。”
我看著他臉上勢在必得的嘴臉,忍不住乾嘔了幾下。
我輕輕地笑道:“我便是老死在這將軍府,我也是沈家婦。”
他卻咬牙切齒起來,“你不是做夢都要與我成親的嗎?你忘了我們的過往了嗎?”
我冇忘,我不要了。
情深緣淺,抵不過長安城的繁華似錦。
當我捧出我的真心毫無保留給李湛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會輸得一敗塗地。
到底還是冇賭贏,他說的話從來都算不得數。
也不知沈崇風說的算不算數?
我的心思又飄遠了,我這次的心是不是又錯付了,沈崇風?
“你莫不是以為那醜將還能回來?他早已……”
他惡毒的話語一句接一句地吐出,可我已經顧不上聽了。
因為他身後長廊,我似乎看到了沈崇風。
我提著那重重的裙邊,像隻雨燕一樣的輕快,奔向那個似乎是幻影的男人。
“咚咚咚。”我緊緊地貼在沈崇風的胸口,聽著他胸前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強有力的跳動聲。
“夫人,我回來了。”我緊緊地摟住了那個令我心安的男人。
我使勁地捶著他的胸口,用力掐了掐他的手臂。
“你再不回來,我就改嫁了,你知道的,我本就是蠻不講理的。”
“阿枝不用講理,在我這裡。”
一字一句都輕輕的,微不可聞,我不仔細聽,這話都被風吹散了。
語氣中的珍重,眼裡的不躲閃讓我忽地低下了頭,心尖猛地一縮,大顆大顆的淚落下。
你看,這世界有人嫌你無理取鬨,蠻不講理。
可也有人縱我任性妄為。
沈崇風我看到海棠花未眠,總覺這時你應該在我身邊。
沈崇風,海棠花開了。
我想你了。
陌上花開,吾君當歸。
我的荷包有用吧,我的郎君平安歸來了。
14
長安城的百姓對我的風評突然就好了起來。無非就是那麼幾句。
我看興奮非常的小丫鬟昏昏欲睡。
“他們說,夫人是花仙子轉世菩薩心腸!”她一臉的雀躍。
我卻鬱悶極了,我不是花仙子,我是花錢精。
這場戰事能賣的都賣的,我的黃白之物,我的銅臭之物都冇了。
我心如刀絞,我忍不住捂著心口阻止了她不停的馬屁文。
我不想聽,每一句都是真金白銀換來的。
“我給你向皇上討回來了。”
一雙大手輕輕地環在我的腰腹處。
“他什麼時候出來?”
不能說不能說,第二日我便生產了。
我生產那日,整個將軍府迴盪的都是沈崇風的吼聲。
這又是後話了,這個吼聲讓他足足被百姓笑了半月。
我們的孩子叫沈秋枝。
秋日裡撿到的沈崇風,孜孜不倦糾纏我這個南枝。
秋風繞南枝,願安君長樂,
沈崇風微微地挑了挑眉:“那可不是,冇有誰會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