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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難道從一開始,就一點點,一絲一毫,都冇有對我動過心嗎?」
少年挺直的倔強單薄,他站在大地劫場未散的硝煙裡,飛揚的塵埃遮不住他那明亮的雙眸,他直直的看著冷千秋,問她的語氣是近乎絕望的執拗。
冷千秋不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瞟了他一眼,然後便轉過身繼續算著這天道的路數。
「師尊,我已經完成了你所有的要求了吧,壯大青山宗,找出靈氣復甦之法,停息正邪之爭,你要求的我都做到了,你答應我的獎勵真的不打算兌現嗎?」
少年的聲音顯得有些遙遠了,風有點大,但仍吹不散大地劫場上積攢了許多年的硝煙,冷千秋嘆了口氣,還是原來那股子說教的語氣。
「如果你做那些,隻是為了要求我與你成為道侶的話,那我認為你紅塵未儘,根本冇弄清自己人生的目的。
是的,正邪之爭結束了,但長生之道途何其漫漫,我給你安排的功課,是想著你在做完這些事後能多多少少明白人生難得,何必耽溺情愛二字,長卿,不要再像以前那麼幼稚……」
冷千秋的話還冇說完,少年失落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教導:「所以師尊,我做了那麼多,你也冇有喜歡上我是嗎?」
「冇有喜歡,長卿,我是你的師尊,更是你的長輩,我們相處這麼多年,我對你的感情你還不清楚嗎,共赴長生之路纔是你我師徒二人之道,難道非要我們把關係弄得那麼難看?我覺得我們還是維持現在的狀態最好……」
冷千秋閉上雙眼,清風拂動她的衣袂,正邪之爭結束,但這片大地的劫數未消,成仙之道尚未證得,冷千秋不知道還有多長的路再等著自己,但她有信心,現在她身邊比過往百年過了一個人,這長生之路,終於有人陪伴。
該回青山了,這孩子一天到晚就想著情愛之事,自己跟他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將他們之間的感情變得那麼世俗那麼充滿**。
「走吧。」冷千秋驅使月光,準備載著二人離去。
可那道簡單熟悉的少年音冇有再響起,冇有人回答冷千秋的話。
「長卿?你又在做甚,不要耍脾氣……」冷千秋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他身道俱消的一幕。
冷千秋的瞳孔極速放大,體內千年蘊養的萬齋秋月修為瞬間放出,但冷千秋的反應再快,也快不過抵在人即死的決心。
千年修為鋪天蓋地的向許長卿撲救而去,她是冷千秋,是世間最後的仙人,是入宗那刻便答應了護他一世的師尊,但是這一刻,前半生的所有所學所修在他身上都無力迴天,絕望和難過從骨髓裡一點點漫出來,冷千秋摟著少年的身體,怎麼止不住他口鼻裡流出的血。
「我要你悔恨的度過一生……」他瞪著冷千秋,話語口齒不清的從牙關裡擠出,他在報復冷千秋,用他的生命來給冷千秋刻上最深的傷疤。「都怪你,都怪你不愛我……」
冷千秋止不住他的血啊,止不住他的血,他的眸子在冷千秋的眼前一點點渙散了,體溫一點點的在冷千秋的懷裡消失。
「不……不,不行,長卿,你不能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冷千秋慌了,死死地將他摟在自己的懷裡,讓他的胸口緊緊貼著自己的胸前,似乎這樣就能將心跳和體溫分給他。
可這半點用都冇有,那雙柔軟的墨色眼睛看著她,眼睛裡一點光彩都冇有了。
「不,不……我愛你許長卿,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你對我特別特別重要,比什麼喜歡愛都要重要,我錯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別這樣,你不能這樣離開我……」冷千秋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下來,摔落在少年一點點變得慘白的臉上,冷千秋顫抖的低下頭,將唇印在他的唇上,想這樣牽住他掉下去的雙手。
強行灌注的修為減緩不了他生命流逝的速度,世間最後的仙人冇能保護住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不!!!」
冷千秋猛地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還好好坐在青山主峰之上,仙子伸手摸了摸臉頰,臉頰邊是剛剛在修行裡掉的眼淚。
冷千秋大口的喘氣,一向仙容不變的女子此刻滿臉淚痕,幾縷頭髮粘在她的脖頸間,冷千秋神色慌亂,是少見的脆弱狀態,明顯是還冇從剛剛的夢魘裡回過神來。
太真實了,太可怕了,他在自己懷裡一點點涼下去的感覺,簡直要把冷千秋整個人都凍成冰塊。
拂去眼淚,冷千秋花了幾個呼吸終於調整了過來,眼前的是現實,現實中的許長卿還冇死呢,剛剛那個隻是夢魘,隻是圖來回憶起的第一世的記憶。
可是那些事許長卿是真的經歷過,他真的因為得不到冷千秋的愛而自殺過。
想到這個事實,冷千秋的呼吸又是一窒,她忽然又有些不敢去見他了,在第一世,許長卿對冷千秋的愛已經到了那個樣子,而冷千秋給許長卿的卻是一次次的拒絕,到了某個時刻,許長卿終於繃不住了,在絕望之下選擇了自殺。
他真的為自己自殺過。
現實,現實應該是不一樣的吧,他現實裡跟冷千秋還是相處得很好的,冷千秋跟他亦師亦友,即使兩人之間已經互相明白對方擁有前世記憶,但許長卿也冇怎麼表現出過對冷千秋的異樣心思,自己和他的關係還是很正常的。
還是說,在一次次的輪迴轉世中,他已經傷得太狠了,連對她冷千秋起一絲絲異樣心思的興趣都冇有了。
冷千秋不能再想了,至少他現在還活著,這纔是最重要的,那些前世的事情,可以慢慢和他說清楚的,這一世,他們有的是時間。
確認一下他的狀態吧,冷千秋神念放出,往青山次峰許長卿的洞府處掃去——冇有他的蹤影。
冷千秋心頭微微一頓,或許是還在掌事府處理事務,這孩子,是閒不住的性子……掌事府也冇有人。
整個青山群峰都冇有他的身影。
冷千秋雙眸涼下來,從蒲團上站起,於是天空上升起了第二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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