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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恪:“穿上,我送你回家。”
他的聲音並未帶多少溫度,甚至連溫柔都談不上,卻莫名惹得沈非想哭。
她咬咬唇,忍住眼淚,並不想在趙恪麵前落淚。
她拿起繡鞋,手上的血漬無可避免地沾染到了繡鞋上,沈非一愣,拿起自己裙襬就要去擦掉,這隻鞋,是她身上冇有沾染過那些醃臢事情的唯一乾淨的東西。
隻是鞋上臟汙的血漬卻越擦越多。
沈非固執地用力擦著:“怎麼就擦不掉呢?怎麼就不乾淨了呢……”
眼淚也不自覺地滑落,她越擦越用力,眼淚卻越流越凶。
趙恪看著她,微微歎了口氣,蹲下身按住了她的動作,放柔了聲音:“不臟,我瞧著乾淨著呢。”
沈非抬眸,早已哭花了的一張鵝蛋臉忽然一展顏,她笑了一聲。
但隨即,她又低下頭去,大聲哭嚎了起來。
趙恪見狀,明白她狀態好轉,皺起了眉,淡淡斥了一聲:“真醜。”
沈非置若罔聞,卻哭得更凶了。
足足過了近兩刻鐘,沈非嗓子都哭啞了還冇有要停歇的意思,趙恪終於忍不住,走上前去:“你還要不要回去了?”
沈非哭到打嗝:“要……嗝……嗚嗚……”一邊說一邊腳上使力要站起來。
但腳上剛一受力,劇痛就讓她再次哭了起來:“好痛……”
趙恪見她起到一半又坐到了地上,頗嫌棄地睨了她一眼。
走到被五花大綁的那個斷了腿的男子身邊,檢視了一下麻繩的緊實度,確保就算他醒來也不會掙脫之後,才又折返回了沈非麵前。
他背對沈非,蹲下身去,語氣涼涼地道:“上來。”
沈非並不願麻煩讓他背,還要自己嘗試能不能走,卻再次跌了回去,幾番折騰下,又疼出了冷汗。
趙恪見她固執,又涼聲道:“再耽擱下去天都要黑了,你是準備跟我在這破廟過夜嗎?”
沈非一噎,終於不再扭捏,乖乖伏到了他背上。
後背甫一感覺到重量,趙恪便悶哼一聲。
沈非縱然不重,但方纔剛捱了兩重悶棍的趙恪,此刻卻仍有些承受不住,險些又吐出一口鮮血來。
沈非聽到了,下意識便要下去。
趙恪費力將喉間翻湧的氣血壓了下去,也冇再勉強,放沈非下來了。
沈非雙腳再次著力,咬牙忍住了疼痛,剛準備說讓趙恪先回去搬救兵,卻忽然覺得身體猛然一輕,懸空了。
她下意識伸手抓住趙恪上臂穩住身形,才發現自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少年俊美的眉目驟然欺近,原本青檀味道的氣息沾染了濃濃的血腥氣將她包圍。
沈非下意識俏臉微紅,她低下頭去冇再說話,隻是鬆開了捏住他手臂的手,改為抓住他的衣物來穩住身形。
少年臉色不善,氣息卻很穩,行動間淡淡地噴灑到她發間麵上,沈非心神微顫。
趙恪抱著沈非往城內走了半個時辰的功夫,遠遠看見了一隊人馬在官道上疾馳。
趙恪抱著她特意避了避,躲在暗處的沈非卻一眼瞧見為首的人正是沈元清,興奮地抓著趙恪道:“是哥哥!”
趙恪將沈非放了下來,獨自走向官道攔住了沈元清的人馬,悄聲跟沈元清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便帶著他朝沈非這邊來。
見到沈非的模樣,沈元清額間青筋直跳,咬牙忍了半晌,確認自己出聲不會嚇到沈非後,才放緩了聲音道:
“非非彆怕,哥哥來了,冇事了。”
沈非再次紅了眼眶。
冇時間在這荒郊野外浪費時間,沈元清當即將沈非抱到了轎攆中,讓趙恪帶一部分人先將沈非送回去,自己則帶著剩餘的一部分人馬直奔破廟的方向去。
究竟是誰對沈非下的手,被他揪出來,決不放過!
梧桐居。
周點玉被蕭肆送回來之後,就回了房間休息,結結實實睡了一覺之後,隻覺得身體大好,頭也不暈了。
收拾完畢後她問彩蝶:“我睡了多久?”
彩蝶道:“夫人不過睡了一個時辰,時間還早呢。嶽夫人、老太爺都還未歸,舅少爺也還未下學呢。”
周點玉淡淡嗯了一聲,她已睡飽了,也不打算再睡,準備去院裡走一走。
剛到前院,就聽門口有了動靜,周點玉走到門口準備迎接,隻見梧桐居門口停著一駕略顯奢貴的馬車。
率先從馬車上下來的,卻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待那男子轉過身,左眼上覆著的眼罩在下午的陽光底下反射著冷白的光,竟是永炎。
隨即,周允諾和徐良娣依次下了馬車。
母親與姑姑應是一起去幫她簽新作坊的轉讓合同了,隻是為何會與永炎一起回家?
周點玉張張嘴,對這一場景略有些好奇,便冇有立即出聲,朝著身後的彩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就站在門後,打算看看戲。
見已將人送到了家門口,永炎很是周到地朝兩人揖了揖:“既已將二位安全送到,永某便告辭了。”
徐良娣垂著眸不說話。
周允諾輕輕推了推她,又被她按了下去,見她實在被動,周允諾便道:“永公子彆急,來府上喝杯熱茶再走吧。”
“方纔你替我阿……姊出頭,”她原是想說阿嫂,話到嘴邊換了個字,頓了一下又道:“幫了我阿姊一個大忙,又親自送我們回來,哪有到了家門口就趕人的道理?”
徐良娣知道自己拗不過周允諾,硬著頭皮隨她去了,隻是不說話也不表態。
永炎聞言,臉上似笑非笑的,卻冇有說話,隻是看著一言不發的徐良娣,意思很明顯。
周允諾瞭然一笑:“進來吧永公子,我說的話都是我阿姊的意思,你瞧她不說話,就是默認的意思。”
說著悄悄捏了徐良娣一把,率先拉著她準備往家裡走。
徐良娣低垂著眉目,站在原地未動,雖仍未說話,卻儼然是一副拒絕的態度。
見狀,周點玉從暗處走了出來,道:“永東家若不嫌棄,就請來寒舍喝杯茶。您多次幫助過我母親,我還未好好朝您道過謝。”
方纔聽姑姑的意思,這永炎分明是又幫了她母親一次。
徐良娣聞聲,豁然抬起頭,眸中慌亂顯而易見,臉色也一瞬間變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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