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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下了馬車,點玉稍一抬眼,便看到一隊威風凜凜的騎兵停在不遠處。
騎兵隊逆著光,沙漠刺目的陽光勾勒出漂亮的駿馬和馬上將士颯爽的英姿,為首一名身披紅色戰袍的女將尤為惹眼。
她身騎白馬,銀甲紅披,銀盔頂上墜著與長披同色的紅纓,長眉微挑,一雙丹鳳眼居高臨下地睨過來,便有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壓迫感。
點玉收回目光,認出這位正是名震四方的蕭大將軍。
畢竟北疆的戰士中,冇有第二個女將。
點玉打量蕭清媚的時候,蕭清媚也在審慎地打量她。
昨日與肅兒碰過麵後,對於青術和侄媳婦的讚譽,她認為肅兒言辭間是有些誇大的成分在的,便回營裡將青術的效用說與帳下的軍師聽了,冇想到一慣冷靜自持的軍師反應比她還大,言語中幾乎要把青術奉為神明。
這讓她對這位準侄媳的好奇更甚了幾分,今日便火速帶著幾名親隨過來了。
隻見從馬車內下來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她肌膚勝雪,杏眼桃腮,瓊鼻凝脂,薄唇不點而紅,柳眉不畫而黛。
一襲素衣站在慣有美名之稱的肅兒身邊,竟無絲毫遜色。
蕭清媚心裡讚許地點點頭,又見她下車後緩步走上前來時,姿容端莊,跪下行禮時態度謙遜得宜,不卑不亢,一時,更得意了三分。
肅兒的眼光,的確是好的。
點玉走上前去,規規矩矩跪下行禮:
“民女周點玉,拜見蕭將軍。”
蕭臨肅慢慢退到了她身後。
而蕭清媚身後的幾名親隨兵看見蕭臨肅行禮,慌得急忙跳下便要跪,被蕭清媚眼疾手快地止住了,厲聲嗬斥:“忘了臨行前本將軍是如何交待的了?”
幾人便就站在馬前低著頭,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蕭清媚亦乾脆一旋身下了馬,去扶點玉:“不必多禮,就是你研製出青術這等子神藥?”
後麵的蕭臨肅忽然輕咳了一聲。
點玉抬頭驚喜道:“蕭將軍認得民女?”
蕭清媚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她避開了點玉的眼睛,頓了一下靈機一動:“本將軍得知青術的創造者是位女子,且隨聖旨一起到了西關城,不免好奇。便求了一幅姑孃的畫像,冇想到今日便得見真人,真是緣分,幸甚幸甚!”
點玉麵露猶疑,卻笑讚道:“蕭將軍真是訊息靈通!”她與夫君,明明昨日纔到的西關城。
蕭臨肅輕握了下她的手,低聲提醒道:“那明靳動作實在迅速。”
點玉恍然,竟是明靳!
他好深的門路,明明昨日還頻頻叮囑去大營時一定要帶上他,卻原來自己早去了蕭將軍那裡,將她們夫妻給賣了。
斂下心思,點玉又道:“民女與夫君昨日剛到西關城,本就是為了受傷將士們的健康而來,隻是苦於入營無門。如今在此遇見將軍,真是太好了!”
蕭清媚頷首:“青術的藥效本將軍聽說了,難得你有這份濟世的善心。”說著她解掉腰間通行令牌,抬手扔進了蕭臨肅懷裡。
“拿著,明日你們便入營來吧。”
說完,蕭清媚利落地旋身上馬:“本將軍還有軍務,明日再會。”
說罷,紅色長披獵獵,揚長而去,幾名親隨亦追隨而去。
直到蕭清媚走遠,點玉才從“自己多年崇慕的偶像竟然也在打聽自己”的巨大喜悅中回神,隨蕭臨肅往回走時,忽然察覺不大對,她道:
“蕭將軍攔我們,卻連我們來此做什麼都未曾問及,夫君,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蕭臨肅內心微歎,淡淡笑道:“蕭將軍軍務繁忙,難免疏漏,既得知我們的目的,許是在為一眾受傷的將士們感到高興吧。”
點玉杏目斂著,仍有些理不清的思緒。
蕭臨肅將通行令牌塞到她手中:“彆想那些了,明日入營便要忙起來了,夫人趁今日閒暇,多休息休息吧。”
點玉將令牌拿起來仔細端詳,蕭將軍那張明豔英氣的臉便再次浮現在她眼前,方纔走近看時,隻覺蕭將軍十分麵善,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樣。
目光轉向一旁正凝目看她的蕭臨肅,她忽然明白這種相似感是從何而來了——
“夫君,你似乎,與蕭將軍長的頗有幾分相像。”
蕭臨肅心下猛地一滯,他頓了一下,笑道:“夫人一說,還真是。尤其是眼睛,能與名震天下的蕭將軍有幾分相似之處,真是為夫之幸!”
點玉嘖一聲:“你們這長相,便說是姑侄都無人起疑。”
蕭臨肅心裡冷汗直下,麵上卻笑著打趣道:“明日為夫便去大營認姑母!”
此刻,走遠的蕭清媚長眉微擰,麵色沉鬱,內心不住吐槽——
早知演戲這麼難,她便帶軍師去了,這個軍師最擅長,她隻消坐在馬上聽著看著便好。
打打殺殺的對她小菜一碟,那些彎彎繞繞的文鬥她一向最是頭疼。
也怪肅兒,既已同人家成婚數月,為何還要瞞著身份?就算是有極其充分的理由,長此以往地瞞下去,怕是也要瞞出仇來!
真是的,害得她剛剛也差點露餡!
這個事她可記下了,逢到時機,非好好說說肅兒不可!
當晚,北疆大營。
一名黑衣男子悄然出現在蕭清媚的主將帳前。
帳前值守的兩名親兵見到男子,執起的長矛又放下了,權當冇看見。
黑衣男子一頭碎辮緊緊綁於頭頂,英氣的臉上劍眉鋒利,鼻梁高挺,最吸睛的當屬那一雙眼睛,眼窩深邃,睫毛濃密如蓋,瞳仁是漂亮的藍灰色,昭示著他異域人的身份。
賬內的蕭清媚察覺到動靜,便知是誰來了。
早知他要來,蕭清媚早便將賬內的人全都遣了出去,獨自在賬內靜候了。
帳前如清風颳過,撩開了大帳一角,一道黑色的人影轉瞬就來到了蕭清媚的眼前,雙手交叉支於膝蓋,坐在了她麵前的桌上。
他目光殷切地攏著蕭清媚,藍灰色的瞳仁亮得彷彿揉進了星光,他一笑,兩顆虎牙在賬內的燭光下泛著微冷的光:
“姐姐,你想阿聿,阿聿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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