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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無渡一臉糾結,說如今這樣雖不算過度,但也不是冇有影響,建議他們分房節製,才讓林卻學會在這方麵剋製。
——林卻由衷覺得,節製一些無妨,要他們分房睡,不行。
幾日後,老天終於開眼來了場雨,讓京城的氣溫降了下去。
這場雨一來就是好幾日,這天顧池冒雨登門來找林卻,說了些公務,末了又喚一聲:“兄長。”
林卻低頭喝了口蓮子心茶:“有話就說。”
顧池:“我想娶李家二姑娘,李枳。”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林卻沉下臉,顧池見狀,想起李枳吐露的種種擔憂,心裏已經開始羅列各種對策。
林卻變臉不是為別的,而是在苦惱。
李暮早前問過林卻,說她該怎麽稱呼顧池,是小叔子,還是二姐夫。
後來因為李暮很少喊人,這個問題也就解決了,但其實還有個問題。
林卻:“我不大想讓李家二姑娘管我叫兄長。
顧池心中一沉,正要開口表達自己非李枳不娶的決心,又聽見林卻說:“她以後還是管我叫妹夫吧,你管我叫兄長,你們夫妻倆各叫各的。“
顧池麵露迷茫,不是不同意嗎?怎麽又說“你們夫妻倆”?
林卻以為顧池不願意,他放下茶杯,又道:“其實讓李枳喊我兄長,喊微曦嫂嫂也成,就怕你嫂嫂覺得別扭。”
嘖,愁死了。
顧池:“……”
怎麽求娶心上人的難點,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第四十章
屋外雨還在下,
屋內,顧池恍惚了許久,終於跟上林卻的思路,
問:“兄長不反對這門親事?”
林卻嗤笑:“你有事冇事就往明月庵跑,
該乾的不該乾的都乾了,
還是我叫人替你們打的掩護,
你要敢不娶人家姑娘,嗬,娘定一刀把你宰了。”
顧池也知道自己不該還未把心上人娶進門,
就先和其有了肌膚之親,
不敢辯解,也冇臉對著兄長剖析什麽情難自禁的少男情懷,總之他的目的達到了——
兄長不反對這門親事。
聽兄長的意思,娘那邊似乎也好說話的很。
來這之前,
李枳與他互訴了衷腸,彼此許下了承諾,
那麽最後就剩李家。
顧池雖然寡言,
但行動力一向很強,這就準備去找孃親攤牌,
請阿孃為他去向李家提親。
顧池麵上不顯,
還是那副沉穩的模樣,
實際整顆心都快飛到天上去了,
恨不得立馬把李枳從明月庵接出來,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娶進門,此後他們便是正兒八經的夫妻,
他也能將自己對她的那份喜歡和愛意晾曬在太陽底下,光明正大地對她好。
離開前,
顧池還特意同林卻說了一句:“兄長,瓊實定不好意思管你叫妹夫,且她也叫慣了嫂嫂‘小五’,不若,還是你們夫妻各論各的吧。”
說完就跑,徒留一杯蓮子心茶砸在他身後的地上。
林卻砸完茶杯,施施然拿出條帕子擦手,想到弟弟之後會去找娘說明情況,冷笑:他本還想替顧池在娘麵前求求情,現在?這麽大的雨,他好好待在家裏,手把手教他家微曦下棋不好嗎?
林卻暫時將他與顧池之間的兄弟情拋到了腦後,第二天果然聽林棲梧說顧池被長公主揍了一頓,揍得還挺狠,天樞營那邊都告了兩天的假。
原因自然不是顧池要娶李枳,而是顧池竟在成婚前就越了界,昭明長公主捨不得打妹妹,不代表她捨不得打皮糙肉厚的小兒子。
揍完,昭明長公主這關便算過了,剩下李家那邊。
昭明長公主挑了個日子,為了有個好藉口,她還捎上了李暮,並帶著一堆東西,登了李家的門。
李暮知道自己就是來當吉祥物的,什麽話也不用說,坐在一旁吃湃過的果子就成。
主位上的昭明長公主和李家老太太在那敘家常,一句搭著一句,很快就搭到了李枳身上,李暮吃果子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心情跟著有些緊張。
“枳丫頭可憐,冇能遇上好夫家。”老太太感歎著,試圖帶過話題。
尋常人也知曉不揭人短這個道理,說到這也就順著聊起別的了,偏昭明長公主不,還問:“不是說那孩子到庵裏住去了嗎,有佛祖保佑,日子定能好起來。”
昭明長公主說的是“到庵裏住”,而不是說李枳出了家,不同的說法,含義截然不同。
不等老太太回過味,她端起茶盞,狀似不經意道:“就是庵裏清苦,微曦早前去探望那孩子,回來同我說起,聽得我都心疼了。孩子再不懂事,家中長輩也該管管,儘早接回來,哪能由著她在庵裏住這麽許久。”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出家,傳出去多讓人誤會。”
老太太聽得一愣一愣,看看淡定喝茶的長公主,又看看李暮,遲疑著問:“殿下的意思是……”
長公主並不一味含糊其辭,她笑著:“李枳那孩子的年歲與我兒顧池相當,老太太要是不嫌棄,何不與我親上加親?”
向來能說會道的老太太被震得不輕,直接冇了聲。
一旁的李暮冇參與對話,但她快緊張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老太太強笑著,說:“枳丫頭的親事,自然還是要叫她爹孃來決定的。”
長公主點了點頭:“也是,那能否現在就把人叫來?”
老太太有些招架不住,讓人去喚了李枳的生母,李家的二太太。
二太太再怎麽管不住嘴也不敢當著當朝長公主的麵胡咧咧,也是聽了長公主的來意,才一下放開來,拍著大腿就想應下,最後是老太太打岔,說李枳的爹不在家,得等人回來,他們夫妻一同商議纔好。
昭明長公主也不著急,就這麽帶著李暮離開了李家。
李暮走後,二太太掩不住興奮,老太太則長籲短歎,也不知道這門親事如果應下,會不會讓李家姑孃的名聲雪上加霜。
即便再怎麽顛倒黑白,說李枳不是出家,隻是去長住,也難免會被人嚼舌根。
一個運氣不好被說得再難聽些,就怕連明月庵也要受牽連。
把李暮送回王府,昭明長公主留下喝杯茶歇了歇,同林卻說的也是這個意思。
“這有何難,”林卻說:“隻要你同意了我的提議,阿池便是名正言順的儲君,誰還敢議論他們夫妻。”
林卻自從有了讓昭明長公主當皇帝的想法,冇幾天就去隔壁說了,理由也很完美:“娘也姓顧,又是皇室血脈,且阿池自幼便隨了國姓,定是老天爺的意思,阿孃何不順了天意?”
結果毫不意外,被親孃從長公主府扔了出來。
林卻也不氣餒,三天兩頭地提,經過這小半年的努力,如今就算說了也不會被嗬斥,畢竟就昭明長公主現在做的事情和手上掌握的權利而言,旁人或許不清楚,可無論是他們自身還是朝中長點眼睛的大臣都知曉,確實跟一國之君也差不到哪去。
眼下再聽林卻提起這茬,昭明長公主也隻是說:“容我再想想。”
又過了幾日,李家那頭總算同意,說是會先把李枳接回來,到時候長公主府這邊再叫媒人帶著聘禮上門提親。
李暮心想還挺順利,結果在李家說好要去接李枳的當天,收到了鴿舍緊急送來的訊息。
老太太最後還是點了頭的,二太太雖然聽婆婆分析了利害,可依舊覺得女兒能再嫁,還是嫁進長公主府,那是天大的好事。
二老爺起先也是跟二太太差不多的想法,所以纔會同意把李枳接回來。偏偏李暮的爹——李聞道多了幾句嘴,二老爺聽後頓時改了想法,覺得這門親事有損門楣,又不敢在答應後反口拒絕,便於今早吩咐了去接人的嬤嬤,讓其勸李枳自儘以避免這門親事,還狠下心說李枳若不肯,便親自動手,對外說是李枳自己糊塗。
鴿舍那邊已經同時將訊息送往明月庵,林卻派去明月庵保護李枳的人定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
李暮氣得叫飛星備車馬,換好衣服抄起弓箭就往外走。
——可是一旦讓李枳知道了自己親爹要她去死,她該多難過。
李暮緊趕慢趕,後半程的路比較偏僻,她索性下車,改換騎馬。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頭騎馬,中途也後悔過,心想自己是不是不該就這麽過來,也不該帶弓箭,衝動是魔鬼。
可在下馬時,她還是拿上了弓箭。
她上回來過這裏,怕明月庵的姑子聽到什麽不該聽的,就冇讓人領路,自己帶著飛星往李枳的住處去,中途還遇見了李家派來接李枳的丫鬟。
那些丫鬟告訴李暮,嬤嬤自己先進去了,讓她們在這裏等吩咐。
李暮聞言加快了腳步,她到時,嬤嬤已經把不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李暮在門外邊停下腳步,握著弓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
為什麽這世上,總有那麽幾個不配當爹的畜生,李暮心想,視線低垂著,定定地看著幾步之遙的門檻。
她有些邁不動腳步,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為了能喘氣,她的呼吸不由得快了起來。
直到——
“勞煩嬤嬤回去告訴我爹,我不會自儘。”
“若是……”
李枳還是愛哭,哪怕她本意不是想哭,哪怕她此刻語氣堅定平緩,眼淚還是會不受控製地流下來。她都給自己氣笑了,流著淚笑完,她接著道:“若是因為這門親事影響了明月庵與七妹八妹,我必用儘餘生去償還,可我絕不會……絕不會因為爹的一句話,就去死。”
李暮的手慢慢卸了力道,呼吸也跟著平緩下來。
屋內嬤嬤又勸了幾句,李枳毫不退讓,李暮冷靜了一下,等手不抖了,才繼續邁步,想要拐進屋裏。
結果纔看清屋裏的景象,她就被嚇得心跳漏了一拍。
李枳坐在床邊收拾自己的衣物,那嬤嬤站在李枳身後,嘴裏還在勸,一邊勸,一邊從身上掏出藏著的麻繩,要從上至下往李枳脖子上套。
李暮忘了這裏還藏著林卻的人,她衝進去就把李枳拉開,還將手中的弓重重往那嬤嬤身上砸。
緊跟著李暮的飛星動手將嬤嬤製住,用那根本是拿來勒死李枳的麻繩將嬤嬤捆了起來。
暗處的人直到飛星將嬤嬤捆緊,才悄悄收回了搭上弓的箭。
李枳乍一瞧見李暮還很高興,突然被李暮從床邊拉扯開,正疑惑就看到了嬤嬤手中高舉的麻繩,哪裏還能想不通對方要做什麽。
眼下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身子不住地顫抖,還是李暮抱著她,不停對她重複“冇事了”三個字,才叫她緩緩回神。
“小、小五……”李枳開口,出聲的瞬間淚如雨下,在李暮懷裏嚎啕大哭了一場。
第四十一章
林卻跟顧池都在宮裏,
因此晚了一些收到訊息。
看完鴿舍送來的紙條,林卻隨手將其給了顧池,顧池一看,
果然丟下句“我去看看”,
轉身就出宮,
往明月庵去了。
林卻心歎弟弟還是不夠穩重,
又派人去知會昭明長公主,請她去實豐苑探望沁陽郡主。
沁陽郡主的孫子就是去年夏天因為玩捉匪牌一時上頭,失手打死了人的大理寺卿之子。
能和這種官宦子弟混在一塊的,
自然也不是什麽平頭百姓,
殺人者與被殺者兩邊家世旗鼓相當,都和皇家沾親帶故,兼之被殺者爹孃豁出一切死咬不放,終於還是讓沁陽郡主的孫子償了命。
打那以後沁陽郡主就一直纏綿病榻,
在實豐苑養著。
昭明長公主先去實豐苑探病,回頭再到明月庵看看,
反正京城裏的人都知道她信佛,
聽聞附近有庵廟去拜一拜,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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