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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中臨近河流的村子門口,一群拿著農具的人們圍著一道瘦小人影,臉上寫不儘的厭惡與痛恨。
“滾滾滾,你個災星有多遠滾多遠。”
“可這裡是我的家啊!憑什麼讓我走!”跪坐在地上的貓耳少女捂著臉哭著,她不肯相信這一天居然真的來了。
“嗬嗬,剋死你父母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來禍害我們!”人群中一人舉著鏟子敲了敲地麵憤怒道,手微微顫抖,他的三個孩子與妻子全都,全都……
“我冇有!”貓耳少女哭著大喊,想極力想要否認這一切,但心中卻認同這一事實。看著冷漠的人群,少女哭著看向村長,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村長爺爺你評評理啊!”
不同記憶中的溫柔,老村長向她丟出一個包裹與行李,拄著柺杖揮了揮手說道:“哎,這些是你父母全部的家當了,你走吧。”
“村長爺爺……”
“走!!!”
這一次是,冇有一絲情念,撚著唇凝望這些昔日的村民,少女順手拿起地上的包裹邊哭邊走道:“嗚嗚嗚,我走,我走!”
待到少女離開視線後,有人遲疑道:“村長,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村長吐了口煙神情冰冷的質問:“你想想死去的人!這裡留不得她!”
隨著事情結束,人群也開始慢慢的散去,是慶祝,是悼念還是沉默?而村長一直盯著少女離開的方向,忽然一道聲音從他背後響起:“老懞,你這是在看什麼呢?”
“我在確保她不會回來,要是敢偷偷回來的話……”
“你下的去手嗎?”
“我肯定……”村長原本堅定的語氣變得遲疑,是啊,向他這樣淳樸半輩子的人真的有膽量在暮年乾那樣殘忍的事嗎?
“得了吧,我還不瞭解你嗎。不過你要是乾了,估計下麵的柯吉斯可不會放過你。”這句話是咬著牙說的,因為他也不會放過,到那時不會再有往日的情分。
“那讓他在等十年吧。”說完村長轉過頭看向身後留著大鬍子的粗壯男人,問道:“帶酒冇?咱坐下聊聊。”
“這麼大了還喝酒,你也真行。”
話是這麼說,但還是從身後拿出幾壇酒,也趁機將藏著的匕首往無人處丟。
幾口烈酒下肚,村長歎了口氣開始回憶:“老夥計,你還記得六年前的村子嗎?”
“肯定記得啊,相當初這裡還是個小鎮,人來人往,多麼熱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隻是……”
“是啊,這麼大的小鎮,直到,直到小尼亞的出生,當時還咱幾個還慶祝著又有新鮮的血液來接替我們的手呢,結果連年的災荒與洪水摧毀了這一切。”
“起初還以為是意外,直到我們發現小尼亞周圍的人都會離奇的倒黴與死去,一切都明白了。”說完村長再次喝了一口酒,醉意開始充斥他的腦袋。
男人聽完幽幽道:“所以你們就把小尼亞給趕走了!”
“殺了又不狠心,困著又看太孤獨不合適,也就隻能這樣了。”
啪,酒瓶碎裂,男人對他怒吼:“這不還是個死!”
“大家一起決定的,我也實在冇辦法了,希望在以她獸人的種族可以走出森林活下去吧。或者,永久遠離社會。”
聊著聊著又開始擔心少女的未來,男人看著剩下的行李箱問道:“她冇拿走嗎?那麼怎麼處理。”
老村長將酒瓶放下,站起身拿上箱子搖搖晃晃向個方向走,醉醺醺地說道:“當然放小尼亞家呀,你是不是傻,她要的自然會回來拿。”
“又不是冇鑰匙,隻要,嗝,隻要還記得家的位置。”
……
森林裡的少女抽泣著,今天發生的事對她來說打擊太大,時不時回個頭,祈求有人來尋自己,證明還有地方接納她。
“嗚嗚嗚,我纔不是災星。”
“都是壞人,壞人!”
不停地奔跑,慢慢的來到黑夜,直到她哭累了,感受寒冷的風與黑暗的森林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她想起了村子。
“要是還在村子的話,可能還會有住的地方吧。”
夜晚,少女找了個山洞,蓋著被子縮在最角落,手裡握著一張地圖,上麵詳細劃出了一條通往最近城市的道路,這是她從包裹裡找到。
不知是不是無意觸發了獸人的天賦,冇有散發著氣息,也冇有野獸來打擾。
夢裡,她在村子裡開心的度過六歲生日,那裡有她的父母,同齡的小孩開心的陪著她玩,每天快樂的生活著。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可就是願意沉浸其中,可以迴避現實。
中午,躺倒骨頭酸,恍惚地起身,夢還是醒了。
幾日後,嘗試回村無果的少女來到一條道路附近,在一輛載著貨物的馬車經過時依靠貓的彈跳力跳了進去,獸人的體質不但給予了快速成長的特質,能使其身高六歲如九歲,體質比擬成年男性,還賦予了一些貓的特征。
就這麼來到城市,少女悄悄的下車,但她不敢與人交流,因為隻要靠近,那人不是掉井裡就是被東西砸。
至於食物,通常在人們離開家後偷偷的溜進去,打掃完衛生後一般會拿幾個水果或麪包度日,她不時在心裡問「我是不是被這個世界厭惡呀,那該怎麼辦呢?」
雖說早已什麼都冇有了,但還是冇有放棄心底那絲最後的善良。
「如果我故意的傷害它人,那不就和之前驅逐我的村民一樣嗎?爸爸媽媽也不會希望我這樣做的。」
從此,這座城市的黑暗角落裡多了一雙明亮的眼睛,在彷彿已經確認的絕望道路上尋找著光芒,幼小的她隻知道一件事,隻要還活著,那就有希望變得更好。
直到半年後,她終於找到了一縷光芒。
那天,少女如往常來到一個人的家中獲取食物時,一道年邁的聲音響起。
“誰啊?是有人來了嗎?”
少女驚慌失措,她冇想到這所冷清的屋子裡還有人,明明門口冇有換下來的鞋子。
“對,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就離開,請彆上報護衛隊,我冇有惡意!”
少女語無倫次,心裡十分害怕,甚至已經想到被護衛隊抓住被丟出城市的日子,但令她冇想到的是那道聲音叫住了她:“好久冇來人了,來臥室聊聊吧。”
少女遲疑了會,還是來到了聲音源頭,那是一間臥室,而門虛掩著。
她輕手推開,室內很整潔,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躺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爺爺。
這半年的流浪使她感到自身低人一等,少女膽怯道,而長時間的不與人溝通導致她的語言有些不暢:“老爺爺,你……好,請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和馨的陽光從窗戶照進,老人右臉有道爪痕,傷口翻開露出黑色的血肉,死寂的氣息纏繞著他,老人靠著枕頭坐在床上:“平日太無趣,聽到有人來就想聊一聊。”
“老爺爺你想聊啥?”少女拘謹的問,畢竟現在的情況大部分得聽老人的,儘量不讓他厭煩甚至感到開心就好了。
“我想知道外麵的事。”
經過了半小時的講述,老爺爺點了點頭:“看來外麵很精彩啊,可惜……”
“可惜什麼?”
“冇什麼,話說小女孩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站那麼遠?”
少女往後退了一步沉默了會說道:“我不能告訴你名字,而且我真不能離爺爺你太近,還有我得走了。”
將原因說出,試圖讓其驅趕自己,結果老爺爺哈哈大笑:“這有什麼,我還真不怕,小女孩過來,讓爺爺看看。”
眼見勸不過爺爺,少女隻好走了過去。
老爺爺慈祥的看著她,說道:“真可愛啊,像我的女兒。”
“謝謝您的誇獎。”少女頭上的貓耳微微抖動,因為這是近兩年來有人第一次誇她。
“咕嚕嚕。”這時一道奇怪的聲音響起,而此時少女的臉微微的紅了起來。
“哈哈哈,餓了吧,來,扶爺爺起來,我給你做點吃的。”
再三確認後,雖說心裡不好意思,但身體還是誠實的吃起了麵。
第一口下去,彷彿是在做夢,可嘴裡的溫度與味道確是如此真實,緊接著大口吞嚥,淚水與湯混在一起,明明就隻是蔥花加上點肉,卻宛如人間美味。
回過神,餐檯放著紙巾以及又一碗麪,這一次肉量更多。
看著狼吞虎嚥的少女,灰濛塵不了她的善良,這也讓老爺爺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不由想摸摸少女的頭,尋求慰藉。可少女卻警惕的躲開,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爺爺我很多天冇洗澡了,臟。”
見少女不情願老人也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關心道:“慢點吃,彆噎著了。”
後來兩人一直愉快聊到晚上,雖然爺爺推薦在他那暫住,但少女還是離開了。
“冇事來我這玩啊。”老爺爺在門口說道。
看著少女的遠去他也回到臥室,熟練打開抽屜拿出魔藥,可當手撫上爪痕時動作一僵,感受到傷口開始癒合,驚呼:“那位的意誌消失了?”
反覆檢查,回憶今天的事,一個猜測在心裡油然而生。
「是那位少女嗎?」
黑貓咪,紅眼睛,死亡等關鍵詞合在一起,老人喃喃道:“災厄之人嗎?命運真是可笑啊。”
他這一生因為一隻詭貓而毀,子死親散,軀體活在痛苦之中,現又來位少女收回這伴隨百年的詛咒,讓與死亡作鬥爭的他成了笑話。
老人十分迷茫,他思考鬥爭到現在是為了什麼?為了活著又不傷害它人而斷絕了一切關係,連同情親,就這麼孤獨一輩子。他乾了什麼呢?提出與妻子分手,孤獨看著兒子的墳墓,在女兒的婚禮上缺席,從冇見過陌生的孫子。
「真失敗啊!還不如轟轟烈烈不留遺憾的死,不像現在死了都還冇人發現。」
老人拿出紙開始寫遺言,因為他時日不多了,畢竟那位的目的是折磨自己,死亡令自己病痛卻也吊住性命,可就算消**體也早就破爛不堪了。
真是如了她的話:“你的一生已經死亡。”
一夜過去,老人隻寫了一張遺言,因為他隻想到一位寫信的人,現在也隻有唯一的女兒還記得他。
內心是多麼不甘,老人自認他這一生非常傳奇,卻淪落到寫不出留給第二人的遺言信。
「就這麼被人遺忘了嗎?」雙眼充滿紅絲不甘的看向窗外,這時居然看到了隻動作鬼鬼祟祟卻又熟悉的身影,像隻貓一樣,緊接敲門聲響起。
“是她!”
……
快速穿梭在陰暗且又潮濕的小巷,熟練翻越欄杆,路過一排又一排墓碑後來到座破爛房子,門口旁還隆起小土堆,插著的木排上隻歪七扭八寫著三個字:守墓人。
冇錯這裡是墓園,這也是少女來城三天後發現的地方,她一直睡在這裡。第一安靜,第二不會因為自己的體質而傷害任何人。
“謝謝你的房子。”如往日一樣向土堆鞠躬,隨後進入屋內。
屋子裡很乾淨,就連破洞漏風的地方也想儘辦法補好,冇有這座木屋她都不知怎麼度過寒冬。包裹一直在角落放著,摸黑精準往絨草與被子處一躺,絲毫不介意之前屋子裡有份骨架。
守墓人是自然死的,那麼安安靜靜,就連大家都忘了還有守墓人這一職業,直到少女的來到才讓它入土為安,不經意間接過了守墓人的工作。每天夜裡無聊時都會在墓園溜達,熟到墓碑有多少,就連墓誌銘也全部看完,但更多是愧疚,每新增一座新墳墓便加深一分。
少女宛如見證它們的一生,也對所謂的偉人與有錢人更為崇拜,因為它們的墓碑不會被推到,還時不時有人來悼念。
閉上眼就不由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翻來覆去睡不著,那位老爺爺令少女感受到久違的溫暖,她好像找到了光,貪戀出現在心中,愈發膨脹。即便明白如果在去可能會被舉報抓走,畢竟人的心情反覆無常。
月明星稀,墓園旁乾淨的小河內坐著位少女,她微微顫抖的清潔著身體。
飛蛾在黑暗中漫無目的地飛,直到遇上光亮,它會拚命撲上去,哪怕化為灰燼結束短暫的一生。
在之後的幾天,少女如願天天去他那裡玩,時常聽老爺爺講故事或在他那打掃下衛生。
直到有一天……
“爺爺我來了。”少女提著菜開心的打開門,每天都有人送來,但少女並冇有收到迴應。
“肯定在臥室,爺爺我來找你玩了。”
可她在進入臥室後看到後並不是往日活潑的老爺爺,而是躺在床上安詳閉著眼的他。
“哎呀,爺爺彆睡了,我來找你玩了。”少女笑嘻嘻的試圖搖醒,手中傳來的冰涼感使她察覺到不對,也想起最近因快樂而被遺忘的事,慌忙大喊道:“爺爺,爺……爺,爺爺彆嚇我啊老爺爺!”
老人毫無動靜,這一刻少女認清一件事實。
她不是渺小的飛蛾,而是害人的老鼠,終於,老鼠將燈油偷完了,世界重回黑暗。
眼淚滴到被子,搖著搖著,爺爺身上的兩封信掉在了地上,分彆寫著臨時遇見的少女和我的女兒。
少女撿起留給自己的信,上麵寫著:“小女孩,當你看見這封信的話想來我已經走了,不必自責,其實我早已知曉時間不多了。當第一天認識時聽聲音我便知道你是一個小偷,本想反映過來直接質問,但見到麵後又發現你很不一樣,所以我想認識你,這些天從你的故事中我看到了一顆堅強的心。”
癡呆的攥緊信,少女懷著愧疚不敢往下看,可她覺得如果不的話恐怕會後悔一輩子。
“在以前我就聽說過一個傳說,說的是有一群人天生便持有特殊能力,宛如天選之人。起初我還不信,直到事實眼前發生。不要自卑,當你誕生在世上便說明世界認可了你,你是世界所創造的大孩子。要不爺爺跟你打個賭,就賭你有著比我更加精彩的未來。”
“說實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很開心有了朋友,雖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這幾天爺爺我真的很開心,請在我死後將留給我女兒的信留給她看,不用思考為我處理後事,爺爺我不想讓你麻煩。”
“我跟你說個秘密,其實我以前是一位魔法師,就讀於學者之都—奧古城中的真理學院,如果實在冇地去就去那裡吧,遇到困難就報上我的名字—維爾加特·福斯,以及我的徽章。”
“最後,死亡是一切的歸宿,不必害怕,要勇於麵對。至少,不要留有遺憾。”
少女看完這封信後泣不成聲:“爺爺!”
半晌後,她停了下來,擦掉眼淚:“我要堅強,要像爺爺說的一樣。”
這些天少女早已將老人當做了自己的爺爺,無關血脈,隻因她真正感受到了那份熾熱的愛。
少女仔仔細細的打掃著衛生,其中翻到幾天前與爺爺拍完照留下來的照片,兩個相差一個世紀的人站在一起,枯萎與新生在此交替。
“可能我有點自私,這照片與信就拿走作為一個紀唸吧。”
最後回到臥室沉默了許久,少女抓起爺爺的手,將它放在自己的頭上,她儘力微笑著,可心中卻是那麼的痛。
“爺爺我叫柯吉尼亞,我也很高興在一無所有的時候遇見了你。”
做完這一切,柯吉尼亞打開窗大喊道:“快來人啊!這裡有人死了!”
喊完便翻上屋頂,頭也不回的離開,從這一刻的她不再是那個軟弱的小孩子了,也不再是個每人愛的孩子了。
……
又是一年,無人知道柯吉尼亞經曆怎樣的風吹雨打,以及強盜與野獸下頑強的活了下來,並最終來到著名的學者之都。
“站住,請出示證明。”
柯吉尼亞躲在暗處看著前麵那位少年被坑的經曆,於是重複了此操作,但結果好像和預想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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