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禪 100.吾心不寧愛與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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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無儘應允，伏煼畔灤模纔開始端詳這個梵刹，發現刹中當真隻有無儘一人。

“為何這裏就你自己？”

“二位師兄弟昨天下山化緣，過陣子纔回來。”

“這個刹裏隻有你們三個人？”

“是。”

伏熜木鹺眯Γ“三個人修什麽佛？大眼瞪小眼嗎？”

“修禪之事，與人多人少無關。”

無儘答著他的話，避開這孟浪女子，又回到剛纔的地方，繼續劈柴。

二人沉默著，很久冇有說話。

伏熥得累了，躺下來，翹起二郎腿，手肘拄著台階，遠遠地望著無儘，琢磨該如何才能毀他禪修。

“大師，你為什麽不肯還俗？”

“我的心中隻有佛法，為何要忽然還俗？”

“如果你的心中不止是佛法呢？”

“還有什麽？”

“還有我。”

無儘彎腰正劈著柴，冷不丁聽到這個答案，斧頭一歪，劈到了底下的圓木樁。

伏煶擺實潰骸澳閭到這句話，連柴都劈不好了？”

無儘羞惱抬頭，不抬還好，這一抬頭，就看到美女的姿勢豪邁，又是躺著，又是翹起腿，顯出身形婀娜豐潤，他猝不及防，連忙避開視線。

“這會兒忙著劈柴，等會兒是要生火燒飯？”伏熁懊埽又問他。

“是。”

“做什麽吃？”

“你想吃什麽？”

“我…”伏熣帕俗煊滯Ｏ攏吃什麽，他居然二百多年冇有吃過這和尚做的飯了。

“青椒大刀麵，你可會做？”

“會。”

“你連青椒大刀麵都記得，為何就不記得我？”美人抬起眸，卒然冒出句莫名其妙的話。

“這是何意？”無儘不明所以。

“冇什麽。”

無儘看著她，她看著地上的一排小螞蟻，彷彿忽然又對小螞蟻感興趣了。

誠然，伏熜鬨問也無用，冇佛心的烈成池尚且花了四世才把他記住，有佛心的烈成池早已無情得徹頭徹尾。他在上一世耗儘功夫也冇讓烈成池想起自己，此時又何必多餘問這白癡問題。

他撐著腦袋，視線跟著石階上那一排搬家的小螞蟻，心想，真好，你們這幫小螞蟻都還能成雙成對兒，老子留在這世上隻有捱罵受虐的份兒，如今擺在有仇的老情人麵前，還要先放下新仇舊怨，裝成不認識的模樣跟他搞客套。

無儘砍完木頭，將柴火送進皰房，美女在他身後跟了過去，無儘不解，問她：“姑娘，你在堂中等候便好，你為何也要進來？”

美人莫名笑得眉眼開展，道：“我來看看你被熏死的樣子。”

“…………”

無儘低下頭，將乾柴放進灶坑裏，用火摺子把柴火點著。

無儘用的是鬆柴，和第五世時的一樣，伏熝奐餿銑隼戳耍鬆柴煙大。他以前任勞任怨給烈成池清了那麽多年的煙，嗬嗬，這回嗆不死他。果然那鬆柴剛燃著冇多久，濃煙就冒出來，騰騰地往外竄，嗆得無儘接連咳嗽。

親眼見到這一幕，伏熤沼謔嫣梗隻對他說：“你的大刀麵，莫要把鹽放多了。”

無儘皺眉，說道：“鹽是官鹽，貧僧這裏從來冇有鹽。”

伏熞徽，反應過來南陽羽和沈賢都是朝廷中人，當然能吃到鹽。不知道烈成池第五世時哪兒搞來的鹽，原來是偷的？

紅衣美人講話總莫名其妙，無儘顧著回過身燒水，隻聽美人在他身後莫名又道：“冇鹽，就更不好吃了。”

“山中齋飯輕淡，平姑娘多包涵。”

伏熈岔，並不說話。

確實可笑，他竟然以為能吃到從前味道。

頓時，這破爛庖房都顯得無趣。

他從裏麵走出來，繼續大刺刺地坐在石階上。

閒著冇事，他將腰間的竹簫取出來，這麽多年過去，連簫都走音了，他卻冇有扔。

他一低眸，看到簫上熟悉的字體，刻著長相廝守四字，心覺諷刺，揚手將竹簫擲了出去。

他下手重，竹簫被遠遠地扔在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響，不愧是千裏挑一的好荊竹，這樣都冇斷。

無儘聽到動靜，從屋裏走出，一眼就看到地上的竹簫，彎腰將它撿起來。

簫是好簫，他認得出。竹上有一道絲狀裂紋，大概是做簫者別出心裁，給它取了好寓意，寫上長相廝守，像是有情人的作為。

“這是姑孃的簫？”無儘拿著簫，問那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對簫顯得毫不吝惜，抬著下巴，瞥他一眼，說道：“是。”

“你的情人送你的好簫，為何要扔？”無儘將竹簫放回她的懷裏，順口問道。

女子對它連接都不接，隻是露出嗤笑，“情人會把我關在籠子裏，折磨我？”

無儘心驚，未料女子不僅身世悲慘，連情人都對她如此惡劣。

“背恩負義的人，姑娘不如早早把他忘了。”

“忘不掉，怎麽辦？”紅衣美女笑問，眼眸中卻含著恨意。

“你心裏還在牽掛他？”

紅衣美女沉默不語，良久後，忽然道：“不，我如今牽掛的隻有大師你。”

又是輕浪浮薄的戲言，無儘不知當如何接，隻唸了句阿彌陀佛，回身往庖房走去。

卻聽背後又傳來她的話，話音幽沉，話意深長，“上個情人把我騙得不輕，大師，你可莫要像他。”

無儘頓住腳步，心覺話中有異，不過此人說話向來古怪，冇頭冇尾，也許是自幼的坎坷經曆所致，再怎麽細想也是冇用的。

冇過多久，那鍋裏的麵煮好了，無儘把那些麵盛作兩碗，端到桌上。

伏煴臼遣幌氤粵耍但還是動起筷子，隻是冇吃幾口，又停下動作。

無儘見她麵色有異，問道：“麵不好吃？”

“不是。”

伏熃嘴裏的嚥下去，心覺驚詫，怎麽冇放鹽，味道還是如此熟悉。

“姑娘這幾年在秦樓裏，是如何營生的？”

無儘想起女子的悲慘遭遇，身邊之人一個個都待她如此惡劣，父母販賣她，情人虐待她，老闆轉賣她，富商對她起淫心，不知她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賣身。”伏熕嬋詰饋

無儘不解地看她。

伏熆吹剿神情不對，又立刻找補道：“賣色，不賣肉，我隻是個吹簫的。”

吹簫，這話模棱兩可，還是滿溢著下流。

無儘終於明白，與這紅衣美人說話，本身就是一場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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