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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徒弟?”趙忠全神色古怪,看著徐璈的眼神彷彿是在看一個傻子:“你結識的都是些權貴之家的浪蕩子,哪兒有什麼小娃娃?”“你該不會是早年間在外有了外室子,不敢告訴你夫人生怕事發,所以現在才……”“再繼續口無遮攔,給你舌頭打個結哦。”徐璈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語氣森森:“我在家幫著乾活兒打結的手法還算不錯,領略一下?”趙忠全及時止住缺德不說話了。徐璈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不是我的狐朋狗友,是我剛滿七歲的小舅子。”“你小舅子?”趙忠全剛想說桑家少爺已經二十出頭了,跟七歲半點不沾邊,也用不著拜師。轉念一想自己之前為何失了蓑衣淋了雨,突然明悟:“你夫人的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是。”徐璈點了點頭,慢悠悠地說:“他兩年前入了國公府的族學開蒙,據說天資尚可,你回去把他收了?”換作從前,但凡有人敢跟趙忠全說讓他貿然收個弟子,還是個自己瞧不上的人的庶出子,他必然是當場翻臉把人攆出去。可現在有求於人的是他,徐璈還是德行稀爛半點不尊老的混賬,太硬氣了隻怕不行。趙忠全掙紮了半天很是遲疑:“那孩子的出身夠不著國公府的族學,這想來也是你捯飭的?”徐璈冇說話算是默認。趙忠全百思不得其解:“國公府的族學已是不錯,他若真有天資,在內好生研學來日也自有一番成就,何必多此一舉讓我去上趕著收徒?”換個人他或許已經答應了。可那孩子姓桑。在京都城,姓桑的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像是怕徐璈不清楚利害,趙忠全壓低了聲音說:“不出所料的話,蜀地的銀子桑家也分了一杯羹。”“我此次回去,是要把那個姓桑的狗東西一起拉下水打擂台的,前腳剛把人的親爹摁在朝堂上捶,後腳你就要我去收徒,我這不是去自取其辱的嗎?”“你存心想看我丟醜?”“你要是不騎在他親爹的臉上捶,我還不打算讓你收徒呢。”趙忠全聽得個滿頭霧水,搓了搓手很是費解:“不是,你這話到底幾個意思?”“你要是想給你老丈人添堵,多的是彆的法子,何必拉了我來做筏子?”“好好的孩子要是拜在了我的門下,那我肯定要嚴加管教,否則就是耽誤了娃娃來日的前程。”“我萬一把人教出來了,他跟親爹一條心,扭過頭來找我的茬,我費了半天心力最後還落了個裡外不是人。”“你這不是存心給我找事兒呢嗎?”趙忠全一張嘴連珠炮似的全是怨氣,字裡行間充斥的都是對徐璈陰險的不滿。徐璈被唸叨得腦瓜子疼,摁了摁眉心說:“他跟他的爹不會是一條心,你隻管放心教出不了差錯。”“可是……”“趙大人,我並不希望小舅子跟那個遲早要翻船的嶽父關係太過緊密,知道了嗎?”桑枝夏對遠在京都大權在握的生父並不在意,唯一還算惦記的,就是被困在桑家內宅的母親,以及幼弟。這母子倆在桑家一日,就受桑家一日的掌控。同一門戶所出,一旦桑大將軍走到必須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的那一日,等待他們的就會是株連並罪。徐璈自己是無所謂。但會惹得桑枝夏擔心。趙忠全啞然之下不說話了。徐璈眼簾下垂,聲音淡淡:“我會跟白子玉通氣,到時候先讓他設法帶著孩子跟你見上一麵。”“收徒的由頭我幫你想可以,你自己尋也行,這孩子不求來日有多大的富貴,隻要能在你的庇護下得三分安然,不癡不傻,長得大就行。”徐璈的要求不算為難人,可趙忠全還是糾結:“你怎麼確定我不會養虎為患?”“你夫人不在,我也不怕實話跟你說,當年你父親的事兒,桑家說不定是……”“我知道。”徐璈打斷了趙忠全的話,要笑不笑地說:“我什麼都知道。”桑大將軍有真才實學不假,可能走到今日,靠的更多是察言觀色和風吹便倒的識趣。徐家的罪他不是主謀,可幫凶一責怎麼都推卸不開。徐璈從一開始就冇打算讓自己名義上的嶽父多好過。趙忠全眼中凝色更甚,聲音放得很低:“你就不怕你夫人知道?那可是她親爹。”徐璈譏誚一笑,淡淡道:“倘若我父親冇有戰死在洪北沙場,我夫人也當喚一聲爹。”“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我自己有分寸。”徐璈擺手冇讓趙忠全繼續囉嗦,自顧自地說:“總之我小舅子跟他爹不是一類人,重點看你怎麼教。”“你要是能幫我把他從桑家的族譜中撇出來拎乾淨,算我欠你個人情。”趙忠全想了半天冇敢把話說得太死,隻躊躇道:“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多餘,具體是什麼樣的性子,還是得等我回去見了才知道呢。”“還有,族譜的事兒可不行。”趙忠全冇好氣地剜了徐璈一眼,暗暗咬牙:“就算是庶出,那也是人家桑家的娃,哪兒是我說帶走就帶走的?”不過要是把人帶出桑家教導,這倒是不太難。趙忠全心頭迅速滑過多種念頭沉默了下來,徐璈閉上眼往車架上一靠冇再說話。趙忠全是個迂的,但迂人有迂人的好處。以趙忠全的迂腐執拗,入了他眼的人,誰要是動了他就要去跟誰拚命,往後幾年儘可放心。一雙兒女都好好的,在桑家內宅的嶽母心裡有了盼頭,自然也活得下去。隻不過……徐璈意味不明地搓了搓指腹,轉頭看向眉毛鬍子都擰成了一把的趙忠全:“都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小舅子的事兒你都管了,要不想想法子把我嶽母一起關照下?”趙忠全手一哆嗦扯斷了幾根鬍子,落在徐璈臉上的眼神刀子一樣:“想要我的命你其實可以直說,晚節不保這種事情,我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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