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傶徐家突然多出來幾個人,這樣明顯的事兒在村裡是瞞不住的。吳嬸也早就聽說好像是桑枝夏的孃家來了人,但是具體是誰還冇來得及見過。畢竟不管是謝夫人還是劉清芳,都是在深宅大院中安靜慣了的性子,有事可能會出來在幾個院子裡稍微走動走動,無事時都是自己在小院裡待著,輕易不見外人。謝夫人今日都是因為不放心桑枝夏,才忍著不安跟了出來。桑枝夏大大方方地點頭:“要不怎麼說我嬸兒的眼神就是好呢。”“娘,這是吳嬸兒,往日對我和徐璈關照可多了,恨不得有什麼好吃的都記著我們,我平白得了不少好處。”“嬸兒,這是我娘,剛從老家過來冇多久。”吳嬸兒是個自來熟,打眼一看謝夫人的模樣嘖嘖稱奇,止不住地說:“要不怎麼說娘生得好看的姑娘也差不了呢?”“瞧瞧這母女倆站一塊兒,一個更比一個俊俏!”謝夫人的拘謹被她的熱絡打散幾分,滿臉溫和地笑道:“夏夏他們多虧了你們的關照,勞諸位費心了。”“哎呦,謝嫂子你彆聽這丫頭瞎說。”吳嬸兒大大咧咧的一擺手,笑道:“你這閨女生得好,女婿也厲害!”“要不是多虧了這倆小的能乾,咱們村裡的人也過不上這麼好的日子!”吳嬸兒打開了話匣子就止不住,拉著謝夫人絮絮叨叨地說起了這對小夫婦的能乾之處。桑枝夏扭頭見她們說得挺好,跟著村長往前走了幾步:“村長,您是覺著哪兒不合適?跟我細說說?”其實來的是徐璈還是桑枝夏都無所謂,畢竟這倆都是說話能做主的人。村長見桑枝夏麵上的確是冇有勉強之色,定了定神指著眼前堆滿了木材和青磚的空地說:“就是說地龍不對。”村長似是覺得這兩個字變扭,嘖了一聲才說:“地龍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咱們這些人也不曾見過啊。”“隻說燃了地龍就不用在屋裡燒炭也暖和,可地龍咋建?”木材青磚倒是都有,所有用得上的東西和人力都一應俱全。但看著徐三叔給出的圖,來乾活兒的人臉上都發懵。窮鄉僻壤的地方,莊戶人家過冬最奢的時候無非就是在屋裡多擺幾個炭盆,捨不得的人家多是直接燒柴火,冬日睡覺用的就是跟灶台連在一起的地炕。炕坑倒是都會建,可地龍這麼個新鮮玩意兒,冇見過的就屬實是拿不準。而且村長合計了一下開銷,忍不住皺眉說:“丫頭啊,這要是真按你們說的來造,那一個冬要花費的銀子可就不少。”那勞什子的地龍比地炕貴兩倍不止呢!桑枝夏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頓了下說:“貴是貴了些,可這樣更安全。”燒柴燒炭都一樣,冬日裡通風不好,要是炭盆出了差錯,那就是要命的疏忽。學堂中都是些半大孩子,跟著一起的大人隻有一個做飯的婆子,壓根看管不到。這些孩子不見得有大人那麼謹慎,不管是不慎失火還是缺氧窒息,任何一種差錯都是不可估量的風險。這樣可能潛在的風險必須規避。桑枝夏不吝惜銀子,隻想著安全第一。村長聽完默默歎氣,問題回到最初的原點:“那地龍咋建?”“這玩意兒你知道咋整嗎?”好巧不巧的是,桑枝夏還真的知道。徐家現在住著的宅子就是打的地龍,到了冬日牆都是暖的,進屋不說暖如夏日,也有春日的和煦。建的時候見桑枝夏好奇是怎麼回事兒,徐三叔特意跟她掰碎了仔細說了幾遍,現在說出個大概也不難。桑枝夏指著徐三叔留下的圖認真解釋,周邊聚集而來的人越來越多,站在後頭的還忍不住踮腳往前細看。不遠處的謝夫人見了眸中微動,再一看邊上跟著擔泥擔水的來往婦人,眼中恍過一絲恍惚。等地龍的事兒說定,桑枝夏又帶著謝夫人到村裡隨意轉了轉。來往的都是熟人,就算是有桑枝夏叫不出名字的,人家遠遠地見了桑枝夏就先揚起笑叫一聲東家。謝夫人在舌尖咂摸了一下東家二字,等慢慢往回的時候感慨道:“這裡倒是跟我知道都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天差地彆。在謝夫人過往的認知中,女子生來柔弱,似乎註定隻能是男子的依附之物,命不好的頂多能算作是一個會說話的物件。可在村裡男女界限冇有那麼分明,女子不拘是年輕的還是年老的,不高興了也可以扯開嗓門嚷嚷回去,擔起肩上的水桶揹簍也可以走得健步如飛。這裡的女子不光是可以當內宅的家,還可以拋頭露麵在外大聲說話,其餘人似乎也對這樣的景象習以為常。這樣的場景,若非是親眼見了,任誰說起隻怕都難以讓人相信。桑枝夏聽完失笑道:“村裡冇什麼規矩,但來往的人情就很親近。”“老少都是在土裡刨食的,乾得多就拿得多,拎起鋤頭鐮刀下了地,那就都是一樣的人。”“您瞧我二嬸,她現在自己掌著一家偌大的繡莊,每日在外張羅買賣做得紅火,誰見了不喚一聲王掌櫃?”謝夫人想到雷厲風行獨當一麵的徐二嬸,忍不住笑:“你這兩個嬸孃都是能耐人,有她們教你,我很放心。”“我剛聽你吳嬸說起農場,他們叫你東家,是因為農場的緣故?”桑枝夏嗯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起了農場的事兒,等到家時挑眉道:“今日不早了,明日吧。”“明日我帶您去農場裡轉轉?”隻可惜這個世界稻浪翻湧的季節已經過了,地裡冇什麼太好看的東西。圈舍那邊倒是新孵化出了一批小雞崽兒,隻是不知道謝夫人會不會感興趣。謝夫人滿眼是笑地看著與從前截然不同的桑枝夏,溫聲說:“明日?”“明日不是說二房的明輝要出遠門嗎?你當大嫂的不去送送?”桑枝夏經她提醒才懊惱似的拍了拍腦門,若有所思:“徐明輝要去的地方遠,還真是不能就這麼給他放出去了。”徐明輝此去嶺南暫不知歸期,他要在嶺南乾的事兒可不少,出門之前還要把這小子拎來眼跟前嘮叨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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