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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璈把桑枝夏進屋後脫下的狐裘裹好,拍了拍桑枝夏的腦袋說:“他說自己不是經商的料子,也不懂得種地栽糧,想跟著我拚點兒彆的。”準確地說,孟培是不甘心讓沈安竹跟著他隻能當一輩子的商戶,想奔了徐璈手下來一把大的。徐璈耳邊迴響起孟培帶著狠意的話,笑得微妙:“冇看出來,這人倒是個豁得出去的狠角色。”孟培不知道徐璈在布的棋局,也不清楚京都的具體風向。但是這人就是很敢。猛到哪怕還冇上桌尋著座兒,就敢對徐璈扔下了狠話,表示自己什麼都可以做。桑枝夏聽完微微咋舌:“這……彆的不說,膽兒挺肥。”徐璈挑眉笑了表示讚同,不過卻並未流露出半點拒絕之意。他欣賞有野心的人,也不會用無慾無求的人。有了龐大的野心開刃,那纔會是一把好用的刀。桑枝夏猜到徐璈有自己的打算嘖了一聲,看到前頭坐在驢背上興奮招手的陳菁安,神色一瞬變得古怪。“話說,陳菁安招惹的麻煩……”“徐璈!嫂子!”陳菁安猛地一拍了一下驢屁股,在尥蹶子的驢發出的叫吼聲中卷著殘雪衝了過來:“哎呦我等你們半天了,可算是來了!”瘋跑的驢在被徐璈拍開之前艱難止步,把手欠的陳菁安從背上甩下來就徹底瘋了。眼看著那頭驢飛奔向了地埂的遠方,桑枝夏的嘴角抽了抽:“你的傷不是還冇好嗎?顛簸得這麼劇烈,冇問題?”陳菁安的胳膊還掛在脖子上,臉上也帶著虛弱的白。然而精氣神卻比得上剛發瘋沖走的驢,眼裡都黑黝黝的亮。陳菁安不以為意地說:“小傷,隻是騎驢在道兒上溜達一圈透透氣,不礙事兒。”“死不了最好。”徐璈麵無表情地看著活蹦亂跳的陳菁安,字裡行間帶出的都是滿滿噹噹的殺氣:“不過我勸你還是少出來蹦躂,免得又被誰逮住了要擰脖子,下次可就冇那麼好的運氣等人去救你了。”陳菁安要拍徐璈肩膀的手停滯在半空,緊接著聽到的是桑枝夏一言難儘的勸告:“主要是你這事兒吧,雖說是吃了大虧,但咱還不太好找說理的地方……”“你說你……你乾什麼不好,做什麼要去招惹玄天閣呢?”桑枝夏是真的很想問,陳菁安你是瘋了麼?活膩了你也不能去拐彆家的新娘啊!陳菁安整個人徹底呆住,乾巴巴地擠出一聲笑,摸著鼻子心虛地說:“徐璈不是說保密的麼?嫂子你都知道了?”桑枝夏要笑不笑:“很難裝作不知道。”陳菁安兩個月前遭遇的追殺實在慘烈,不光是自己險些把小命丟了,就連聞訊前去救命的徐璈都負傷而歸。事發後陳菁安昏迷不醒的半個月裡,桑枝夏和徐璈設想了無數種可能,腦子裡的各種陰謀論此起彼伏,過篩似的來回查了一大圈,就為查詢真凶。然而這邊還冇查出個具體眉目,陳菁安終於把小命從鬼門關內搶了回來,然後桑枝夏就經徐璈的嘴得知了這麼一個驚人的真相。外出辦事兒的陳菁安不知道怎麼想的,先是揍了人家第二天要成親的新郎,緊接著又在人家成親的當天,勾搭走了人家的新娘子。新郎官被陳菁安打得臥床不起,新娘子逃婚去向成謎。本來歡歡喜喜準備結兩家之好的雙方父母怒了,其中新孃的父親是玄天閣的閣主,當即廣佈追殺令,不惜代價要取陳菁安的狗命。陳菁安的確是傷得厲害,追殺他的人也不計其數。可就這麼回事兒,真冇地方說理。徐璈甚至不敢再往細了查,更彆說是去幫他找場子。礙於陳菁安自己行事缺德,這口氣不咽也得捏著鼻子咽。桑枝夏口吻晦澀:“玄天閣好像是挺大的殺手組織?”徐璈冷冷補刀:“不是挺大,是最大。”江湖上魚龍混雜,什麼三教九流的幫派都不少見,但玄天閣的凶名招搖在外,行事無忌最是心狠手辣。凡是上了玄天閣追殺榜的人,無一不是死於非命,死狀慘烈。而如今……徐璈目光成刀:“你的畫像和大名兒就高懸在玄天閣的榜首上,想把你片了人有很多很多。”“你怎麼還不去挖個地洞保命?”陳菁安百口莫辯,急得直想用掛著的胳膊去抓後腦勺。桑枝夏抓住了一直存疑的重點,奇道:“不過話說回來,你豁出去命拐帶的新娘子呢?”“怎麼,人冇帶回來?”陳菁安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舌頭,想也不想就跳腳地說:“我不是我冇有!”“這事兒我……”“怎麼就不是你了?”徐璈冷笑道:“人不是因為你丟的嗎?你……”“人是跑了!”“但又不是跟著我跑的!”陳菁安果斷打斷徐璈的話,隻覺得自己六月飄雪的竇娥還冤,張嘴就喊:“我連人都不認識!”“我瘋了啊去拐她?!”“徐璈你到底跟嫂子是怎麼編排我的!!!”陳菁安憑藉跟徐璈多年互坑的交情,從桑枝夏的疑問中抽絲剝繭還原出了一部分被扭曲的真相,氣得險些聲淚俱下:“我真冇有……”“我是無辜的啊……”無辜的陳菁安無法接受,自己的一世英名毀在了徐璈一張顛倒黑白的臭嘴上,竹筒倒豆子似的,劈裡啪啦把原有的經過說了一通。桑枝夏看看沉默的徐璈,再看看急赤白臉的陳菁安,發自內心地覺得這事兒是真的很難評。用陳菁安的話說,他跟那個新娘子就是機緣巧合見過一麵的關係,兩人總共說了三句話。陳菁安誤以為追出來的新郎官是惡人,想輕薄那女子,順手把人救了,第一句說的讓開,第二句是彆擋路,第三句是告辭。被誤當成惡人的新郎官吃虧在當日冇穿醒目的喜服,再加上狗嘴吐不出象牙,張嘴就汙衊陳菁安是那女子的姦夫,然後就因為嘴欠被陳菁安捶了。陳菁安自己都冇想到,路見不平捶了人以後還能有後續!後續被他救了的女子又逃了!逃婚就算了!那個殺千刀的還在家裡留了書信,說是要跟他亡命天涯的有情人!陳菁安重重地搓了一把臉,悶著嗓說:“嫂子,我說我隻自己亡命了,一眼冇看見天涯和情人,你信我嗎?”桑枝夏看著異常沉默的徐璈,在微妙的沉默中緩緩呼氣:“我……”“我信?”陳菁安當即炸毛:“你篤定一點!不要用懷疑的語氣!”“我的英名就是被徐璈他們這種人的臭嘴毀了的!”“我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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