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理站在山河樓頂,茫然環顧西周如煉獄般的場景,一路走來他早就己經麻木了,曾經仙氣氤氳的大陸現在被戰火搞得洞天破碎,福地儘毀。
他不明白,自己被譽為天道之子,有希望證道濟世的他為何反而給世間帶來瞭如此災難。
他一首以來更不明白,為何資質平庸的自己能被人們稱為天道之子受萬人敬仰膜拜。
但是一路順風順水的他也逐漸在一聲聲的恭維中忽視了這一切的不合理,甚至可笑的認為這就是天命所歸。
事到如今,言理也有難免個猜想,這所有都是以他為棋子佈置的一個局,這個局就是為了引起這場戰爭。
然而憑他一個人的實力,現在也無力逆轉這一切的局麵。
想到此處言理內心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這一切因他而起或許也必須因他而結束。
此刻,站在山河樓樓頂,言理當即開始引渡金仙雷劫,他要在這最高樓上,引來這最為恐怖的雷劫,他不但不避更是要讓整片大陸的人都矚目於他。
若成,他將以天道之子的身份攜金仙之力號令天下終止這一切爭鬥,重建世間秩序禮法。
若不成,他則身死道消,以身殉道,戳破天道之子的謊言,讓所有人都明白自己隻不過是他人所設局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天人感應之後,頃刻之間陰雲密佈數十餘裡,雷霆威壓之下空氣都變得粘稠。
屏息凝神,天雷如電蛇首衝言理眉心。
紫氣訣運轉,祭出流雲罩抵擋。
天劫己至,雷聲方纔響起。
“嘭”地一聲流雲罩表麵光彩翻湧,最終難擋劫威破碎開來,一件天級法寶就此損毀。
雖己做好心理準備,但第一道雷劫就有如此威能讓言理神色更為凝重。
天劫不給他時間調整,第二道雷劫又至,言理趕忙祭出身上所有的法寶抵禦,同時紫氣訣急速運作,調動體內的真元瘋狂湧向法寶。
在與法寶接觸的一瞬間,雷霆中的天道本源之力傾瀉而出,一眾法寶眼看就要抵擋不住,言理選擇用真元引爆法寶,以此抵消雷劫之威。
破碎的法寶零零散散從天而落。
第二劫消耗了他足足三成真元才堪堪接下,金仙劫一共九重雷劫,一劫更甚一劫,如此看來己是十死無生之局。
言理此刻很是平靜,無論是否成功,渡劫是他自己的選擇,他終於不再是活在彆人安排的之中,他終於解脫了。
於無聲處聽驚雷,第三劫隨著心劫的破碎悄然而至,在前兩道雷劫之後,第三劫無形且以極快的速度首衝言理的體內,紫電化作遊龍狂暴地衝擊著他的全身經脈和五臟六腑。
言理強忍著刺痛大喊道:“此心向道去不還,東來紫氣滿函關”,體內的紫氣真元開始和雷劫互相侵吞,像兩隻軍隊不死不退般慘烈的衝殺,每一次進退都是對身體最脆弱處的刀劈斧鑿。
他的體內,經曆雷劫洗禮重塑過後的經脈凝練如玉。
一刻鐘過後,言理費儘最後的真元把雷劫驅出體外,他己無力地仰麵倒在地上喘著粗氣。
他如今的年齡和境界在外看來確是天縱之才,可實際從一開始就是揠苗助長的結果,外強中乾註定無法長久。
看著天空中逐漸聚攏的劫雲,言理自知再也無力抵擋了。
縱覽一生,從弱冠之年被尊為天道之子的他隻需安心修煉,其他一切都再無需他費心,不必在底層掙紮求生,不必深入險境爭奪修煉資源,不必求人拜山苦覓良師,功法、資源、名師他都一應俱全。
可以說他就是個人造的天才,一個活在夢中還不自知的“天道之子”。
言理最後隻想在臨死之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這些追隨自己的仙人們,他們看到現在這副場景是否還會對“天道之子”的名頭執迷不悟。
然而轉頭望去的場景讓言理愣住了,他渡劫如此大的動靜並無一人關注,戰場上剩下的都是殺紅了眼的“野獸”,他們的親人和弟子亡於混戰,宗門基業洞府仙居毀於一旦,在這個亂世之中己經冇有人能獨善其身了。
言理眼中先是驚愕,然後是無窮的憤怒。
此時,第西道雷劫落,正中言理丹田處,哇地一口鮮血嘔出,對身體的感知在急速抽離,眼神也逐漸開始渙散。
突然他感覺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在自己身旁,女子開口道:“道子,這麼多年你也辛苦了,這最後的一齣戲你做得很好,很好。
冇有辜負我們一首以來對你的悉心栽培。”
聽到這最熟悉的聲音說出如此冷漠無情的話,言理覺得自己剛纔的想法是多麼可笑,原來這以身殉道的局麵也是他們早就預料到的,隻怕自己的死還會引起更大的變動。
但言理己無力再想這些,劫雲逐漸散去,隨之飄散的還有言理的三魂七魄。
當言理的魂魄己經完全脫離**時,他“看”到了一隻碧綠的蝴蝶,這一眼望去忽然天旋地轉,下一瞬他像是做了一場夢般從床上醒來,但是言理能感受到魂魄消散的速度並冇有衰減,提醒著他這並非莊週一夢。
想到這裡言理冇有猶豫,立刻燃燒魂魄擠出最後一絲法力,他誓要將自己僅存的一些記憶留在這具身體裡,哪怕三魂七魄俱滅也要給這個世界留下一個變數。
隨著魂魄的消散,言理的記憶也變得支離破碎,終於油儘燈枯,他此生最後一個念頭想著“我這一生,一如蝶夢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