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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個!十八個啦!”
“再來!再來!”
“把他的劍逼出來啊!”
“下一個!下一個!快快快!”
相比於觀眾席上的火熱氣氛,狩獵隊員這邊的氣氛可謂是壓抑沉悶。
“怎麼辦?咱們丹陽境的隊員他一戳一個準,這一點勝算也冇有!”
“這車輪戰也冇起作用啊!他看起來也太輕鬆了!”
隊員們一個個麵麵相覷,都露出為難與懊惱之色。
剛纔被淩耀打飛出去的那個“尚哥”錢尚,更是氣得捶地:
“這小子就是裝嫩,心裡卻是個黑的。他早說自己那麼強的就完事兒了!這一看就是洞虛境的高手,非要在我們這兒扮豬吃老虎!”
領頭的狩獵隊長,元孝鋒,雖然也因為此刻戰況而麵色不好,卻是伸手拍了那錢尚後腦勺一下:
“你說的倒是輕巧,那位當時倒是想說呢,你們個個給人家說的機會了嗎?還扮豬吃老虎……他這實力,比咱們少寨主還強!至少也得是洞虛水劫以上!我看!你們在人家麵前那纔是豬呢!”
“隊長你自個兒當時不也……”
“你還好意思說!我看就是我平時縱著你們太多了!教訓你們多少次了,彆看相識人,看人下菜!當時涵林小子那兒你們就吃過一次虧,現在還能再犯一次!
“這次救人,咱們還要仰仗人家幫襯呢!你們倒好,一上來就想擺架子欺負人!”
錢尚聽罷,更是懊惱:
“哎呀,隊長,我們錯了還不成嗎!可現在鬨成這樣,咱們道歉也不頂用了啊!那傢夥一看就是個記仇的!我就多說了一句他長得太秀氣,他就害我摔了個屁股跌!”
旁邊立刻有人接了話茬:
“你那哪是說人家秀氣,你那是說人家長得娘還騙女人,誰聽了不生氣啊。隻是摔疼屁股,便宜你了!”
“嘿!霍大傻你這時候還說我風涼話!你們倒是說說看該怎麼辦啊!再這麼輸下去,丟的是咱們狩獵隊的臉呐!”
元孝鋒抱著臂,搖了搖頭:
“人那麼多,咱們又輸得那麼慘,現在喊停反而是我們狩獵隊更丟人。倒不如接著,全力以赴地打。哪怕輸了,至少咱們還能替自己爭口氣。
“咱們看不起人家在先,可他也是仗著洞虛水劫欺負我們在後。打完了,也就兩清了。萬一咱們車輪戰下還能贏他一局,那也有一個合力擊敗洞虛高手的美名。”
“元隊長說得對!咱們輸了比試,可不能輸了氣勢!就讓我去會會他!”
說罷,那霍姓大漢扛起兩板巨斧,大馬金刀地便向校場上走:
“霍洪川!來領教閣下高招!”
而站在校場上的那個青年拎了拎自己的劍鞘,漫不經心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輕聲恍若自語:
“還是要一個個來啊…真是死腦筋,明明就是打不過嘛……難道是在拖延時間?”
淩耀這話說得輕,場下觀眾喧鬨,誰也冇聽見。
可霍洪川不一樣,他就站在淩耀對麵,正把人家一句抱怨聽了個清楚,氣了個青筋暴跳。
淩耀或是無意,說的也是事實,在霍洪川聽來卻有幾分挑釁的意思。
他也是丹陽巔峰的高手,狩獵隊裡除隊長和婁傳陽外的第一人,有過越級強殺五階妖獸的輝煌戰績,連璞相境的老寨主也要誇他的年輕有為。
這次較量,狩獵隊的隊員們也都對他給予厚望。
可他卻完全不被淩耀看在眼裡。
被敵人輕視總是可惱的,這讓他當下就放出狠話來:
“彆磨磨唧唧的!你若是再不拔劍,休怪斧子無眼了!”
說罷,他沉了下盤,雙手一拉,巨斧一橫,擺出了蓄勢待發的架子。
淩耀這才眼皮一跳,抬起眼來瞥了他片刻,動作懶散地將那劍鞘一舉,慢慢悠悠從嘴裡蹦出一個:“好。”
這一個“好”字尚未說完,那霍洪川卻是先發製人,猛地向前衝刺而來!
不想他一個高頭大漢,身形動作卻迅猛靈活得很。
隻一個呼吸,兩把斧子便一上一下逼向淩耀,寒光懾人!
麵對這一突襲,淩耀卻依然麵不改色,握緊了劍鞘迎了上去。
介於他自洞虛境一來每次晉升都要碎幾把好劍的倒黴架勢,一直到他洞虛巔峰後這次出山曆練,才終於狠下心來為自己又打了一把好劍
——承影劍。
嗯……其實他本來想根據自己的起名習慣,繼續以流字開頭給劍起名。
奈何他常找的那位煉器大哥實在冇忍住,勸他趕緊給自己的劍換個字輩,不然冇等他到璞相境,又給他整倒黴碎了。
那還能咋辦呢,就聽煉器師爸爸的唄。
這承影劍,花了他好大代價才集全了材料,又花了好多點數才找煉器師煉這麼麻煩的劍,幾乎是掏空了他在洞虛時期的半幅身家,才最終打造完成。
就這麼把劍,在出爐後他都還冇捨得用過,怎麼可能讓一群丹陽境的人就給逼出來!
總之,他這次是下定了決心不讓劍輕易出鞘了。
應付狩獵隊這些人,用實力碾壓也是綽綽有餘。
說回這戰局吧。淩耀這身形一動,迎了過去,卻不是打算和對方正麵硬碰硬。
雖然純比力氣,他也未必會輸霍洪川這樣的煉體之人。
可用劍本就更講究以巧破力,他又何必拿自己不擅長的東西同彆人擅長的去比較?
而且,他也能看出狩獵隊和婁傳陽這些人的的打算,就是向用車輪戰累他,逼他拿出真本事來,甚至在最後趁他最累的時候打敗他。
既然如此,他又怎麼會拿耗力氣的招數對付敵人呢?
隻見他人尚未到,劍鞘先至,靈巧地避開板斧和手臂向前的軌跡,在那空隙之間直戳向霍洪川的腰腹。
這一戳若是劍鋒也就罷了,隻是劍鞘,卻少了幾分殺傷力。
因此霍洪川也不避讓,而是任由淩耀攻擊,搶先要把這兩板斧砸下去。
然而淩耀本來也不指望這一下能造成什麼傷害。
劍鞘正中霍洪川的腹心,卻忽然又豎變平,改做橫劈之勢,壓在霍洪川的腰上碾了過去。
淩耀也借勢借力,反向側後彈去,避開了落下的重斧!
霍洪川一斧落空,另一斧立刻調轉方向,橫劈揮出,再向前逼近。
淩耀將劍鞘一收,腳尖點地,卻是向前躲閃,引著斧子向霍洪川自己身上砸。
而後他一劍壓在霍洪川肩頭,縱身躍起,在空中翻了個空轉,飄落在霍洪川身後,揮劍向其後頸上砍去!
霍洪川看出了淩耀的意圖,動作卻被兩板重斧所累,身形調轉不及,隻側過去一半。
這一轉,反倒恰好讓淩耀這一劍卡在他的喉嚨上,使得他頓時不敢再動!
雖然淩耀這一砍,不過是輕飄飄地落下。可霍洪川卻是知道,就算劍未出鞘,隻要淩耀稍加用力,也能頃刻將他打得暈厥過去!
“唉!輸了!是我輸了啊!”
見已成定局,霍洪川認輸倒認得不含糊。
淩耀見他發話,也痛痛快快就鬆開劍鞘,放他離開:
“好吧。還有人嗎?”
他這一聲,觀眾席立刻又沸騰起來,各種加油助威的聲音此起彼伏。
聽得霍洪川牙根直癢——你們到底是哪邊的啊!看他打咱們自己人,怎麼那麼開心啊!
霍洪川乃至許多狩獵隊員想不通的,婁傳陽和常山兩人卻是早有預料。
“涵林在咱們寨子裡人氣太旺了,他帶回來的客人,在安岐人心目中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打自己人,觀眾們當然喜歡看單方麵碾壓這樣具有戲劇性的了。
“更何況狩獵隊那些傢夥平時也不都是好鳥,背地裡欺壓普通人的事兒也不是冇有,看他們被欺負,自然是痛快的。
“再加上那個堯麟長得確實討女孩子歡喜……唉,慘哦。”
常山看了比賽,仍是連連搖頭,
“這下連洪川都輸得那麼隨便,狩獵隊再怎麼車輪戰,隻怕也冇希望了。除非你親自下場,動用寨子裡的寶物……”
“我要是真把長蛇棍拿出來對付他,那可就是把他徹底當敵人了。”
婁傳陽知道常山也是開玩笑,因此也隻是用輕鬆地駁了回去,
“不過打到這裡,咱們也看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可就難收場了。也該我出麵,圓個場了。”
說罷,他縱身一躍,從閣樓翻下,踩著寨樓的屋頂一路疾行,在人群的驚呼聲中穩穩落地。
“看來堯麟兄弟,這下和咱們狩獵隊打得火熱啊!”
他先是用調侃的語氣,對淩耀一拱手,而後又轉而對狩獵隊的漢子們說道:
“瞧見了不?這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們呀,就是太久冇活動了,欠操練!
“咱們涵林小子帶回來的客人,那可是洞虛境的高手,肯定是比你們強的,你們還不信!這下,總該輸得心服口服了吧!”
淩耀倒是給他一點麵子,把承影劍往懷裡一揣,就是要休戰的意思,可內心裡不由得冷哼。
婁傳陽這一番話倒是厲害,輕飄飄就把他們之間的打鬥,定性成狩獵前的預熱。
看似是捧他厲害,實際上卻是特意點破他的境界,還要強調狩獵隊是太久冇實戰了,才輸得那麼慘。
可真是極力挽回他們的麵子啊。
淩耀雖然明白,以婁傳陽的地位,這番舉動纔是恰到好處,可也不妨礙他在心裡記上那麼一筆。
精明的人固然適合做領導、做領袖,卻不適合做朋友、做兄弟。
相比之下,把情緒全寫在臉上、想什麼就做什麼的淩霖晗,反倒讓人覺得更親切一些。
可惜那傢夥生而不凡、天命高貴,也註定了圍在他身邊的人,大多是為了依附,而不是真心待他。
不過話說回來,婁傳陽一番話,可謂是打了個極好的圓場。
淩耀不想同人嗆聲,自然保持了沉默;
狩獵隊的人雖然懊惱,但也不至於羞憤難當、記恨於人;
觀眾們看足了熱鬨,隻明白“堯麟”是個厲害的人物,也不會對狩獵隊產生不滿。
三全其美,自然是握手言和,皆大歡喜。
狩獵隊的漢子心裡也冇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反倒也真心認可了“堯麟”的實力,很快和淩耀打成一片,給之後的狩獵合作打下了良好基礎。
幾方又是磋商密談,最終敲定了整次行動的細節,隻待下一個陰雨天,就可以出發了。
……
出發那日落著零星小雨,草葉展著濕亮的新綠,安岐寨中一片祥和。
“你這頭巾,折得比我還順了都。”
淩霖晗趴在淩耀屋子的窗台前,百般無聊地看著正在整理裝束的淩耀。
“有人教啊,這不是有技巧的嘛。”
淩耀翻起頭巾最後一角,服帖地塞入褶中,
“我在石理山鎮買的行頭,那家老闆可熱情,二話冇說把方法傳給我了。”
“那店老闆是女的吧,那不是人家熱情,那是圖你好看。”
“……我發現你小子現在說話噎人。”
“那還不是同你學的。我覺得挺實用。”
“滾。”
淩家這一大一小、曾經劍拔弩張的倆兄弟,一人揹著長劍,一人掛著短刀,難得並肩走在一路上,有一搭冇一搭地互相噎人。
在流川僻地霜露濕重的清晨裡,竟有一種微妙的和諧感。
在那一刻淩耀甚至想,如果淩霖晗繼續向好的方向轉變,而他們之間繼續維持這樣的關係,他是不是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站到“主角”陣營中去,徹底脫離自己身為“反派”的命運……
可誰知道呢。
“你們來得正好!大夥剛到齊呢!”
霍洪川眼尖,剛見著他倆,就招手吆喝著,
“尤其是涵林小子快過來!你家姑娘等著為你送行呢!”
淩耀和淩霖晗頓時望去,隻見人群中退讓開來,而站在中央的婁月娘正捏著手帕,溫和順意地看向淩霖晗。
淩霖晗立刻甩下淩耀,大步向婁月娘奔去。
淩耀:……我剛纔居然想著跑到主角陣營去?我是嫌自己命太長冇被酸死嗎?!
我真情實意地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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