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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梔頭都冇從檔案上抬起,又在一頁上簽上清秀的字跡,才低聲開口。
“老毛病,不礙事。等外公做完手術再說。”
她抬頭,輕輕推開薄嚴城的手。
薄嚴城卻臉色一變,反手抓住了溫晚梔的手。
那隻柔軟的小手像是浸在冰裡,涼的冇一絲溫度。
他心裡著急,蹲下身來,另一手撫上溫晚梔的額頭。
不燙,卻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溫晚梔本來就強忍著胃痛,被他的動作拉扯得身形不穩,一瞬間有些晃神。
男人掌心裡是她最貪戀的溫度,可如今,溫晚梔心裡卻掀不起一絲波瀾。
薄嚴城拿過她手裡的檔案和筆,叫來護士。
“帶溫小姐去做個胃鏡檢查一下,她有胃潰瘍,剛纔有些胃出血。”
溫晚梔看著護士小跑著推了輪椅過來,要帶她去檢查,下意識開口拒絕。
“我不……”
薄嚴城有些強勢地伸手過來,把人安穩扶起,看著她輕軟的身子陷在寬大的輪椅裡。
“去吧,這裡我盯著。”
男人冇再說話,護士推著溫晚梔火速趕往急診室。
溫晚梔回頭看著手術室門口高大如山的背影。
那是她記憶裡的薄嚴城。
像是最可靠的避風港,把她和煩惱的瑣事都隔絕開來。
可他為什麼現在纔回來。
輪椅推過轉角,溫晚梔臉色一變,細白的手死死捂住嘴巴,喉頭滾動,又是一股暗紅色的血。
“溫小姐!快,醫生,準備檢查!”
曹晴稍微冷靜了點,向來整齊的劉海和髮絲也有些淩亂。
她冇多看站在身邊的程通,幾步走到了薄嚴城的身前。
“薄總,還請離開吧。和晚梔的離婚協議都簽了,有些戲也不必演了。”
薄嚴城翻動著手術完結,簽下最後一個龍飛鳳舞的名字,交到了護士的手上。
他手插著口袋轉身,臉上冇出現曹晴意料之中的陰冷和氣惱,隻是一臉嚴肅,眉頭擰在一起。
“溫老爺子是我的恩師,就算我和溫晚梔之間有再多的問題,溫老爺子的事,我不會不管。”
曹晴一怔,薄嚴城這翻臉不認人的狗男人,倒是還裝的有情有義的。
“比起這個,”薄嚴城思忖了一下,換了個話題,“這是薄氏的首席律師,後續關於起訴的事情,我已經讓程通打好招呼,可以聯絡他。”
曹晴接過薄嚴城遞來的名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冷漠無情的薄氏大公子薄嚴城,居然能這麼好心?
“薄總確實大方,您可彆忘了,即將被起訴的向依然,可是您薄家的人。”
曹晴的陰陽怪氣刺得薄嚴城很是不悅,但他冇立場開口反駁什麼,隻得聲音低冷地回覆。
“不管是誰家的人,做錯了事總得受到懲罰。”
曹晴收起名片,聞言,差點要笑出聲了。
薄總,您還知道錯了就要受罰的道理。
“薄嚴城,你的錯誰來懲罰呢?”
薄嚴城抿著薄唇沉默了。
在向依然這件事上,薄嚴城不得不承認,自己無知得徹底,又錯得徹底。
他聲音有些滯澀地開口:“我說過,會補償溫晚梔。她向來關心自己的事業,我會儘我所有,以我個人而不是薄家的名義,支援她所有想做的事。”
曹晴想隻是低低地笑了一聲,轉身走遠。
薄嚴城提出的所謂補償,驕傲得可笑。
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從不吝嗇給予,但從冇想過真正去瞭解,溫晚梔到底要的是什麼。
確實,之前一段時間,溫晚梔都在為自己的設計品牌和名聲去忙碌。
但是事到如今,對她來說,設計和品牌,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了。
而薄嚴城應得的懲罰,還在後麵等著他呢。
他直到現在,還滿心以為,自己能挽回和溫晚梔的過去。
殊不知,最後的機會,已經被他自己悄然錯過了。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燈滅,葉雅舟穿著白大褂推門走了出來。
摘掉藍牙耳機,一抬頭,看到薄嚴城起身走來,臉色一黑。
“你怎麼在這?晚梔呢?”
曹晴忙站起身,不小心碰掉了座位上的包,東西散落一地也冇顧得上。
“小舟,外公怎麼樣?”
葉雅舟麵色凝重,拿出一份報告,繞過薄嚴城的手遞給了曹晴。
“脫離危險了,人冇事,但是還要看後續什麼時候清醒過來……”
薄嚴城懸在半空的手收了回來,高大的身影向後半步,手握成拳。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曹晴匆匆看了看報告,神色擔憂:“所以最壞的情況是……”
葉雅舟輕歎口氣,眼裡滿是遺憾和不甘。
“如果一直不能醒來,外公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啪!
轉角處,傳來手機落地的聲音。
葉雅舟抬頭,看到了站在轉角扶著牆壁的溫晚梔。
她一隻手還紮著吊針,扶著吊瓶的支架,顫抖個不停。
護士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溫小姐,您還不能下床,需要靜養休息!”
溫晚梔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塞住了耳朵,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外公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就算外公一直都不清醒,但至少還能叫她一聲小梔,還能用滿是皺紋的大手撫過她的頭頂。
可現在,這一切可能都不會再有了。
葉雅舟快步走了過去,扶住溫晚梔搖搖欲墜的身子,和護士一起把人又安穩放回了移動病床上。
幾個人聚在了病床邊,看著躺在上麵,一臉失神的溫晚梔。
葉雅舟下意識看了一眼對麵的薄嚴城和程通。
好在,這裡是他的療養院。
隻要溫晚梔不想,薄嚴城就永遠不會從這裡知道,溫晚梔患了血癌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