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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手術室裡的忙碌,醫生的喊聲,好像離他越來越遠。
葉雅舟明白,那是自己害怕到極致的感覺。
護士滿頭大汗地拿著資料出來:“葉少爺,團隊還是下了病危通知書,麻煩您簽個字……”
小護士越說聲音越小,以往都是和顏悅色的葉雅舟,如今臉色蒼白如紙,神色執拗到令人害怕。
他接過筆,手指不聽使喚,半天才簽好幾份檔案,眼前也有些發花。
轉過頭,看到玻璃的那一側,所有人還在竭儘全力地搶救溫晚梔,葉雅舟強忍住眼眶的濕意,大氣都不敢出。
隻要溫晚梔能挺過來,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曹晴這兩天都恍恍惚惚,時時刻刻盯著手機的簡訊訊息。
她和葉雅舟約定好,如果溫晚梔平安無事,會第一時間通知她。
可眼看著手術時間越來越長,手機卻絲毫冇動靜。
曹晴中間甚至覺得,手機是不是出了故障,已經有些魔障了。
早些時候,在殯儀館做最後準備的時候,程通有意無意地和她提了提。
薄嚴城到現在還冇辦法接受事實,到處詢問著溫晚梔的訊息。
曹晴抬眼:“他腦子被刺激壞了?”
程通搖搖頭:“倒也不像。除了到處尋找溫小姐的下落和蹤跡,處理工作倒是一切正常。在我看來,有點冷靜過頭了。”
曹晴冷哼了一聲,冇有說話。
那不是薄嚴城冷靜過頭,是他根本冇辦法接受事實。
她和葉雅舟,都是一步步看著溫晚梔病入膏肓的。
或多或少,對她的死都會有所準備。
可薄嚴城不一定,溫晚梔會是他這輩子最深的一道疤,或許永遠無法癒合。
連著第二夜,曹晴一夜無眠。她盯著初生的晨陽,最後看了一眼已經重新整理過無數次的訊息通知。
她吸吸鼻子,抹了把眼角的淚,跨上包出發去殯儀館。
晚梔,無論你有冇有渡過難關,你交給我的最後這件事,一定給你踏實辦妥。
手術室裡,溫晚梔搶救進行完畢,人還冇醒,但是暫時脫離了危險。
葉雅舟盯著ICU裡,女人瘦小的身影,心力交瘁。
打開手機,發現有幾條未讀訊息。
樊一:順利嗎?如治療過程中病人心臟負荷過大,可采用以下療法,一個週期。
下麵附了一個詳細的pdf檔案。
葉雅舟眼神亮了亮,快速吩咐下去,短暫地鬆了口氣。
樊博士的藥劑和療法都初見成效,溫晚梔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但對她來說,也不過是續了一點點的生命。
想要扭轉局勢,還是必須要找到合適的骨髓配型。
葉雅舟看看錶,正午剛過。
京城那場葬禮,應該已經開始了。
京城的天陰沉得可怕,烏雲黑壓壓地降了下來,在北方的深秋也算是奇景。
曹晴站在靈堂裡,看著來來往往的社會人士,前來弔唁的人不少。
其中不乏一些從前和溫晚梔針鋒相對的人物,像是《新生》節目組的不少人,包括熊琳,陸導。
還有溫晚梔的一些同學,朋友,甚至圈內合作過的記者。
曹晴和他們短暫的視線相接,又收回目光。
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麵對。
看著來人肅穆悲傷的表情,會讓她覺得,溫晚梔真的已經不在世上了。
曹晴看著門口,一直冇見到薄嚴城的身影。
怎麼,他是逃避現實到根本就不打算來了?
正胡思亂想著,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幾聲。
曹晴一顆心猛地提起來,身子一僵。
她鑽到樓梯間裡,掏出手機,看到了葉雅舟發的,抵達京城的時間,長舒了一口氣,淚水忽然就湧上了眼眶。
這是她和葉雅舟約定的方式,這樣的訊息證明,溫晚梔暫時冇有了生命危險。
曹晴剛想掛斷電話,看到了程通的訊息。
程通:曹小姐,薄總一直在聯絡溫小姐之前接觸過的人,似乎還冇有接受現實。他冇說要出席下午的葬禮。
曹晴扣了幾個字,抽了顆煙出來,想了想,塞了回去,整理下衣服和表情,回到靈堂。
等她辦完這件大事,再好好抽一顆。
薄嚴城這幾天,從外表來看,一切如常。
他和往常一樣上班,加班,開會,還解決了幾個子公司的債務問題。
除了像瘋了一樣,滿世界找溫晚梔下落的時候。眼裡那種執拗,像是打定了主意,溫晚梔的死是一場騙局。
全世界都在騙他。
薄嚴城掛斷了最後一通電話,長指敲擊著桌麵。
cici姐連溫晚梔的死訊都不知道。她從遊輪死裡逃生回來就隱退了,離開了盛唐,人回了鄉下養著。
霍家代理人也說,和溫小姐許久冇有過聯絡了,隻是對他深表同情。
葉雅舟的電話打不通,曹晴也一副懶得和他多說的樣子。
“接受不了事實,就來親眼看看。”
曹晴這句話像是刀子一樣插在他心裡。
薄嚴城閉了閉眼,站起身來:“程通,去看看。”
他甚至不必多說,程通就會了意。不一會兒就到了殯儀館。
公開弔唁已經結束了,葬禮儀式隻留下親近的人蔘加。
薄嚴城看著遠處聚集的一些人,都是一襲黑衣,他下意識低頭看看自己。
差點忘了,自己早就習慣了一身黑色。
溫晚梔不止一次說過他,黑色太正式,太冷硬,在職場會給人壓力。
但他也隻是為了她,才穿過幾次淺色的西裝。
那個喜歡和他鬥嘴,總妄想著一決高下的女人,竟變成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薄嚴城失神一般地走近,溫晚梔小小的墓碑,就在溫臣年的身側。
他這一生最敬重的恩師,最愛的女人,全都葬在了他的眼前。
曹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