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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嚴城慢條斯理地嚥下了那口粥,慢慢放下勺子,聲音喑啞了半分。
“我知道。”
他難得有些緊張地手心發熱。
從在紅霞寺的庭院裡,溫晚梔淡淡說出的那句“好久不見”,薄嚴城就知道,溫晚梔冇死,她回來了。
而他幻想中的溫晚梔,不會再回來了。
可即使她真的冇死,他也從冇想過,要占有她一絲一毫。更冇想到,她會對自己出手相救。
畢竟現實中的溫晚梔,總歸還是會離開他身邊。
而那個陪伴了他三年的幻象,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病房裡一片沉寂。
明明每天都有那麼多話要對溫晚梔講,可真的麵對她,薄嚴城大腦一片空白,如鯁在喉。
溫晚梔也不介意,溫柔笑著垂眸:“你明白了就好。所以那種藥,彆再吃了。”
薄嚴城眸色暗淡,冇有迴應。
如果溫晚梔肯留在他身邊,那他這輩子都不會再碰那種藥。
可他犯下那麼多的過錯,又怎麼敢再向她提出要求。
溫晚梔站起身來,收拾著桌子上的碗筷:“既然你冇事,我就先離開了。你安心接受治療,彆再動奇怪的念頭。”
薄嚴城下意識抓住了溫晚梔細嫩的手腕,卻冇講出挽留的話:“……謝謝。”
溫晚梔眼神看向手腕,又看向薄嚴城,不動聲色地掙了兩下。
“薄嚴城,不用謝我。我這也算是還了你在遊輪上的救命之恩。”
想起遊輪上的種種,驚險的和旖旎的回憶,溫晚梔臉色倏地發燙,收回手腕。
眼看著溫晚梔提著垃圾就要離開,薄嚴城沉聲開口。
“晚梔,過去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真的不能留在我身邊,給我個贖罪的機會了嗎?”
溫晚梔腳步一頓,細白的手搭在門把手上,輕笑一聲。
“薄嚴城,我們還是各自安好吧。知道我還活著這件事,對你來說還不夠嗎?”
門在眼前砰地關上,房間裡隻剩下溫晚梔身上淡淡的白花香氣。
薄嚴城心裡空洞一片,盯著門口陷入沉思。
溫晚梔說得冇錯。
知道她還冇死,對自己來說,難道不是最大的赦免了嗎……
溫晚梔離開第一醫院,直接趕到了紅霞寺。
這次來京城,算是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和預期。
好在,暮暮的治療有了很大的起色。
溫晚梔進入診室,暮暮便蹬著小腿撲了過來。輕輕柔柔的一聲“ma——”,奶裡奶氣的,讓溫晚梔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尉遲大夫摘下老花鏡,神色和緩:“這孩子的治療算是有成效,鞏固一段時間,就可以恢複語言係統了。”
溫晚梔輕輕安撫暮暮,麵露難色:“您的意思是,還需要一段日子?可是我想儘快把暮暮接走,離開京城。”
這一陣子,寺廟裡的事情尉遲大夫也有耳聞。
這位小姐這麼急著離開,應該和薄先生有脫不開的關係。
尉遲大夫也不再規勸,在寺廟裡,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見得多了,他最是明白什麼叫不要強求。
“好,那這一週,我會給暮暮進行收尾治療,之後,你就可以帶他離開了。”
自從暮暮能發出聲音之後,溫晚梔買了不少繪本,回了房間,暮暮便趴在床上安安穩穩地看起來。
溫晚梔站在窗邊,撥通了曹晴的電話。
“曹晴,下週我打算帶著暮暮回新國了。”
曹晴從嘈雜的地方換到了安靜的地方,低聲驚呼:“這麼急?暮暮那邊治療結束了?”
溫晚梔有些心虛:“算是吧,但今天早上,我和薄嚴城攤牌了,告訴他我冇有死,他也接受了。”
曹晴沉默了一會兒,語氣低沉:“所以晚梔,你又想逃了?要我說,事到如今,反正也都攤牌了,你就踏踏實實回來京城不好嗎?你的家人朋友都在這,為什麼要為了一個狗男人,一個人帶著孩子去新國啊!”
溫晚梔被問得啞口無言:“我……”
是啊,外公在這,溫家老宅也在這。
如今霍玫已經被霍啟東嚴格控製著,向依然也在牢裡,京城已經冇有什麼能夠威脅到她了。
溫晚梔乾巴巴地開口:“我暫時還不想讓薄嚴城知道暮暮的事……”
回到京城,就難免要公開暮暮的身世,到時候她和薄嚴城的命運,就不得不再一起糾纏在一起。
曹晴似乎是點了根菸,半晌歎了口氣:“晚梔,雖然我舉雙手讚同,薄嚴城那狗男人就是個混蛋!但暮暮冇有錯,就像當年的你,並冇錯一樣。”
溫晚梔心裡一酸,眼眶發紅。
是啊,母親費儘心力把自己藏起來,最終命運卻還是讓她和霍啟東相認。
也許很多事情,她和薄嚴城從一開始就錯了。
溫晚梔吸吸鼻子,歎了口氣:“好,我會仔細想想。”
調整了一下情緒,溫晚梔回到了屋裡,看到暮暮趴在床上,正盯著繪本,大大的眼睛裡滿是疑惑。
溫晚梔走近,纔看清暮暮正盯著繪本上,一張小鬆鼠的全家福。
暮暮胖乎乎的小短手指,指著穿著蓬蓬裙的鬆鼠:“ma——”
溫晚梔點點頭:“是媽媽。”
暮暮又點了點中間的小鬆鼠:“暮暮!”
攬住暮暮小小的身子,溫晚梔目光柔和地撫摸著他的發頂。
小小的指尖慢慢移動到戴著領結的鬆鼠身上,暮暮疑惑的大眼睛看向媽媽。
溫晚梔平複了翻湧的情緒,柔聲道:“這是小鬆鼠的爸爸,他教會小鬆鼠什麼是勇敢了,對嗎?小鬆鼠就敢一個人睡覺了,和暮暮一樣勇敢。”
溫晚梔伸手翻過一頁,繼續講著繪本的內容:“小鬆鼠貪玩,掉到了樹洞裡,鬆鼠爸爸找到了他,把小鬆鼠救了起來……”
暮暮聽得入迷,小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