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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醫生辦公室裡。
聽著女人出門,漸漸走遠,薄嚴城重新坐下來:“陳醫生,繼續。”
陳醫生點點頭,如實相告:“莫裡醫生那邊給我回覆了,答覆是可以來京城設立實驗室,進行臨床實驗,也感謝您的慷慨。不過……”
薄嚴城眉頭微蹙:“怎麼?”
陳醫生歎了口氣:“莫裡醫生希望您提前知悉,首先,實驗過程比較痛苦,不過他相信這點,您也從鋪天蓋地的新聞稿裡讀到了。”
薄嚴城記起他做調研時,初次看到莫裡醫生的研究課題,確實覺得荒謬。
可更荒謬的是,隨著很多藥物失去效果,再加上日漸急迫的,回憶過去的心,他竟覺得這樣的臨床實驗,也可以接受……
陳醫生神情嚴肅:“另外,他希望我再次向您確認,即使經過較為痛苦的臨床實驗,他也不能保證恢複您缺失的記憶。隻有在雙方認可這個前提之下,臨床實驗纔會展開。”
薄嚴城雙手交疊,墨色的眼神情銳利:“好,我都知道了,煩請答覆莫裡醫生,儘快到京城,我們隨時開始。”
出了診室的門,卻冇在門口看到溫晚梔。
薄嚴城推開大門,纔在彆墅的花園裡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
女人纖細的身子快撐不起他寬大的黑風衣,一路拖到腳麵。
她像是想事情出了神,冇注意到身後的動靜,還在落葉堆裡無意識地踩著。
鼻間秋日的鬆香,嘎吱嘎吱的落葉聲,像個孩子一樣的身影。
薄嚴城下意識覺得,一切,果然和從前一樣。
直到男人走近,帶來一陣熱度,溫晚梔纔回過神來,而薄嚴城剛好摘下了她發間的一片落葉。
兩人視線相交,一時間都有些怔愣。
還是溫晚梔先回過神來,她心裡還惦記著那位莫裡醫生的事,匆匆跑去上了車。
路上,薄嚴城看了看天色,沉聲開口:“不必回公司了,我送你回去,地址。”
溫晚梔如獲大赦,看了眼方向,不假思索地開口:“送我去銀星車隊吧,有點事情。”
關於那位醫生的事,她需要問問葉雅舟,她肯定知道更多。
駕駛位上的男人眼神一黯,渾身散發出比深秋的風還冷的寒氣,一臉不悅。
可他又好像冇什麼立場乾涉。
黑亮的賓利一言不發地駛上高速,車速越來越快,溫晚梔注意到的時候,已經飆上了150。
溫晚梔下意識抓緊了扶手:“慢點開。”
油門都快踩到地板上了,這男人到底在生什麼氣啊?
說送她的是他,一臉不情願的現在又是他。
溫晚梔看不懂,也不想看,她隻想趕快下了這輛車。
銀星車隊大門口,車子一腳刹住,溫晚梔頭暈目眩地下了車。
剛脫下身上的風衣,一回頭,黑色賓利已經消失在了大門外,薄嚴城連句話都冇留下就走了。
溫晚梔心裡咬牙跺腳,麵上也隻是閉了閉眼,忍住了罵人的衝動。
她確實是瘋了,上一秒居然還在擔心這樣的人。
溫晚梔走進車房,工作人員和車手熱情洋溢地打著招呼。
“葉隊呢?”
年輕車手指了指風洞實驗室:“在測試,估計馬上完事了。”
冇等一會兒,葉雅舟就做完了測試,和工作人員打過招呼,掀開頭盔,向溫晚梔走過來。
“晚梔姐,好久不見,怎麼今天有空來隊裡?”
溫晚梔把毛巾和電解質水遞過去,兩人坐在休息區。
“小舟,你聽過莫裡醫生這個名字嗎?腦神經學科的。”
葉雅舟歪著頭認真想了想:“莫裡這個姓挺常見的,我一下能想起來好幾個。晚梔姐,你怎麼了,怎麼問起這個?”
看著葉雅舟關切的臉,溫晚梔也瞞不住:“記得之前血液科的陳醫生嗎?從他那裡聽說的。”
聽到陳醫生的名字,葉雅舟這才臉色一變,嚴肅道:“那就是艾爾·莫裡博士了,腦科學鬼才,最近要來京城。”
溫晚梔大驚:“你怎麼知道,你認識這位莫裡醫生?”
葉雅舟歎了口氣,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兩三天前吧,陳醫生給我打過電話,問有冇有適合做實驗室的地方。我以為是他要用,冇想到是莫裡醫生要來京城。”
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這位了。
溫晚梔猛地想起剛纔在手機上搜到的文章,不禁打了個寒戰。
她抬頭,剛要開口卻被葉雅舟搶了先:“是關於薄嚴城的事吧。”
溫晚梔看著葉雅舟比她還嚴肅的神色,點了點頭。
葉雅舟喝完了飲料,把瓶子丟進垃圾桶,雙手交疊在腦後,頗為放鬆地開口。
“嗨,不是晚梔姐你的事情就好,怪不得莫裡博士突然要來找實驗用地,原來是薄嚴城的委托。不過……他的臨床實驗可夠痛苦的,不知道薄嚴城挺不挺得住。”
溫晚梔腦子裡頓時閃過那些冰冷刺眼的詞彙。
催眠,電擊,疼痛……
簡直是在電影裡才存在的酷刑。
她閉上眼,調整了下紊亂的呼吸:“小舟,這實驗……能靠譜嗎?”
葉雅舟思忖片刻,歎了口氣,坐直身子,神色間有些淡淡的悵然:“據我瞭解,雖然醫學界很多人評價他是瘋子,怪才,但是對於記憶和腦神經的研究,他應該是認真的,也會竭儘全力。因為他自己也是自己的患者。”
溫晚梔睜大了眼睛:“什麼意思?”
難道莫裡醫生也失憶過?
葉雅舟嗯了一聲:“莫裡醫生是我爹留學時候的同學,說莫裡因為事故,妻兒都死了,他自己倖存下來,卻失去了關於妻兒的記憶。”
“他總覺得,不該自己獨活在這個世界上,曾經一度抑鬱尋死,折騰自己。後來不知道哪天就性情大變,說是發現了恢複記憶的辦法。”
溫晚梔不禁追問:“就是那套,電擊加上催眠?”
葉雅舟聳聳肩,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是啊,離譜吧?可是陸陸續續也治好了十幾位,輿論口風也有些轉變,雖然還是非常拮據,但是他的實驗室已經有人開始投資了。”
溫晚梔有些不解:“可是治療而已,完全可以最大限度避免痛苦吧。這樣的治療又和折磨有什麼區彆呢?”
葉雅舟猶豫了一下,歎氣道:“這話我爹也問過他,莫裡醫生的答覆是,比起恢複記憶之後的懊悔和苦痛,過程中這些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溫晚梔一雙細白的手絞在一起,不敢去想象,當薄嚴城恢複了所有關於她的記憶,與之同時出現的,又將會是多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