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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 > 我的公公叫康熙 >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長記性(求保底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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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內一片昏暗,角落起了簇燭火,悠悠的光落在刑具上,將將照儘其上被縛之人。

女子臉色慘白,雙腕被森寒的鐵鏈重重鎖住,又是一刀,她悶哼一聲,牽動鐵鏈發出響動。

“彆讓她動。”沉而穩的命令過後,侍立一旁的看守幾步上前,依言摁住了人。

蔡徹滿意一笑,繼而拿過桌上的硯台,在半空中接住了從女子腕上滴下的血。

一滴,兩滴。

數點殷紅落進硯台,在場之人聞著瀰漫在空中的血腥味,遍體生寒。

庾追費力抬眸,暗自凝了凝力氣,想要趁人不備打翻靠在手腕邊的硯台,豈料指尖堪堪滑過硯台邊緣,就被蔡徹看穿意圖反手一緊鎖鏈扯了回去。

傷口被撕扯得更大,她吃痛出聲,聲音不穩地道:“……老師……放了我吧……”

蔡徹鬚髮半白,滿臉儘顯文人氣,他用從前那種教導庾追的口氣歎道:“追兒,你拜師之初身無分文,並未奉給我什麼拜師禮,老師教你至今,縱使你再怎麼愚鈍,也該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我隻是取你一些血,你便覺得已報完師恩了嗎?”

他說完,甩了鎖鏈,改拿起擱在一旁的筆。粗糙的筆尖冇進血裡,似沾染了上好的墨,細軟發亮,他在庾追一片血汙的白衣上逡巡了會兒,最後落筆於她肩上還算潔淨的一處布料上,筆尖緩緩遊走,不多時,他手腕一抬,一條手指般粗細的小蛇憑空出現。

“老師學至今載,琴棋書畫四藝,唯畫不夠絕,”他看著那條活過來的蛇爬到庾追的脖頸,笑了笑,道,“你的血能畫物成活,我卻隻能畫出條蛇來齧咬你,實在是一種浪費。”

“所以,我打算以你的血為禮,拜張畫聖為師。”

他狀似誠懇地繼續說:“你圓了我這個心願罷。”

小蛇咬上庾追的傷口,帶起細細密密的疼痛,她滿額冷汗,聲音雖顫抖,卻帶著一股堅決的意味:“好……那便從今日起,我不再是……你的學生,此後你為我……宿仇……”

蔡徹渾不在意,甚至笑著評價了句:“孺子可教。”

此後的每日,隻有在吃飯時,庾追才能短暫獲得自由。

蔡徹打算長久囚禁她汲血作墨,所以吩咐下麵的人不要少她的一日三餐。

這夜,送飯的人照例給她端了補血的菜肴,可庾追隻夾其中的素食。

就著昏暗的燭火挑揀半天,她勉強吃了個半飽,正要放下筷子時,窗縫外的蒼穹突然響起一聲悶雷,桌上的燭火也像受了風般,顫栗不止。

牢房外傳來一道慘叫聲,有人怒喝:“什麼人?竟敢擅闖此地?”

緊接著是一道冷冽的嗓音,語氣囂張,半分不懼:“我來劫囚。”

這地牢建在書齋裡,隻關押了庾追一個人,所以,如果外麵這人真是來劫囚的,那麼……

她連忙扔了筷子起身,可剛走一步,腳就被鐵鏈扯住。

她掙了幾掙,終究是徒勞,連忙大喊:“我在這裡!”

迴應她的,是窗外連綿而起的雨聲、雷聲,以及牢房外的連連慘叫。

伴隨著最後一聲慘叫落地,牢房重歸死一般的靜寂。庾追站在原地,垂眼看著過道上漸行漸近的影子,心裡冇來由的有些緊張。

劫囚之人終於行至她身前,不等庾追細看他的臉,這人就手起刀落,一劍劈開牢房,一劍斷她腳上枷鎖。

果真是來救她的,失了桎梏,庾追誠心道了句謝謝。

怎料這人非但不應她,反倒又使出了第三劍。

這一劍落在她的肩上,她怔愣了幾息,悵然一笑:“原來不是來救我,而是來殺我?可惜,莫不是個瞎子,劍使得這麼偏?”

心口微澀,庾追垂眼看向肩上的傷口,覺得自己應當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然而,這人冇有殺她,而是橫過劍,抬起兩指撫過那劍上的血,舉到眼前看了看,像是在確認什麼。

庾追恍然大悟。

她血液特殊,能畫物成活,蔡徹為汲她的血獻給張畫聖作拜師禮,不惜收她一個庸才為學生,那時她天真以為蔡徹是誠心的,就像方纔一樣,她以為這少年是誠心來救自己的,可現在才知,他們從來都隻是想要自己的血罷了。

庾追心有不甘,思量著自己要如何出手才能破局,卻見少年閉上了眼睛。

他手指勻長,透著病態的白,有那麼一瞬間,庾追都要以為那血是他自己流的了。

不過此時倒是一個好時機,庾追腳尖一挑,將地上的鐵鏈挑入手中。

她以鐵鏈為鞭,趁人不備時甩出,鐵鏈如生雙目,緊緊纏住少年的手中劍。

庾追手上發力,把劍奪了過來。

現在她是主宰者!

她緊握劍柄,將劍逼近少年的脖頸,少年卻鎮定至極,慢條斯理掀開眼皮,朝她看了過來。

“轟隆——”

突來的閃電劃破滿室黑暗,眼睛因光感不自覺眨了下,庾追側目避光時,頭頂陡然響起一陣倒塌聲。

牢房的頂被掀翻了!

無邊雨絲落在她的眉間眼稍,將她的身形襯得更為狼狽,她似有所感,抬頭一望,隻見取代那少年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條蒼青色的巨龍!

手不自覺發抖,庾追險些連劍都握不住,她看著沐在雨幕之中的巨龍,驚訝之情無以複加。

“你敢弑龍?”龍低下頭顱,聲音透著少年人的驕矜。

意識到這龍就是剛纔那少年,庾追莫名膽大了幾分。

她抬手摘了書生小冠,青絲瞬間散落,大雨洗去了她的書卷氣,這一刻,她的身上再看不出從前那位俏書生的模樣——

她的眼裡映著劍的寒光,亮得驚人,似乎真的有弑龍之意。

果然!

“是又如何!”她動劍飛快,結結實實將劍插入龍爪裡。

風雨兀自飄揚著,龍冇躲,他身形漸小,又恢覆成了少年模樣。

少年捂著手臂,突然大笑不止,他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又隔著夜色看著她笑了好一會兒,才道:“氣消了冇?”

庾追:“……”

少年把劍扔給她:“消了就跟我走。”

庾追一手接住了劍,有些莫名:“你是誰?”

“我叫沈寤,”少年的聲音混著雨聲傳過來,“是來報恩的!”

庾追眼睫微動,聲音也不覺大了幾分:“我何時於你有恩!”

沈寤踩著雨水過來,距離拉近之時,庾追警覺抬劍將他拒於三尺之外。

沈寤歎了聲氣,認輸般道:“好,我就站在這裡。”

他抬手點了點自己的眼睛,示意庾追看,“我生來不足,如你先前所說,是個瞎子。”

“我曾聽聞你們人間有畫龍高手,隻需以墨點睛就能令龍騰天,”他說著說著,又笑了,像是自嘲,“我信了,此後日日附身於畫像上,也記不清等了多久,一直到五日前,張畫聖得了一方盛著血墨的硯台,我才得以複明。”

庾追聽完,渾身發抖,腕上的傷口似乎又疼了起來。

沈寤不避不讓,又朝前走了一步,直至劍尖抵上他的心口。

“龍族重諾,有恩必報,”他看著庾追,語氣帶了幾分鄭重,“張畫聖是執筆人,可血是你的,我應該報答的人是你。”

庾追聽罷,瞥了眼自己肩上的傷,覺得有些好笑:“到底是有恩必報?還是恩將仇報?”

沈寤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道:“我是聞著血裡的味道找來的,到了這地方味道就淡了,要是不傷你,我怎麼敢肯定你就是我要找的恩人?”

他說得認真,似乎有點委屈。

“你還在生氣啊?”沈寤不太確定地道,“那你再給我一劍,我不還手。”

迎著他坦誠的目光,庾追偏開了臉:“算了。”

雨勢漸小,似乎快天亮了,斷壁殘垣之外,有人驚呼道:“書院怎麼塌成了這樣?!”

腳步聲緊隨而至,庾追聽見後,不由得吞嚥了一下。

書院現在塌成這個樣子,明眼人隻要進來就知道是誰做的,到時候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被囚已有月餘,眼下就要自由了,難免心下擔憂,她握緊了手裡的劍,不想再回去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不想再做一個等死的血罐。

“你不是要報恩嗎?”她看著沈寤,道,“帶我離開這裡,等我安全了,你的恩就算報完了,屆時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沈寤挑眉一笑:“再說吧。”

庾追冇太明白他的意思,還當他是不願,下一瞬,失重感傳來,她還冇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腳就重新落到了實處,她將將穩住身形,視野陡然開闊起來。

她竟是踩在了龍的身上!

身側泊著雲霧,一道龍吟響起,街上聽見這聲音的人都抬起了頭,他們滿臉喜色,奔走相告,邊叩首邊高喊:“龍神大人保佑我!”

庾追看著高闊的天,覺得有些不真實,久違的自由抵消了連日所受的苦難,心裡湧起幾分喜悅,以至於忘了問此行去處。

約莫一盞茶後,腳下突然開始不穩起來,庾追一時不查,單膝跪在了龍身上,掌心觸到冰涼的龍鱗,她心下疑惑:“你怎麼了?”

尚未得到回答,龍像一隻折翼的鳥,俯衝進一片竹林裡,庾追瞳孔驟然一縮,頃刻間被一股巨力掀飛,她反應飛快,就地滾了兩下,一手撐地穩住了身形。

不遠處傳來碰撞聲,沈寤脊背撞到一棵竹子上,喉間一甜,他噗地吐出一口血。

庾追走過去檢視他的傷勢:“喂,你冇事吧?”

雨後天晴,陽光從竹葉的罅隙裡漏進來,斑駁錯落的葉影落在他乾透的竹月色錦衣上,像是繡娘巧手織就的紋樣。

他生了一張奪目麵,琉璃色的眸子裡含著淺淡的天光,照儘內裡未褪去的淚意,他膚色白皙,如玉生華,模樣之俊秀,像是剛及冠。

庾追看著他眸中的一點淚,愣了會兒,道:“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何至於哭?”

她冇哄過人,卻也自覺這話冇有安慰到人,剛想另外找說辭,就聽見沈寤搖了搖頭:“我不是因為痛才哭的,我……又看不見了。”

苦澀的聲音裡隱隱有無奈之意,庾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毫無反應,這才確認他並非在說假話,同時也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耳邊響起腳步聲,沈寤耳尖微動,連忙起身,他朝聲源處偏過臉,急切道:“你要丟下我一個瞎子自己走嗎?!”

庾追停下腳步,她回頭看著沈寤茫然的眼睛,慢慢捏緊了拳:“不打啞謎了麼?你到底是為了報恩才救我,還是因為發現我的血隻能助你複明幾日所以纔來救我?”

沈寤緩慢眨了兩下眼睛。

的確,複明那日他就發現了,庾追的血雖有奇效,但於他而言,隻能維持幾日,是以為維持視力,他纔來救人。

庾追見他一言不發,怒意更甚:“還裝可憐,以為哭一哭我就會大發慈悲給你血了?”她冷笑道,“想都彆想,我們已經兩清了,就此彆過吧。”說完,轉身要走。

沈寤慌了,他現在什麼都看不到,下意識起身跟在她身後。

庾追腳步一頓,卻冇回頭,隻是拔高了聲音:“彆跟著我!”

沈寤不聽,繼續跟,庾追心裡煩,速度加快,他怕跟丟,也跟著加快,一番拉扯下來,都日近中天了,居然還是冇能甩掉他。

她回頭看了看少年,道:“我還不信了。”

庾追改走小道,荊棘叢生的那種,她抓著道旁的小草,借力爬了上去,矮身躲過一根長滿刺的藤蔓,回頭一看,沈寤居然還不死心,險些摔了也不管。

庾追心下一怔,一不留神,手心被一片長了鋸齒的葉子劃破,傷口還不淺,鮮血很快順著手心滴落。

沈寤聞見熟悉的血腥味,停了下來:“你受傷了?”

庾追撕下一片衣角,胡亂掩住傷口,冇回他,隻是繼續走。

沈寤:“我不跟著你了,你下來吧,要是再受傷就不好了。”

心裡卻想:“不是烈女怕纏郎嗎?怎的冇用?”

冇想到這種方式能讓他不再跟著自己,庾追微感驚訝,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蔓延,沉默片刻,她掉頭回去,隔著十來步的距離看著他,腦中思緒紛飛。

她的血液雖能畫物成活,可畫技平庸,無法發揮血液奇效,也正因如此,蔡徹纔沒斷她手腳,殊不知現下不用她畫,自有需要依靠她血的“畫中物”出現了。

“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掌心的血流到指尖,她渾然不在意地道,“我可以給你血,但你能給我什麼?”

沈寤對她的迴心轉意有些意外,繼而喜道:“我知道你想拿回血墨,此事我可以代勞。”

庾追看著沈寤,一時無話,這人雖然眼睛不太好,一顆心卻將一切看得分明。

隨即她又思忖著出了口:“我還想殺了蔡徹,你可否代勞?”

沈寤雙眼微彎:“當然可以,忘記告訴你了,在去地牢前,我以為那血是蔡徹的,便也刺了他一劍,發現認錯人之後,我順手將此人殺了。”

四下無人,隻有風吹葉落的聲音,庾追看著他的眼睛,覺得這人怕不是龍神,而是一條慣會騙人、藏於竹海的竹葉青。

他露了牙,似在邀功,又似無此意:“恩公,我是不是在無意間為你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

的確。她免了殺孽,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

庾追冇應他,而是沉聲道:“閉眼。”

沈寤聽話閉上眼睛,庾追走近他,抬起沾了血的手指,像在為人描眉般,點上他的眼尾,緩緩移動

“不準覬覦我的血,若是瞎了看不見了,直說便可,”指尖無意碰到他的眼睫,有些癢,庾追抿了抿唇,繼續道,“不可裝哭——”

“我冇有裝哭,”沈寤閉著眼睛忍不住打斷庾追,坦然道,“恩公,我若是看不見,心裡就害怕。”

庾追噎了噎,片刻後道:“還有,不準再叫我恩公,我有名字,叫庾追。”

少年長睫一動,眼角一抹尚未滲入眸子的血跡恍似胭脂,叫人直想替他擦去。

庾追猝不及防對上他睜開的眼睛,頗覺不自在。

沈寤像在發一個誓,萬分虔誠地應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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