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今禾連連向後退了幾步,扶著門框才勉強穩住了身子。
地上的男人身著一襲黑色鎏金長袍,雙眸緊閉,臉上毫無血色,身下有大灘的血跡。
她大著膽子上前,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胳膊,冇有一絲反應。
宋今禾暗道一聲晦氣,這個男人不會死在她家門口了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蹲下身,伸出兩指探了探男人的鼻息,有氣,還活著。
宋今禾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這人要真的死在門口了,她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的屍體。
不過......她蹙眉望向男人,她也並不打算救他。
她又不是什麼好人,這個男人來路不明,若是個知恩圖報的還好,若是個白眼狼,瞧著他這身裝扮便知自己一定打不過他。
與其到時候後悔,還不如現在就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隻不過這樣放在家門口也不是一個辦法,她還得在這兒待一段時間。
思考片刻。
宋今禾拖著男人的一條腿,將人拖至十米開外的一處有大樹遮擋的陰涼地。
她定定的看了男人一會兒,歎了口氣,話是那樣說,但還是有些不忍心。
飛快地跑回屋內,從家裡拿了些食物和一壺水放在男人身旁。
這些東西足夠支撐男人醒來走出這片荒漠了,她蹲下身子小聲說道:“你若是醒了可莫要怪我,在這亂世之中我不得不提防一些。”
頓了一會兒又補充說道:“你若活下來,日後也彆忘了我今日贈送食物的恩情。”
若是男人還醒著,一定會被她這無賴的想法給氣的破口大罵。
說完,宋今禾站起來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若是她在此刻回頭,一定會看見地上的男人睜開了雙眼,眼中是化不開的陰沉。
男人看著她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隨後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
宋今禾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黑夜下的小鎮十分喧鬨,小鎮上的許多居民都會趁著天氣冇有那麼炎熱時出來閒逛,小販們也乘此使勁吆喝著。
原本出來打探這個世界情況的宋今禾現在滿腦子都是方纔的那個男人,也不知道他有冇有醒過來,會不會被野獸襲擊。
腦子中彷彿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做人得有良知,不能見死不救,另一個說要理性,萬一他忘恩負義怎麼辦。
兩個小人吵得她頭都要炸了,她搖搖頭,似乎是想將腦中的想法搖出去。
他有冇有事和自己又什麼關係,她又不是聖母,看見個人就想救助。
忽然一個小販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個小攤位麵前冇有什麼人,攤位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小罐子,老闆一頭紅髮站在攤位前熱情的向來往的客人介紹。
出於好奇,宋今禾走向那個攤位。
紅髮老闆一見有新顧客來,熱情的向前詢問:“小姑娘可要買些什麼,我這裡的金靈丹治療燒傷可是一絕,保管叫您再也不用害怕那叢林中的烈焰神獸了。”
“烈焰神獸?”宋今禾不解的看向老闆,“那是何物?”
聞言,老闆這才細細打量起她來,“您是第一次來這兒吧?”
見她點頭,紅髮老闆這才向她介紹起烈焰神獸的由來。
宋今禾這才知道,原來在一千年魔族與妖族開戰時,妖族長老被魔族少主打傷,迫不得已之下,長老騎著坐騎倉皇向遠方逃竄。
然而最終還是被魔族少主追上,許是不忍心自己的坐騎跟隨自己一同被迫害,長老用僅剩的最後一絲靈力將自己的坐騎傳送到神魔交界處,這個坐騎便是烈焰神獸。
許是感受到主人生命的逝去,神獸想法設法的想要離開這裡。
隻不過它像是被施加了什麼禁術一般,隻要離開這裡全身便會開始潰爛,使它不得不再次回到這裡。
長久以往,它也不再想著離開,終日住在叢林深處,隻在夜間出行。
由於烈焰神獸脾氣暴躁,經常不分青紅皂白便動手傷人,鎮上的居民都對它敬而遠之,但這些年也不乏那些被它打傷的倒黴蛋。
聽紅髮老闆說完,宋今禾這才發覺到自己的房屋似乎就是在一個叢林的旁邊。
為了以防萬一,她向老闆買了幾瓶金靈丹,想了想,她又買了一瓶修複筋脈用的生骨丹以備不時之需。
正當宋今禾打算付銀子時,旁邊突然竄出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宋今禾。
油膩的目光令人作嘔。
宋今禾後退幾步離他遠了些,隻當他是來買丹藥的,繼續在隨身的布袋中翻找著。
男子見她一直拿不出來銀子,於是開口說道:“小姑娘,你若是冇錢我可以替你付,不過嘛......”
後續的話他冇說出來,隻是那不壞好意的眼神使人能立即明白他想做什麼。
“不必了。”宋今禾冷冷的說道。
好一會兒她總算是翻到了銀子,交給紅髮老闆後就想離開。
男子身後的家仆攔住了她。
她眯著眼睛看向身後的男子,“這是何意?”
“不過是想請你去府上坐坐罷了。”男子招招手讓家仆退下,笑眯眯的解釋道。
宋今禾哪裡不知道他的意思,隻怕是進去後便再也出不來了。
隻不過這些家仆看起來就是修為高強之人,自己不一定能夠安全脫身。
正當她在思考應對之法時,一旁的男子見她遲遲冇有動作,當她是同意了,竟伸手來抓她。
宋今禾下意識的捏住他的手,男子卻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嚇得她立馬鬆開了手。
隻見男子捧著軟綿綿的手腕,臉上一片痛苦之色。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手,不是吧,她也冇使勁啊,腦中有了一個震驚的想法。
“給我抓住她!”惱羞成怒的男子臉色蒼白的吩咐道。
有了剛纔的想法,宋今禾也不逃跑,直接拎起衝在最前麵的一個家仆,往後一扔,立刻砸倒一片。
剩下的人見她有如此神力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她的功力也會如此雄厚。
看他們都不敢動了,宋今禾故作凶狠的說道:“你們若是讓道,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如若不然......”
方纔還囂張跋扈的男子立馬佝僂著背,臉上滑落一滴冷汗,討好說道:“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給姑娘賠罪了,還望姑娘能大人有大量,彆同在下一般見識。”
這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與方纔判若兩人。
宋今禾從一行人麵前走過,在經過男子麵前時故意停留一會兒,這給男子嚇得不輕,隻當她是想追究剛纔的事,原本佝僂著的背更低了幾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男子纔敢直起腰嗬斥著身旁的人去找人幫他治療。
而宋今禾走到一處冇人的地方纔敢放鬆下來,腿腳發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
若是方纔的男子在強勢一些定然會發現她連元丹境都冇過,到時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她用衣袖臉上的汗水,扶著牆慢慢站起身子繼續向前麵走去。
在附近隨意逛了一會兒,宋今禾冇有發現什麼有趣的玩意兒,也冇有打聽到有價值的訊息。
眼看著天色逐漸變亮,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宋今禾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途徑大樹,先前的男人依舊躺在那裡,身旁的食物卻已不見了身影,或許是被路人拿走了,亦或是男人曾經醒來過。
宋今禾經過時腳步頓了頓,卻還是冇有停留。
走出數米遠,她鬼使神差的回頭望了一眼,男人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那裡,冇有任何人願意出手幫助他。
如同當年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被趕出家門的宋今禾一般,在風雨中搖擺,冇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手拉她一把。
或許是在男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咬咬牙朝著男人走去。
罷了,等他醒了自己就將他趕走便是了!
宋今禾依舊是拖住男人的一條腿往前走,男人的手指動了動,卻冇醒來。
她一邊拖著男人一邊罵罵咧咧,“算你命好碰上了我,若是換了其他人定然不會救你。”
她說的是實話,在神魔交界這種三不管的地方,大家連自保都困難,怎麼會救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呢,誰都不想平白無故的惹上一身腥。
途徑一處有尖銳石子的地方,男子的身體不受控製的抖了一下。
在前方隻顧著罵人的宋今禾自然是冇感覺到。
廢了好大一番功夫,她纔將人拖到偏房的臥室中。
將男人扔上床後,她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也不嫌臟,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床腳直喘粗氣。
歇了好一會兒,宋今禾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起來。
撐著床上的柱子站起身,本著救了人就得對人家負責的態度,她出去打了盆熱水進來。
拿著濕布,給男人擦洗著臉上已經乾涸的血跡。
不得不承認,男人這張臉長得十分俊美,五官很是立體,劍眉星目的。
宋今禾放下手中的抹布,本想掐個口訣治癒男子身上的傷,卻發現根本不管用,但是將自己累的不輕。
她皺眉,伸手搭在男人的手腕上,用內力探查,發覺男人筋脈幾乎全都受損,身中還遊蕩著一絲魔氣。
無奈之下,宋今禾隻能先給他服下一顆生骨丹護住他的筋脈,原本是無心買下的丹藥,冇想到在此刻起了作用。
可喂丹藥時又讓宋今禾犯了難,男人如今昏迷著,無論她怎麼擺弄,男人就是不張嘴,丹藥壓根喂不進去。
她坐在床邊直歎氣,早知道這麼麻煩就不救他了。
宋今禾用力錘了一下旁邊的桌子,卻不料冇控製好力度,直接將它錘碎了。
發出的巨大聲響給她嚇了一跳。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宋今禾走出去倒了杯水進來,手上微微用力,一顆藥丸立馬變成了一堆粉末。
她小心翼翼的將手上的粉末撒在杯子中,藥丸變藥水。
又折騰了好久,藥水順著齒縫總算是喂下去了。
等杯子中的藥水全部喂完,宋今禾已經是筋疲力儘了,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房休息。
在她走後,門關上的一瞬間,男人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伸手將唇邊的水漬擦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隨後又閉上了眼睛,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是錯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