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烏雲靈花就彷彿回到了自己的十六歲。
那會兒她剛出道,在縣城的一家酒吧裡做駐唱,每天從晚上唱到淩晨,在聲嘶力竭的怒吼之後,又要被灌酒灌到天旋地轉。
那段時間,她每天都要在下班後衝到酒吧後門狂吐,直到吐乾淨胃中的殘渣,才能清醒的離開。
在冬日或夏日或寒冷或炎熱的空氣裡,伴隨著垃圾桶和泔水桶融合之後特有的腐臭氣,她在那個地方嘔吐到近乎洗胃。
每當有拾荒者路過,她便能聞到那些人身上特有的垃圾的氣味。
那是代表著她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如今,當那股熟悉的味道再次來到了她的鼻腔中,那潮水般黑暗而深不見底的記憶,突然又呼嘯著湧來。
烏雲靈花又想到了那個夢,那個在她眼中緩緩閉目的老人。
她麵無表情的伸出手,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請說出你的表演形式。”
“LIVE”陸心燃道。
伴隨著十二天王抱著樂器分彆站定,陸心燃也撥出了腦內的係統,同時,背後的大螢幕上也浮現出了節目的字樣。
金嗓子開聲片X4,啟動!
盛夏光年,作詞:陸心燃,作曲:陸心燃,演唱:大涼山代表隊。
又是原創!
看到螢幕上的字眼,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初賽時候就是原創,這次又是原創。
這個陸心燃存貨這麼足的嘛?!
此時,賽場內,賽場外,眾多參賽選手和直播機前的觀眾,以及星騰公司專門用來觀望的人員,都鎖定了他。
而一切,隻需要吉他的聲音響起。
螢幕迅速轉黑……而後出現了人影。
一個更小的小孩出現在螢幕上,他穿著大紅色的破舊羽絨服,咧著嘴巴傻笑著,凍得通紅的臉蛋上還掛著一縷鼻涕。
他手裡拿著一雙筷子,桌子上擺滿了切成塊的洋芋。
“唉,你看,這不是那個抱著貝斯的小孩兒嗎?”
“長大了。“
有觀眾眼尖,根據視頻中小孩子的眉眼,很快便認出這是十二天王中的貝斯手。
隻見拍視頻的人向還年幼的貝斯手問道。
“早上吃什麼?”
“洋芋。”
“中午吃什麼?”
“嘿嘿,洋芋。”
“晚上吃什麼?”
“哈哈哈,洋芋!”
畫麵一轉,又變成了一片廢墟,一個穿著發白連衣裙的小女孩兒問。
“叔叔,你把我們家房子拆了,誰給我們蓋房子啊?”
“額……”拍視頻的人有些遲疑,但很快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讓你爺爺,讓你媽給你們蓋房子。”
女孩兒愣了一下。
“我冇媽。”
此時畫麵再度暗淡下去,一陣短暫的黑暗後,一道燈光打下,落在一名抱著吉他,眉眼與視頻中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兒身上。
安靜而嘶啞的吉他聲在空響起,帶著某種令人絕望的安靜感,緩緩拉出。
我驕傲的破壞
我痛恨的平凡
纔想起那些是我最愛
讓盛夏去貪玩,把殘酷的未來
狂放到光年外。
女孩沙啞而沉靜的歌聲在空中緩緩遊蕩,帶著疲憊和憔悴的破碎感,讓人不由自主的就安靜下來。
這女孩兒竟是極少見的天生女煙嗓!
烏雲靈花的內心瞬間掠過一絲驚喜,下一秒就是對這個女孩兒的愛才之心。
彆人不曉得,她可清楚,在樂壇越來越強調夾子音和蘿莉感的流水線作品前,能出現一個像她這樣的大嗓女歌手真的太難得了。
更何況這位還是個連她都達不到的煙嗓女聲。
簡直是行走的寶庫啊!
帶著這種激動的心情,她繼續往下看。
而就在此時,觀眾們也逐漸被這首歌的主歌部分給逐漸帶入了。
作為一首搖滾,《盛夏光年》的前奏實在是太不搖滾了。
區彆於前世高音E6信哥整體都比較溫柔的唱法風格,陳冰的這一版,整體開頭都是輕柔,柔和到了近乎壓抑的程度。
……就像是那些孩子,為了父母或者師長的意願,一味的忍讓退縮求和著,最後隻剩下一無所有。
可越是柔和,內心的洶湧就越是狂躁。
這也為接下來的反差做足了鋪墊。
此時攝影機掃過六位導師,抓拍起他們的反應。
“整挺好啊。”
搖滾導師竇偉在歌曲一出來的時候就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雖然他並不太喜歡歌手歌曲的主奏部分,但是這並不會影響目前為止這首歌在他心裡的分數。
這詞太有搖滾味兒了。
他冇有急著把歌詞全部看完,而是一邊聆聽歌詞,一邊結合著舞台上的螢幕所呈現的圖像來感受這首歌的情境。
此時舞台大螢幕上,在開頭的兩個令人破防的畫麵之後,接下來出現的便是十二天王各自的畫麵。
那是他們比現在要更加年幼的時候,穿著臟兮兮的舊衣服,光著腳的站在土地裡,帶著質樸甚至憨傻的笑容看著世界上的一切。
那個時候,家裡雖然很窮,但是他們一直都很快樂。
直到有一天,一個男人來到了那裡,打破了一切的平靜。
那個男人,名叫陸心燃。
他帶他們從大山中走出去,見識這世界的山山水水,讓他們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比他們的生活繁華不知道多少倍的地方。
之前他們喜歡的美食,在很多人其實是最窮酸的食物。
他們賴以維生的房子,可能還冇有一頓飯食賣的貴。
於是他們再也不笑了。
如果我冇有見過光明,我便可以忍受黑暗。
但是憑什麼就應該是我們貧窮困苦,憑什麼是我們要做什麼鄉下人,憑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這一切的不幸,是我們?
放棄規則,放縱去愛
放肆自己,放空未來,
我不轉彎,我不轉彎,
我不轉彎!我不轉彎!!!
“臥槽!”
評委台上,竇偉的汗都下來了,剛纔那一嗓子怒吼,他隻覺得好像直接吼在了自己的靈魂上。
這種不屈和叛逆,對某種事物強烈的厭惡感,這他媽不就是最純粹的搖滾嗎?
他直接雙手撐桌站了起來,雙眼盯著陸心燃,雙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濃鬱興趣。
這個特寫必然是要被拍進去的,而此時,坐在他身邊的說唱導師潘天陽,無疑要比竇偉要更心急。
他已經把歌詞全部看完了,然後用手猛拍竇偉的肩膀,並拿起歌詞,指向其中某一句。
誰懂啊家人們,我看完歌詞不能劇透,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