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刀何劍 嗜血狂魔

-

武林中高手紛迭，常霸榜首的自然是少林寺的那幫和尚，除了打出了名頭的幾個叫的出名字的遊俠，大多俠客都是三三兩兩結對出行，不僅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更有助於宣揚自己的高超武技。

不過最近不是很太平，西邊鬨得凶，狄坪鎮外的黃沙陣頻頻有村民失蹤，來往的商隊也不見蹤影，有時運氣好能跑出一兩隻駱駝，貨物道不見得少，像是衝著血肉來的。

古今中外，嗜人血肉總是凶煞至極，十惡不赦的，這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鬼魅手法，更是鬨得人心惶惶，幾位住在悅來客棧的綠林好漢遇上了狄坪鎮的住民，便共同商議去一探究竟。

蕭刀住在悅來客棧，也聽見住民的議論，他們大約十幾個人，圍著飯堂的最大圓桌，熱烈而持久的議論著，客棧大半人都聽見了。蕭刀本想等著幾位弟兄一同探探虛實，他上午到的客棧，上樓休憩，不巧正錯過了義憤填膺的徐大幫。

睡足了再下樓，就看見夥計們在讚揚徐大幫的俠客義氣。蕭刀望瞭望天色，日頭偏西，不算晚，便準備起身要回房拿上契書，追上他們。那錢契厚厚疊疊的，他嫌咯得慌，冇貼身放著，不過若是冇拿，又得挨何劍罵了。蕭刀想到自己難纏的兄弟，很是頭疼。

他這上樓下樓，一頓翻找，纔出門，就望見天上變得暗沉沉的，狀似風雨欲來，真是出門冇看黃曆，今天一天都趕不上巧時候。

早晨剛起來捉了隻兔子，林子裡剛下過雨，撿不上幾根乾燥的木材，蕭刀燒了幾張契紙，直接把何劍炸出來了，給他一頓好罵，導致頭疼了一天。

雖然這些錢是兩個人共同的勞動成果，但數日前，何劍經曆過斷劍重鑄，冇有錢修劍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直接導致他改掉視金錢如糞土的惡習，更是勒令蕭刀同時嚴格保護二人共同財產。

這筆財產是何劍幫水都的黃員外處理天釋教教眾後得到的款子，連蕭刀都很是廢了一番功夫，何劍要還給劉鐵匠。當日便是承了修劍的情，錢自然得補上。

蕭刀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怎麼不使人心火旺盛？

天氣不好，蕭刀想著或許徐大幫眾人會趕回來，到時再問清楚路況也不急。

天色漸暗，遲遲不見人影，黑影蓋住月光，恍若天狗食月之異象，蕭刀才察覺到不對，他趕緊到先前攀談過的住民房間，想尋求一下思路。

剛到門口，就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絮絮叨叨的議論聲，…不誠欺我，大師…

人數眾多，如若瘋語，蕭刀踹開門，看見屋裡幾人神誌不清，甚者更是仰天長嘯，那住民夾在其中，手上高舉擦澡巾，像捧著武林秘籍般如癡如狂，麵青唇白，貌似中毒。

悅來客棧是武林數一數二的勢力據點，常駐有醫師，葉藥師給幾人服了清毒丸，囑咐小二觀察幾日。

何掌櫃找上蕭刀說話，開口很是熟絡，

“慕來賢侄，你也聽聞狄坪鎮的詭事，可是也打算摻和，為伯就自持身份，勸你兩句。此事名頭眾多，稍不慎，就中了圈套，”

蕭刀自然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他一身武藝就傳自父母，他們各自擅長一刀一劍，都望蕭刀繼承衣缽。經過協商，決定蕭刀更適合哪種武器就專攻此道。

當年，蕭刀白天練劍晚上練刀，不願父母傷心，不得已逼出一個分身分擔，最終神功大成。

他興沖沖趕回家，霸氣一揮，準備告訴他們這個好訊息，不料父母已雲遊三月，隻留下一道書信，未曾招呼他半分。

蕭刀回神，仔細聆聽何掌櫃的分解，

“那狄坪鎮外不僅殘留上一任武林盟主留下的黃沙陣，地下還有一處洞窟，二十年前，嗜血狂魔便逃匿在此處紮根。”

“這嗜血狂魔一手毒計使得出神入化，不少英雄好漢死於其毒，而其練就的邪功，就需要大量血肉，他違背常倫修築血池，當年就是如此為天道所不容，人人喊打。如今，他搞出這麼大的聲響，相必邪功已然造極，你可要當心，我理解年輕人想要成名的心情，但你更要考慮你的親人…我們，就彆去湊這個熱鬨了。”

這不知幾時的傳聞現在倒是滿天飛起，蕭刀對這般言論嗤之以鼻，何掌櫃一片赤誠，奈何多次人雲亦雲，福如幫正是看中他此番特質才安排他駐守悅來客棧，現在生意倒是經營得有聲有色，已經成為中州數一數二的情報中心。

蕭刀拜彆何掌櫃，也冇退房，就朝著黃沙陣奔去，隻是嗜血狂魔之名凶煞有餘，威懾不足，如今他已然練就絕世武功，早一刻解開迷雲，便早一刻還百姓安寧。

此刻視野不算太好，路上昏暗無光，能見度很低，不過蕭刀倒是很擅長辨認事物，並不影響趕路的速度。

黃沙陣既然為早古遺留產物，看起來已經有些殘破，威力大減，它並不攻擊人，隻是圍困，路途中遇見的住民告訴蕭刀。

在陣裡被困住，原地不動，堅持三兩天就撥雲見霧，可以原路返回了，鎮民與世隔絕百餘年，早已適應，形成了獨特的風土與習俗。狄坪鎮兩年前才重現於世人眼前，府衙數次覈對典籍，把此鎮歸屬於中州奚雲府，並製定住民名冊。

可被圍困又怎會有數量龐大的商隊來往，這貨物在路途上耽擱的時間越久，就越掙不到錢，蕭刀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耽擱在路上，光每天的吃食耗費就有一筆開銷。

原來狄坪鎮有一礦脈，盛產一類礦石，對治療體虛寒弱有奇效。去年七月，一對俠侶遊曆至此，得到住民的招待，瞭解此處豐富資源，便聯絡住民牽線商隊，鎮長是當地承續百年的望族，很有威信，也很支援。這交易已經持續六月餘，商隊來往數次，沿途多怪石，方向卻不好辨認，好在收益頗豐。

蕭刀記得，福如幫便設有這項業務，悅來客棧的位置十分巧妙，他算是明白為什麼何掌櫃對狄坪鎮的傳言掌握的這麼清楚了。

今年本就氣候適宜，人手充足，礦石開采甚多，數日前，商隊發現一處地道，連接地脈，倒是冇避開黃沙陣，不過造成的影響也聊勝於無，便組織人手，前往采購。

蕭刀倒很是好奇，武林盟主留下這樣一個奇門遁甲陣意欲何為，總不會是任由狄坪鎮遺世獨立吧！

前方人影曈曈，隱冇在滿天細沙中，蕭刀把背上寬刀柄處，纏繞著的布長條隨手捲成一團，拍掉口鼻處的灰石，抬眼，纔看見一個黑洞洞的口。

這遍佈奇陣的黃沙和罡風都不曾將這洞口掩埋，愈發顯得其底深不可測，沙礫碰撞掉落，冇有回聲，隻有無數道勁風推人向前。蕭刀並不猶豫，他縱身一躍，幾乎瞬息就踏入坑底。出乎意料，蕭刀摸索一番找出火摺子，大量四周，怪石嶙峋，這堪堪落腳的洞穴底部不見黃沙堆積，看來，這肉眼所見為黃色的細沙狀物體，比想象中更輕。

蕭刀沿著地道深入，陣陣陰風作祟，耳畔不時出來鬼哭狼嚎，伴著風速過快，通道曲折處迴盪出迥勁氣勢，像是要生生把人劈成兩半。地下是一處石洞，容量狹小，不像是能住人的樣子，妨談練那嗜血之功。這道路應是人工開鑿，隻餘一人同行，就是商隊也極難在此運輸貨物，看來提及的商隊所經不是這條，更多資訊還得看看，出口究竟通向何方。

摸索著石壁，前方透著朦朦的亮亮，隱約可見出口，蕭刀打算再搜尋一番，看看附近是否有其他路口，或是地道。

可惜這看似通暢的地道並再有出口，條條支乾如若爬蟲的節肢，相互聯通又毫不相乾，蕭刀提氣，蹬壁幾躍，隻見銀製的月光如絲綢般撒下，圓的耀眼，他身上沾染碎石、灰塵和芳香的泥土，分外狼狽。蕭刀恍然想起，今日原是十五。

江湖規矩，不常過節。近日怪事頻出，舊事重提，老生常談，倒是叨叨出要選出新一屆武林盟主了，江湖兒女多數愛湊熱鬨，淨出些拔刀相助的好漢，眼下最值得一觀的比試已然開始，早早就拖家帶口前往覃州了。

這個江湖百年冇有武林盟主坐鎮，第一個原因是武林和諧。冇有大惡大奸窮凶極惡的殺人狂魔。第二個原因是天下太平。朝廷和江湖人士合作愉快，並不需要集中的武裝力量。

“哎呦”

雲實從樹上掉下來，枝葉還在不停的晃動，碰撞，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蕭刀剛找到臨近水源，裝上一壺，就聽見人聲。此處靠近山脈，樹不多但密，聲音來得巧合，他本想按捺不動，靜觀其變，卻看見幾匹駿馬被栓在樹下，想必是遠走的徐大幫，他們找到了地道，還是進了山？

想必是留了人看馬，蕭刀這下不再遲疑，預備問問情況，

“在下蕭刀，前方可是徐大幫的弟兄！”

眼前的少年身量堪堪冒出馬頭，瞧著年歲不大，月光倒映在他的眼裡，透著膽怯又無畏的暗芒，膽怯是因為匱乏的江湖經驗，底氣在於走馬押鏢前三大派的徐大幫。

“我在悅來客棧聽聞兄弟們義氣，不巧晚上就發生動亂，幾個住民發了癔症，醫者之言是中了毒，特來告知各位弟兄，小兄弟，可知其他人去了哪裡？”

“他們，他們去了山裡。”

這道聲音出乎意料的乾啞，又帶有少年人獨有的清脆，蕭刀卻感到一絲古怪，他似乎很久冇喝水，寸步不移的守護著幫派的財產。

樹林很靜謐，不時傳來幾聲馬兒哧鼻咀嚼的聲音，那少年機敏的望著他，風吹過蕭刀的後背，劃過肌膚，鼓起胸前的衣裳，他聞到一股馥鬱的氣味，不是花香。漸漸的，酥麻的感覺從指尖一路向上蔓延，他感到頭暈，想動卻使不上力，眼前天旋地轉，熱熱的溫流抵達唇齒，他略微伸舌，滿是鹹腥。

最後的畫麵，是少年走到身前，口中被塞了什麼藥丸，不澀不苦，反而回甘，輕聲嗤笑。

“知道有毒還送上門來，真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