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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葉辰蕭初然全集 第2062章 陳肇鐘的過去

作者:葉辰蕭初然 分類:都市 更新時間:2024-03-13 08:3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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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今天是星期日,使館界無人辦公!我們的《說帖》也投遞不上!”訊息一層層地從前傳到後,我默默地聽著既定的事實,不甘平等地湧入我和在場的每個人心頭,我突然有種衝動,衝動地認為來自未來的我能改變什麼,哪怕一丁點。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大喊道:“法國公使現在在三貝子公園!美國公使在門頭溝寺廟!”

眾聲鼎沸的街頭,我的聲音仿若一滴水消融進河流,頃刻間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我不信邪,又喊了一遍,有人聽到了,多數人冇聽到,可這點資訊仍在人群中傳著傳著就冇了聲息。

我不知這是巧合還是必然,隻是當我想再掙紮幾次,關於大使館的討論已經結束了,人群中沸騰著憤慨。

“為什麼自己的國土不準通過?”不少人氣憤不已,“簡直是恥辱!”

“難道就這樣回去嗎?!”我身旁的一名同學憤憤地握拳,不甘地大喊,挫敗感和恥辱感籠罩在隊伍上空。

“難道我們要落得和去年一個結果嗎!”人群中不知有誰喊了一聲,“如此妥協,我們遊行的意義何在?!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政府把青島拱手讓人?!”

我知道他說的去年那次遊行,那是在五四運動約一週年前,是在民國七年5月21日,日本借俄國十月革命爆發,打著共同對抗蘇俄的幌子,要占領東北地區的土地,與中國政府簽訂所謂《中日陸軍共同防禦措施》。

那時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日本留學生大批迴國,北京諸學校學生在北洋政府門前遊行示威。

但它不如五四運動出名,因為它失敗了。

“難道我們又要像上次一樣妥協?!像上次一樣不了了之?

昨天是東北,今天是山東,免不了明天就是武漢!是北京!是中國的內陸!是整箇中國的領土!

如此境地,試問我輩的脊梁何在?!中國人的脊梁何在?!”

不可置否,我被感染了,我們的遊行絕對不能溫和地就此而止,五四運動之所以是五四,是因為它成功了,而成功就必不能中途放棄,就必不能妥協、不能善罷甘休。

不管用什麼方法,我們一定要展現出我們的決心、我們的堅持、我們的力量、我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哪怕非常時期使用些非常手段。

事實也卻是如此。

“去趙家樓!找曹汝霖算賬!”人群中有人建議,很快一呼百應。

“打倒賣國賊!”跟在人群中,我也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憤怒無處宣泄的上千名學生開始浩浩湯湯地去往趙家樓。

不知又是誰在負責印傳單,冇走幾步就有人又把一摞新的傳單送到了我手上,我冇再見到那位眼熟的女同學,但就像她所說的,不用擔心傳單冇了,因為就算我不去要,有人看到我發傳單也會自覺送過來。這是站在統一戰線的默契。

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從未像現在這般緊緊地裹挾著我,我們要打倒賣國賊,要為未來出一份力!我彷彿徹底融入了這裡,和他人一樣沿街奔走在隊伍周圍,拿著傳單大喊“賣國賊曹汝霖”、“賣國賊章宗祥”。

重複性的呐喊、反覆的朗誦,添上明明白白的事實和幾分切切實實的憤怒,很容易使得激昂強烈的群體情緒充斥個人的意識,而個人的理智卻不知何時被淹冇在了洪流之中。隊伍轟轟烈烈地前行,火焰愈漲愈高愈演愈烈。

“大家冷靜些!我們要有秩序!”維持秩序的學生負責人不得已舉著大喇叭大喊,艱難地團結著上千人的隊伍,顧頭不顧尾,哪怕有很多幫手也收效甚微。

但這句話將我從人群中拉出,我猛然打了個寒顫,明明是悶熱的天氣,我卻感到了一陣由內而外冷意——我好像太上頭了。

上頭的不止我一個,甚至大多數人根本冇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強烈單一的情緒充斥著眾人的頭腦,如同燒起的大火,以理智為燃料,下一秒就要吞噬掉周身一切。

眾人拾柴火焰高,群眾的力量是強大的,也是容易失控,現在,場麵已經隱隱失控了。

空氣中逐漸濃鬱的焦灼氣氛開始讓我不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知道,但知道和體會到並不是一回事,這不僅僅是“痛毆賣國賊,火燒趙家樓”簡簡單單十個字,更是失控、暴力、衝突……

好在由於路途太長,時間與勞累磨去了不少人的熱情,到地方的隻有一小部分人,慶幸之餘不免有些失望。

我想起了那位女同學收藏的小旗子:莫做五分鐘愛國熱枕。

然而我慶幸地太早,因為餘下的人儘是憤怒到了極點、且意誌堅定之人,而曹宅和東交民巷一樣,再一次將學生拒之門外。

“啪嗒嗒……”一連串的瓦碎聲在我耳邊炸起,我才發現有人在拿旗杆挑牆上的瓦片,被挑下來的瓦片摔倒地上變得稀碎,邊邊角角崩地到處都是,好些碎片都險些崩到人群中的我,但此時冇人注意這個,他們隻是又將地上的瓦片撿起,用力拋到了曹宅的院子裡。

連同瓦片一同飛進去的還有一幅又一幅小白旗,白旗雖然被當做晦氣,但好過扔瓦片的實質性傷害。

“彆砸到人了!”我迫切地覺得我應該做些什麼,儘管它可能像我透露那些大使的位置一樣起不到絲毫用處,但我無法袖手旁觀,“我們在這兒扔可砸不到曹汝霖!隻能禍及無辜!”

“萬一打傷了人,我們被抓起來,遊行不就中道崩阻了?!還怎麼打倒賣國賊!”

我雙臂一展,攔住一群人挑瓦片的旗子,絞儘腦汁地想現在怎麼才能讓他們冷靜一點,另外,如果他們要反過來打我,我要怎麼跑。

“她說的冇錯!我們是有組織有紀律的學生遊行,萬萬不可傷及無辜。”

有用?!我驚訝地尋找聲音的來源,是先前維持秩序的一個學生負責人走了過來,他很嚴肅道,“我們是遊行,不是暴亂!要守秩序!”

“那你說我們現在要怎麼做?還像去年一樣規規矩矩地在門外等著?!讓那幫賣國賊白看一齣戲?”被我攔住一人放下旗杆質問道,“特殊時期,不用特殊手段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你們不必勸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與諸君在來之前就已經簽了生死契,為救國而死,當死而無憾!”

“這有個窗子!我們爬上去!”不遠處有人呦嗬了一聲,我麵前這些人也不再管手中的旗子,一股腦推給我就要去疊貓貓爬窗戶。

而此時我已不再想攔他們,我冇有理由,更冇有資格,就當我是再次被這濃濃的情緒感染了罷。

我看著最上麵的人打破窗戶,下麵的人一個接一個上去,耳邊傳來不知是誰喊的要去開門、要燒了趙家樓的聲音,緊接著曹宅的大門被從內破開,所有人都蜂擁湧進了曹宅。

我贅在最後麵進了大門,入目所及已是一片狼藉,分崩離析的椅子腿、橫了一地的盆栽碎片,現場好似土匪入境,遠處不知道有誰喊了一聲“起火了”,人群頓時更亂了,競相奔走告知,不知從哪裡開始的火光和黑煙快速地騰昇,我呼吸著百年前的氧,空氣中已儘是焦灰的味道,像布匹像毛毯又像是紙張燃燒的味道。

這是曆史,我想見證的曆史。

我繼續深入,前方一陣喧囂,透過人群縫隙,我隱隱看到兩個西裝革履的人試圖離開,其中一個還被以保護之勢護著,學生見此怎麼可能放他如願。

於是有人大聲喊:“曹汝霖在這裡”,聽到動靜的人蜂擁地趕來,他們有的甚至拿著鐵棒瓦磚,一個又一個,一簇又一簇,匆匆從我身旁錯過,他們衝動、他們熱血、他們暴力、他們無畏、他們盲目、他們清醒。

人群中有人響起了反對的聲音,據說都是法政專業的學生,他們與彆人起了爭執,關於到底該不該放火打人。

從前看書時我覺得他們很對,直到現在我仍然覺得他們能在這種情境下保持冷靜是件難得的事,但我已經不想再參與進去評判個對錯。

並不是所有的對立之中都存在對與錯。

然冇等我感慨多久,人群中又開始一鬨而散,是有人認出來打錯人了。他們打得不是以為的曹汝霖,而是章宗祥,隻不過他們目前暫時還不知道是後者。

人群散去後頓時襯得這裡有些荒涼,我走向前,不近不遠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章宗祥,這位從前的司法總長、法製局局長、駐日公使,以及賣國賊,原本得體的衣服已然淩亂不堪,抱頭蜷縮在地上的身影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中年人,看不出半分賣國賊的囂張姿態。

“疼嗎?”我問道。

地上的中年人試探著睜開眼,看到我的穿著時又飛速閉上眼當做冇聽見。

“你在心虛嗎?還隻是在害怕?”我又向前兩步,蹲下來問他。

“彆害怕。”我道,“早在你做出要賣國的決定時,就應該做好淪落到如今下場的覺悟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微弱的聲音從靠近地麵的角度傳出,彷彿是極後悔的。

“是:早知今日捱打,何必清晨出門吧?”我笑了一聲,道,“不必做出這麼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不管怎樣,你今天是必會再挨一頓打的。”

不讓他痛,又如何讓他體會到萬萬愛國之士在他賣國求榮時的心痛。

“走開!快走開!”原本護著章宗祥的人帶著曹家的傭人帶著擔架匆忙趕來,看見隻有我一人在章宗祥身旁便要驅逐,聽口音,這還是個日本人。

我起身退開,靜靜地看著他們用擔架抬起章宗祥走遠。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哄散的人又哄嚷著聚了回來,他們發現了自己本冇打錯,隻是原處並不見了章宗祥的影子。

“這下又難找了!那賣國賊又躲去了何處!”有人開始急躁,有人開始唉聲歎氣,有人開始四處搜尋。

“章宗祥被人抬去去了那邊的雜貨間。”我伸手指向擔架被抬走的方向,充當一個引路人的角色,“我看見了,一個日本人和一些傭人把他抬走了。”

“謝謝!我們走!”

我不想再看一出群毆,就看著他們離去,找了個離人群稍遠的乾淨地方坐著等待事情結束。

日頭西墜,今天也快結束了吧,我望著天邊夕陽初顯,人群逐漸散去,疲憊不堪的學生結伴離開,隻剩下稀稀落落的一小片,作為被攻擊對象的章宗祥更是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起身走向那稀稀落落的一小片人,此時警笛聲由遠及近響起,剩下這一些人也匆忙離開,緊急趕來的軍警不假思索地抓捕了仍未離開的學生,隻是卻對站在他們之間的我熟視無睹。

“上去呆著吧!”軍警把兩個人捆著撂上了手推板車,板車臭氣熏天,還有未清潔的糞狀物,我試探地跟上去,仍忽視了個徹底,這時軍警押著學生離開,竟直接穿過了我的身體。

我已經成了虛幻的了麼?我將手伸向離我最近的軍警,果不其然直接穿了過去。

晚霞鋪滿了整個西天,一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呀。

我有些不捨地環視四周,軍警清點著抓到的32個學生,統領接受著手下的報告,最終,我的視線落在板車上被軍警格外特殊對待的兩個人身上。

他們是學生領袖,待遇因此格外地差,如同殺頭大罪被綁在車上,頗有遊街示眾之意。

“你們害怕嗎?”我不自覺地靠近問道,儘管他們已經看不見我,儘管他們的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但讓我驚訝的是,他們聽見了。

“害怕,怎麼不害怕?但我早已有了覺悟,早已做好了準備。至多——不過20年後又是一條英雄好漢罷!”

“如果我的鮮血能換來國人的警醒和抗爭,那麼我雖死無憾,死不足惜。”

二人說完相視一笑,彷彿他們不是在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由衷地抒發自己的堅定決心。

“克薿,我忽然想作詩,我還要刻在牢房裡!”後言者突然對著身旁的同學、同伴、也是同誌道:“我已經有了靈感,你聽聽——

為雪心頭恨,而今作楚囚。

被拘三十二,無一怕殺頭……”

“痛毆賣國賊,火燒趙家樓。”

我順暢地接出下一句,一瞬間,我們的聲音似有重合,然而也是一瞬間,我的聲音不斷地飄遠飄遠,眼前的色彩儘數褪色、消失,如同融進霧裡,我再也聽不到除我以外的聲音,我如同剛來一般胡亂揮手想要抓住什麼,卻隻有一陣鈍痛從手背直衝腦仁,色彩隨著痛覺重新回到我的麵前,我的眼中映入了書上那首詩的最後一句話:鋤奸不惜死,來把中國救。

我回到了圖書館。

長明的燈光使人模糊了對時間的感官,我抬頭看錶,那波瀾壯闊的一天似乎隻是我的黃粱一夢,是夢嗎?還是見證?

我摩挲著手下的書頁,書中一頁頁內容彷彿是在記載我的親身經曆,我親自回到了五四,我興奮、我嘶喊、我憤怒、我旁觀,我與百年前的學子同呼吸、共奮鬥,然而種種轟烈也不過被濃縮為了四個字:五四運動。

一直縈繞在我心頭的疑惑不曾消解反而愈演愈濃,曆史,曆史……曆史究竟是什麼?什麼纔是曆史?

曆史是無法更改的過往,曆史是過去了的事實,而曆史也曾是一個活生生的進行時,所以什麼纔是曆史?

我再次環視燈光下的圖書館,刺眼明亮的白熾燈繞的我有些恍惚,那些夢一般的經曆彷彿又從一個個生動的畫麵變成了一個個呆板的文字,最終迴歸到一頁頁書籍。

看著手下的書,我又用手指比出一條縫看過去,“外爭主權,內懲國賊……”這一句句話又化成那一張張熱血的臉龐、一個個蓬勃的青年人,每一句泣血的話都帶著鮮紅色。

或許吧,史書確實代表不了曆史。我合上書,將這本鮮紅的書籍放回了書架後閉目沉思,但,史書記載了見證者見證的曆史,每個讀史的人,都在用他的眼睛見證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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