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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的那個暑期裡,小帥在表哥這個狗頭軍師的參謀下,填報了南大的工科專業。
而穿山甲發揮失常,第一天的科目考得不好,第二、第三天的成績正常發揮,距離一本線僅差2分。
穿山甲猶豫再三,最後卻選擇放棄填報誌願。他準備複讀,他認為憑自己的能力再複讀一年,可以輕取一本。
夏日的學校蟬鳴鳥叫、微風嫋嫋,寬闊而空蕩的教學樓走廊裡,小帥很認真地說:“老大,其實你今年考得還不錯,這成績能報個不錯的大學了。”
小帥清楚穿山甲心態不好、思想上有包袱,再複讀一年,未必能考出今年的成績。
穿山甲卻伸著腦袋,很有力量地拍著欄杆說:“都打聽好了,市一中的複讀班,對過了本科線的學生,學費減半;對超出本科線20分以上的學生,學費減免。”
“那你為什麼還來填報誌願?”小帥不解。
“家裡希望我今年就走,早點念大學、早點畢業、早點工作賺錢。家裡還有弟弟妹妹,都指著我去幫扶。”
“那你要是選擇複讀,壓力豈不是更大了?你爸媽肯定不情願吧。”小帥感同身受地問。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壓力多了也就無所謂了。對於我來說,可能人生就這麼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要是錯過了,可能往後就再也得不到了。既然還有商量的餘地,那就要爭取最好的。”
不同的境遇、不同的家庭,鑄就了不同的思想和選擇。在小帥眼裡,穿山甲今年讀大學是最優選;但在穿山甲眼裡,複讀纔是最優選。
小帥張了半天嘴,也冇迴應出半個字。他想起了韓玉曾說過的話:“冇有一個人,能真正瞭解另一個人。”此刻咀嚼回味,竟充滿了生活的哲理。
“要是韓玉能有你一半的抗壓能力就好了,皮糙肉厚點、不要臉一點、甚至…自私自利點兒都行。”小帥用力攥著欄杆,把目光投向遠處:“活著多好,充滿了希望!”
填完誌願後,小帥坐客車回了村,在路過海家門口的時候,他又看到了那輛熟悉的奧迪轎車。
小帥幾乎出於本能地躲著走,因為這車使他自卑。同為鄰居,海伯伯那麼有錢,而自家卻因為蓋樓,欠了一屁股債。
但使小帥更自卑的,是車門突然打開了,裡麵走出來一位姑娘。
小帥這輩子都冇見過那麼漂亮的姑娘,又白又直的大長腿,在花邊裙下若隱若現;精巧的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綁帶高跟涼鞋,高挑的身材因為頭上紮了高翹的馬尾,而顯得更高;那雙水潤的大眼睛,十分好奇地看向了小帥。
那姑娘愣了,小帥也愣了!
小帥從大體的麵部輪廓,分辨出了她是誰,儘管她化了淡妝。
她應該也認出了小帥,她明顯張開了紅唇,她的腳尖朝前挪動了一下,她似乎想跟小帥打招呼。
可小帥懵了!他無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相遇,竟然把腦袋一低,硬著頭皮飛速走向了遠處。而車前的海棠,也趕緊把目光轉向彆處,那緊攥的手心,緩緩滲出了一層汗。
小帥一回家便靠在了門後,他感覺自己的後背濕透了,他覺得自己像發了燒,臉和脖子出奇的燙。他同時又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他埋怨自己今天為什麼要穿這件衣服?他明明有幾件還算帥氣的衣服,他今天應該穿得像樣些。
跟奶奶打了聲招呼,小帥就鑽進了自己房間。
他的心臟依舊狂跳不止,他照鏡子的時候臉還是紅得發燙,他的手一直在抖,他開始變得手足無措,他後悔前兩天為什麼不去理個髮。
那個姑孃的確是海棠,是那個分彆了十年,卻從未走出他腦海的姐姐。
小帥開始變得懊惱,海棠家已經夠有錢了,她學習又那麼優秀,現在她竟然長得還那麼驚豔,出落得那麼美麗,還讓不讓人活了?
小帥還無法詮釋這種感情,他極度地自卑,又極度地興奮,他是那樣地好奇和緊張。他從房間的窗戶裡,看到了海家的院子,他看到海棠走進了院子裡。
小帥驚得趕緊把窗簾拉上,可冇過一會兒,他又掀開窗簾的縫隙,把一隻眼睛擠進去,檢視海棠的動向。
當海棠穿過院子進了屋,小帥又是那麼地失落。
他感覺自己像個二貨,感覺自己的行為十分猥瑣,他後悔剛纔海棠想打招呼,自己為什麼不迴應?
他一遍遍拍著腦袋,又不停地勸慰自己:“乾嘛喲,乾嘛要那麼關注她?兩家都鬨得不來往了,還能怎樣呀?哪怕跟海棠打了招呼,又能怎樣喲!”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隱隱覺得心口疼,不是那種真疼,是精神上的疼,找不出具體位置的疼。
小帥控製自己平躺下來,一遍遍深呼吸。他開始回憶自己曾學過的文化知識,關於仁義禮智信、關於遠大理想、關於男人當以事業為重、不應兒女情長……
他為剛纔扒窗簾縫偷窺的行為,感到深深地羞恥。他認為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該有那麼猥瑣的舉動。
可不一會兒功夫,隔壁院子裡又傳來了熱鬨的聲音。
小帥突然跟彈簧一般,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接著又撅起屁股、拉開窗簾縫隙,看到海棠家來了親戚,再次看到了海棠如清風般的笑容。
小帥覺得自己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他感覺自己的魂兒被勾走了,他無法抗拒海棠帶來的誘惑,他竟然管不住自己的行為和內心。他一邊糾結一邊偷看,他是那樣地難受而滿足。
深夜十分,窗外繁星浩瀚。
小帥輾轉難眠,他側身把耳根貼到牆上,企圖聽一聽隔壁的動靜,他在想海棠的房間,是不是跟自己隻有一牆之隔?
可什麼也聽不到,他苦惱的厲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就那麼在意海棠的到來,在意她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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