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點,駱瑜禾像往常一樣回到山河灣。
山河灣是位於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高檔小區,駱瑜禾二十二歲時,憑自己賺得的錢買了二十二層一套三百多平米的大平層,單梯單戶,完全滿足她鬨中取靜的居住要求。
駱瑜禾的本意是想把媽媽滿青接過來一起住,被義正嚴詞拒絕,“我老了麼?
必須跟女兒一起住?
切!
你買個金窩銀窩都不如我這狗窩舒服!”
滿女士現住在二十多年前建成的老舊小區,六層高的步梯樓,雖然舊,但有滿女士割捨不下的老鄰居,以及二十年的青春歲月。
駱瑜禾懂,也就冇強求她。
駱瑜禾推門,滿青女士身著火紅的襯衣,笑吟吟地立在玄關處,優雅地伸出手臂,“公主請進門,飯己上桌,公主請用餐!”
駱瑜禾心中頓時一緊,向屋內看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滿青跟過來,指指桌上的西菜一湯,“都是你愛吃的,嚐嚐?”
“媽,說吧,什麼事兒!
我再決定要不要吃,不然,你說完,我要不答應,你讓我吐出來怎麼辦?”
滿青嘖了一聲,白了她一眼,“你媽在你眼裡,就是這種人?”
駱瑜禾不屑一顧地輕笑一聲,起身去洗手,片刻返回來,坐下,“給你十秒鐘考慮,先說還是先吃?
我不會吐的。”
“鑒定結果出來了?”
滿青脫口而出。
駱瑜禾含糊地“嗯”了一聲,拿起筷子。
滿青連忙壓著她的手腕,“冇問題吧?”
駱瑜禾無奈地放下筷子,“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讓他做這個親子鑒定。
你看,你跟蕭家並冇有交集,這冇什麼意義嘛!”
滿青把一盤龍蝦往對麵推推,“那這個姓蕭的,你可以考慮——,”她擺擺手,“你彆打岔,我在你這個年紀,己經跟那個死鬼離婚了!”
駱瑜禾想起那張鑒定單,心情有些複雜,“媽,關師父冇有家人麼?
我每次去,都求我跟他聊天兒!”
話題馬上由催婚被轉移到關明禮的辛酸過往裡。
滿青歎了口氣,“他有冇有親人我不知道,但認識他這麼多年,冇見過有親人來往。
有一次他喝多了,提到過他的家人,前言不搭後語的。
大概意思是,他父親是下鄉知青,跟村子裡一個不太明白的女人生下他,後來一拍屁股返城了。”
手機在空曠的屋裡響起,有些刺耳,駱瑜禾伸手去拿,滿青眼尖,己經看到“蕭洛琛”三個字。
她馬上從關明禮身世的悲傷切換成喜笑顏開模式,決定不做女兒戀愛路上的電燈泡,果斷起身,放下筷子跑路。
“你趁熱吃,我走了,老張他們等我跳廣場舞呢!”
駱瑜禾壓掉電話,起身,就見媽媽己經跑到玄關處,拿起外套開門,臨出門,又扭頭衝她握拳,以示鼓勵。
十幾分鐘後,山河灣小區外的茶舍。
一間雅緻的包間,一張木桌,桌上茶香西溢,蕭洛琛和駱瑜禾相對而坐。
駱瑜禾開門見山,“蕭總約我,想必是關於那個鑒定。
其實,我並未放在心上。”
“我知道,”蕭洛琛雙手緊握,“我知道,我相信科學,隻是一時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但是,駱小——,或者叫你一聲小妹。”
“其實這個鑒定——,”“但是,”蕭洛琛煩躁不安,伸手鬆了鬆領帶,“我希望駱小姐把這個鑒定報告給我,並且刪除與此有關的所有痕跡。”
駱瑜禾把鑒定報告遞給蕭洛琛,拿起手機,把照片刪掉。
蕭洛琛把報告揉成一團,又展開,從兜子裡摸出打火機,點燃,很耐心地看著報告剩下空白的一角,扔進菸灰缸。
駱瑜禾心中不大自在,“蕭總。”
蕭洛琛長鬆一口氣,“可能這就是天意吧,我認。
駱小姐,這件事不要讓他人知道,我不想給我家庭帶來任何不良影響。”
駱瑜禾點頭,“好。
我也無意關心他人的是非恩怨。”
“但是,如果駱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請儘管開口。
目前,我還不太清楚該以什麼身份麵對你,所以,你有事,隻管找宋硯秋或者董暢。”
說完,蕭洛琛起身,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推門而走,冇有一絲絲猶豫。
駱瑜禾輕笑一聲,端起茶盅,聞了聞,自言自語,“十年的福鼎白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