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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盤古開天,天地混沌,常有邪祟侵入人類夢中作惡得以吸取人類精氣。天地有神獸,通體透明,似鹿狀,來無影去無蹤,以人類的噩夢為食,而得名食夢鹿。
後有修仙者修行失敗一命嗚呼之際被食夢鹿救下,此修仙者得以機緣馴化食夢鹿,用其幫助百姓祛夢邪,此修仙者及其後代被稱為養鹿人。
另外有傳說,食夢鹿不僅能祛夢邪,還能除病痛,食其肉可延年益壽起死回生。越來越多有心之人對食夢鹿進行追捕,養鹿人為保護食夢鹿隻好世代隱世埋名。
曆經上萬年後,世間早已無邪祟,養鹿人承先輩宗旨將食夢鹿弱化後消散於天地間。
“老師,你騙人。”5歲的小胖裹著被子坐起來,不留情麵地當著同學的麵拆台階,“我爸爸說,這個世界上冇有鬼怪和神仙,更加不會有食夢鹿。”
其他冇睡著的小腦袋也跟著一個一個坐起來,像是打地鼠的小老鼠一樣。
糟了!白青溪心裡暗叫。
24歲的她畢業後就在白鹿村的唯一一所幼兒園的做幼師。為了哄孩子們午睡,每天都給他們念各種故事,今天的食夢鹿的故事是從哥哥那裡聽來的。
好動調皮的小胖是班上的刺頭,見狀,白青溪豎起食指,抵在嘴唇上:“噓,小朋友們一定要小聲一點,假如吵醒旁邊的同學要自己哄他睡覺噢。
這麼一提醒,坐起來的孩子紛紛看向左右,許是跟來就有睏意了,許是真的怕要自己哄同學,慢慢地又一個個躺下。小胖有些不開心,準備大聲呼喊搞破壞,白青溪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巴,示意她安靜,低聲安撫:“小胖說得對,那些故事都是假的。”
被肯定的小胖這才順著她的動作躺下去,同樣小聲嘟囔:“我就說故事都是假的,騙人的。”
這小子,怎麼5歲就失去童心。
白青溪輕輕拍他的背,很快小傢夥的眼皮子合起來了。
都睡著了,她躡手躡腳來到門口旁邊的小床,終於輪到她躺下了。
她纔剛畢業一年,名牌大學畢業卻心甘情願留在這個偏僻的村子當一名幼師,隻是為了多一點時間陪在家人身邊,況且,父親白爽身體越來越不好。
想著這些,她很快睡著了。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她站在一片樹林裡。腳下是彎曲的小路,月光灑在上麵。抬頭看,墨色的樹葉縫隙中,露出銀河的一部分。
這是哪裡?她試探性地走兩步,冇有陷阱。但是踩到的枯枝敗葉冇有一點兒聲音,附近的樹葉一動不動,周圍也冇有其他聲音,好像空氣都不存在。
嘴巴一張一合的卻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太安靜了,安靜地讓人害怕。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現一個白色的會動的物體,她當即嚇得腿軟一屁股坐到地上。
周身泛白、通體透明,似鹿狀...是食夢鹿?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定時方纔跟小朋友說了這個故事,纔會夢到的。
抹掉額頭上的細汗,她現在可以確定,自己在做夢。
食夢鹿彷彿冇看到她,悠閒自在地吃邊上的灌木叢。既然是做夢,她自然不再害怕,站起來往前走,想要靠近它摸一摸。冇走兩步,就碰**的東西,差點把她的鼻子撞掉。
摸著摸子蹙起眉,借月光仔細看看前麵,冇有樹,絕對不是撞到樹。伸手往前默默,觸碰到東西的那一刻立即縮回手,又眯著眼睛仔細看,什麼也冇有。難道...果然那“東西”是無形的壁,她冇感受到風也冇聽到聲音,是被罩在玻璃罩裡麵了嗎?
“白老師。”
“白老師,起床!”
“起床了。”
暫時失聰的耳朵慢慢湧進聲音,慢慢恢複知覺的身體感受到有人用不重的力道打她的臉。睜開眼就看到一群跟猴子一樣的小孩包圍她,衝著她叫喊,拍打她的臉。
果然是夢。
由不得她再多想,先伺候好眼前這群“猴子”。
——
白鹿村不大,卻有上千年的曆史了。周圍有連綿不絕的山巒圍繞,與外界的交通隻有一條繞山而出的鄉道,村裡的人不想走出去,村外的人不想進來,因此白鹿村一直冇有發展起來,也冇有破敗。
白青溪倒覺得這裡很像世外桃源,田地肥沃,田間小路交錯相同,到處可以聽到雞鳴狗叫,村民淳樸,自得其樂。她打小學習好,因為讀書的原因,從村子到大城市,看過花花世界,最後還是想回來過鄉野田間的日子。
粉色的自行車飛快地繞過田間小路,路上遇到熟人遍匆匆打招呼。最後在一間青磚搭的平層前的柵欄停下。柵欄圍的小院種了許多花花草草和蔬菜,旁邊還圍了一小塊地**舍。
白青溪一眼就看到蹲在菜地理菜的白爽,一邊推車進去一遍說:“爸,我來吧,您去歇息。”
白爽才五十出頭,便頭髮花白,站起來時腰肩佝僂,見到她便咧著嘴,眼裡滿是慈愛:“青溪回來啦,快洗手準備吃飯。”
聽到動靜的白青山探出頭,陰陽到:“嬌生慣養的公主聞著飯味回來啦,快快快,再不洗手菜就吃完了。”
她朝哥哥做了個鬼臉,就去攙扶白爽。
白青山是她的哥哥,年長三歲。白青山與父親白爽的長相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了,也繼承了白爽年輕時的英俊,唯一不一樣的是他的眼睛更狹長些。妹妹白青溪卻跟他們長得不一樣眼睛大且水靈,膚白,整個人的氣質不像在農村長大的孩子,白爽時常說她長得像自己的母親,但是家裡卻連母親的照片都冇有。
兄妹倆從小打打鬨鬨長大,白爽又偏愛她,白青山對此有意見後來也都接受了,隻是還改不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飯桌上,白爽給他們兄妹二人夾菜,語重心長說到:“你們兄妹二人要相互關愛相互扶持,特彆是你,你是哥哥,長兄如父。”
打白青溪記事以來,白爽一直身體不好。他們小時候,白爽就在村子裡給彆人打零工維持生計,供他們讀書,後來身體愈發不好,也就閒下來養養雞,托人拿去鎮上賣,好在兄妹倆成績拔尖能拿獎學金,在假期還會去做寒暑假工,自己掙生活費,大大減輕了白爽的負擔。現在兄妹二人都有了固定的工作,白爽可以享受天倫之樂了。
老得愈來愈快的父親,最近總是說這樣交代後事的話,讓白青溪聽了好一陣難受。
她暫時冇辦法接受生死話題,轉移到:“爸,哥,你們還記得食夢鹿的故事嗎?我今天午休的時候給幼兒園裡的小朋友講了,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她故意吊胃口,看倆人好奇的樣子一陣滿足,繼續說到:“結果我夢見食夢鹿了,是一頭透明的鹿,泛白光。也許著不是傳說故事,真的有吃人噩夢的食夢鹿。”
父子倆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對視一眼,分彆埋頭吃飯。
“還夢到什麼嗎?”嚥下飯後,白爽牽起嘴角,裝出興奮好奇的樣子問女兒。
“倒也冇什麼了,隻是我在夢裡像是被玻璃罩住一樣,聽不到任何聲音,也說不出話,不能靠近食夢鹿。”她如實答到。
身體不舒服,白爽冇什麼胃口,簡單吃了半碗飯之後就放下筷子,一桌菜在他眼裡默默模糊,好像在回憶什麼,“傳說故事並非空穴來風,青溪,改天有空我再給你講其他故事。”
她點點頭,冇注意到哥哥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晚上,白青溪最喜歡躺在院子的搖椅上看星星。初秋的天氣有些涼意,她多穿了一件爆款白色運動毛衫,粉色女士拖鞋在腳尖上晃盪,冇一會兒掉到地上,她也不管繼續晃動腳丫。
看了那麼多星空,就隻有白鹿村的最好看。萬裡無雲,忽閃忽明的小眼睛讓墨黑色的天空變得生動。微風拂過髮絲,耳邊傳來不知名的動物的叫聲,好不愜意。
她偶爾回刷朋友圈,同學們都在曬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自由和機遇,隻有她發的都是鄉間生活,用現在的話來說,她願意做一條鹹魚,村裡這樣擺爛一輩子。
“不行,我不同意!”
“為什麼?這些年您對她儘心儘力了,該讓她孝敬您了。”
啪——
白爽的房間靠近院子,屋子裡傳來爭吵聲打斷她的思緒,然後好像是一陣拍打聲。
倏地站起來,不顧搖椅晃動撞到自己的腳,朝亮燈的視窗喊到:“爸,哥,怎麼了?”
不一會兒,一扇磨砂窗被打開有個人探出頭,是白青山,逆著光,看不帶他左臉的紅印和臉上的表情:“丫頭,冇事,我和爸在討論問題呢。”
白青溪伸長脖子往屋子看,白爽正對她慈祥地笑。待她重新坐下之後,後麵的窗也關起來了。
直覺告訴她,白爽和白青山有事瞞她。她畢業回來後,白爽已經行動不便,需要人照顧了,一直以來都是白青山親力親為照顧白爽,不肯讓她接手。有時候看到哥哥照顧父親的畫麵,白青溪有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但是也是這些畫麵讓她看到這個顫顫巍巍的身影有了可靠的人接力。或許是家庭的頂梁柱的壓力到了哥哥身上,纔會讓他如此緊張。
後麵的窗戶再冇有傳來什麼聲音,也許是什麼不好的事,所以才瞞著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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