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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肉搏戰,項紹寬是非常冇有把握的。日軍的肉搏戰鬥力,在之前的幾次戰鬥中,表現為肉眼可見的拉胯。但日軍也有一點好,就是承受傷亡的能力比較強,不容易潰散。
等清軍步兵攻到橋頭,和伊達宗勝的手下開始激戰,西班牙火槍手就無法再向這些人射擊,因為雙方的士兵擠在一起,很容易誤傷自己人。清軍也因為同樣的原因,停止了炮轟和射擊。雙方的肉搏戰成為了勝負的關鍵。
肉搏戰一開始,清軍就毫無懸念地占據了上風,清軍步兵不但裝甲完備,而且訓練有素,相互之間的配合十分默契。伊達宗勝的倭兵們雖然也裝備了從日本本土購買的日式胴甲,但日式胴甲的強度明顯不如清軍鎧甲。之前為了避免伊達宗勝猜忌,軍機處基本不乾預倭兵鎮的訓練,全都由伊達宗勝父子自行安排,從後來的戰場表現來看,伊達宗勝父子的練兵水平也相當有限。
雙方激戰了約半小時,倭兵傷亡明顯多過清軍,而且因為戰鬥在橋頭和橋麵上進行,不少倭兵被打落水中,雖然大都被救起,但敗勢已顯。
楊捷見形勢如此,建議項紹寬讓倭兵先抵擋一陣,爭取時間組織火炮和火槍兵撤退,避免更大的損失。項紹寬還冇有回答,鄭克臧已經跳了起來拒絕了這個建議,並且告訴楊捷,如果其他部隊一撤,倭兵就會鬥誌儘失,迅速崩潰。為今之計,隻有堅持戰鬥,一步不退。項紹寬聽鄭克臧這麼說,非常滿意地誇獎他很有進步。
島津久治見伊達宗勝父子岌岌可危,立刻要求上去增援。項紹寬知道日本人救護同胞心切,也不阻止。
島津久治的日軍加入了戰鬥,局勢看上去稍微好轉一些。薩摩兵的戰鬥力比浪人和農民為主的倭兵要強一些,甚至用一個衝鋒重新把清軍頂回了橋對岸。清軍當然也毫不示弱,重新整理了陣型,又一步步地推進了過來。
“轟,轟!”
遠處傳來了巨大的炮聲,應該是江麵上的蔣一正艦隊再次開始向港口進攻。按照原定的計劃,蔣一正必須不斷進攻港口,造成清軍腹背受敵的情勢。
“轟,轟!”
炮聲不斷地傳來,想必是港口的戰鬥愈發激烈了。
項紹寬站在了一輛大車上,用望遠鏡觀察敵軍的動向,忽然發現清軍的後方從縣城方向,又有一隊人馬前來增援,數量大約有上千人。
“不太妙啊,敵人越來越多,奇襲的效果根本就冇有了。”項紹寬搖著頭,自言自語地說道。
“那就和他們繼續打下去,我就不信打不過。”鄭克臧年少氣盛,有一種絕不服輸的勁頭。
項紹寬繼續端著望遠鏡觀察,忽然嘟嘟囔囔地說道:“嗯?奇怪……”
“紹寬,什麼情況啊?”薑承誌在一邊問道。
“不知道,敵軍居然開始撤退了!”
“為什麼,師父?”鄭克臧大聲地問道,“難道清軍縣城裡出事了?”
鄭克臧這個分析就很有邏輯了,項紹寬對這個徒弟進來的進步感到非常欣慰,不過還是搖頭說道:“若是縣城有事,隻要派人來通知就行了,為什麼增援了上千人之後,卻馬上就撤退了呢?”
這下題目就顯得有些難了,鄭克臧一下子也答不上來。
“有冇有可能是這樣一種情況:清軍這上千人的增援隊伍,本來是姚自強安排留在城裡駐守的,現在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前來增援,姚自強意識到縣城出了問題,才趕緊撤退?”薑承誌按照《三國演義》裡的套路,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勢。
“嗯,你說的還真是有可能。”項紹寬一邊說著,一邊依舊端著望遠鏡觀察,看到清軍的火器部隊確實在撤退,“要是真像你說的,那就是劉神父那裡的工作起作用了。”
不管真實原因是什麼,既然清軍開始撤退,項紹寬立馬下令開始進攻。
姚自強帶兵的能力看上去還是不錯的,讓火器部隊先撤,弓箭手用密集的拋射阻止明軍前進,步兵保持隊形緩緩後退。
島津久治非常惱火,因為被對方的箭雨壓製,無法追擊,隻能下令兩翼的大筒向清軍射擊。西班牙火槍兵的隊長恩裡克也命令手下恢複輪射。可惜,清軍步兵的防護依舊出色,基本上全身而退。
“也算是個將才。”項紹寬看著清軍撤退,輕輕說了一句。
“師父,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善敗者不亂’?”
項紹寬冇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然後下令開始追擊。
追擊的目的不是趕上清軍予以殺傷,實際上真的追上了也打不死幾個清軍。但現在必須跟著到崇明城下,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事情果然如薑承誌所猜想,崇明城大門緊閉,城頭上的旗幟也全不見蹤影。城頭上有人朝下大喊,意思是知縣已經舉城反清投明。
姚自強無可奈何,雖然手上有幾千人馬,還有火炮,但要在背後有大量明軍逼近的情況下反奪縣城,那是難於登天的。稍事猶豫之後,便帶著人馬向北撤退。
項紹寬率軍一路跟隨,眼看著清軍向北逃去,便問老吳,清軍會逃去哪裡。
老吳想了想答道:“崇明北麵就是海門縣,現在應該屬於南通州,兩邊僅隔著長江北航道。北航道寬度不過數百米,清軍想必是要渡江到北岸。”
“若是這樣,我們繼續追擊。”項紹寬立即下令,“清軍若是渡江,勢必要在岸邊耽擱一段時間,我們追上去讓他們無法登船。”
“那把倭兵鎮分給我,進城和劉神父他們會合吧。”許緯辰擔心劉迪我和許纘曾的安危,很想立刻進城。
“好。”項紹寬覺得倭兵鎮之前經曆激戰,傷亡不小,進城休整也好,“其他人繼續追擊清軍!”
見清軍撤退,城門很快就打開了,許纘曾和一名軍官打扮的人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許緯辰連忙迎了上去,問許纘曾情況如何。
許纘曾神色焦急地說,先彆管怎麼回事了,趕快進城去見劉神父,再晚一些怕是見不到了。
許緯辰聽到許纘曾這麼說,心中著實一驚,趕緊連說帶比劃讓伊達宗勝父子帶隊進城休整,自己跟著許纘曾往縣衙而來。
一路上,許纘曾把來龍去脈說了說:本來事情還算順利,自己和劉神父到了縣衙,拜會了知縣王恭先,王知縣在自己和劉神父的勸說下,決定起事反清。之後又請來城守都司孔國元,就是眼前這位軍官,孔國元已經受洗入教,因此也同意響應。幾人定下計劃,伺機擒殺姚自強起事,不料明軍昨晚的行動被清軍察覺,於是幾人臨時改變計劃,由孔國元派一個心腹,跟隨姚自強進攻明軍,然後中途悄悄脫隊,回城之後詐稱姚自強要求留守的遊擊鮑邦俊增援,等鮑邦俊帶兵離開之後,孔國元便帶著手下起事,占領各門,王恭先和劉迪我則在城裡安撫百姓,招降少數留守的清軍。
“調兵需要印信,冇有印信的話,鮑邦俊怎麼會中計的呢?”許緯辰問道。
孔國元介麵答道:“規矩本來是這樣的,但現在明軍兩麵進攻,情勢危急,若有貽誤擔待不起。小弟我與那鮑邦俊私交不錯,勸他隻管去增援,城裡有我把守,他便深信不疑,帶兵出城了。”
“原來如此。那劉神父到底出了什麼事?”
“劉神父招撫城內的散兵遊勇,被一個士兵開槍擊中,雖然已經包紮醫治,但恐怕……”許纘曾說得十分悲痛,“許委員還是快點去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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