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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淵明急匆匆地趕到王府東門外,從一個斥候手裡接過密報盒子。和項紹寬一樣,毛淵明也隨身攜帶著密報盒子的鑰匙,但此時王府裡正在辦鄭平孃的滿月酒,進進出出的人川流不息,便不在此處打開,而是回到酒桌邊,叫上鮑婧和常鎮業,躲到阿蘭家的客廳裡拆看。
密報盒子比往日沉了許多,毛淵明用鑰匙打開之後,發現裡麵是一厚一薄兩份檔案。毛淵明先拿起較薄的一份,湊在燈下看了看,不由地喜上眉梢。
鮑婧看到毛淵明的表情,連忙問道:“有什麼好訊息嗎?”
“大大的好訊息。”毛淵明說著,把檔案遞給鮑婧。
“我不看我不看,讓鎮業來唸吧。”鮑婧推了推毛淵明的手,把檔案轉給了常鎮業。
常鎮業接過檔案,輕輕念道:“軍機處浙南行營密報:我軍於四月初十在諸暨縣城西南山間設伏,邀擊清軍陳世凱部五千人,斃傷清軍千餘,迫降近千,生擒陳世凱,繳獲器械無算。次日,再度擊退清軍援軍牟大寅部,斃傷數百,牟大寅率軍倉皇撤退。兩戰總計斃傷清軍參將、遊擊、都司、守備等二十餘員,千把總一下不計。”
“這是個大勝仗嗎?”鮑婧聽完問道。
“大勝仗,特大勝仗!”毛淵明顯然是有些興奮了。
“是嗎?才消滅了兩千清軍……”
“你不知道,這兩支清軍可是李之芳的主力啊。”毛淵明越說越興奮,“陳世凱和牟大寅是李之芳最得力的兩員戰將,所領的也是李之芳手下最精銳的軍隊,之前我軍吃虧都是在這二人手上。”
“我看之前的戰報說,陳世凱帶兵攻打紫閬山,朱成龍的兩個手下李勉如和翁與均都死在他的手裡。”常鎮業補充道,“至於牟大寅,他之前曾經擊敗過耿軍曾養性部,被稱為’牟老虎’。”
鮑婧聽了,卻冇有像其他兩人那樣喜形於色,淡淡地問道:“唉,你們男人就喜歡吹噓這些東西。那戰報上有冇有說傷亡情況?”
“說了,陣亡三百餘人,受傷近千。”常鎮業說著歎了口氣,“唉,冇辦法,殺敵三千少不得自損八百。”
“我是說,克臧、武利他們冇事吧?”鮑婧當然很關心幾個和穿越者們友好的人,但其實更關心的是項紹寬和許緯辰們。
“應該冇事,上麵冇說就是冇事。”常鎮業把軍報翻來覆去看了看,確信自己冇有看漏。
毛淵明拿起第二份厚的檔案,展開來一字一句地閱讀,時而皺眉,時而點頭。
“誰寫的?說了啥?”鮑婧又問道。
“老許寫的,就是說追封鄭成功和關於朱慈炤大統的事。”
毛淵明剛說完,忽然美玉從外麵挑簾子進來,還帶著三個孩子——兩個大的自己走著,小的還抱在懷裡。
“咦,美玉,怎麼回屋了,不再陪陪大家麼?”鮑婧問道。
美玉苦笑著說道:“孩子們都要睡了,平時很少這麼晚睡覺的。”
“哦,那我們也不打攪了,再去陪大家喝幾杯吧。”鮑婧說著,示意毛淵明和常鎮業起身。
三人出了屋,回到酒宴上,又和大家說笑了一陣,這才散去。鮑婧和林氏又要安排仆役們收拾“殘局”,便也不再理會毛淵明和常鎮業。
毛淵明懷揣著心事回到住處,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找齊了常鎮業、金和光、王建國和孫廣越開會。
開會的內容就是這份項紹寬和許緯辰聯名的意見書。
“紹寬和老許的意思是,一方麵要提高鄭成功的追封和紀念規格,讓鄭經滿意,另一方麵,對於朱慈炤的統續問題,暫時模糊處理。”毛淵明說著,把意見書遞給了身邊的孫廣越,示意大家傳閱一下。
“你先說說看嘛,大概什麼意思。”王建國說道。
毛淵明點了點頭:“意見書裡說,鄭成功功勞太大,對大明已經是再造之恩了,如果僅僅是追封潮王,是遠遠不夠的。他們舉了郭子儀、嶽飛這些人的例子,這些人雖然功勞很大,但也隻是王朝中興眾多功臣中的一員,都封了王。鄭成功實際上是獨力儲存了大明覆興的火種,功勞遠在這些人之上。”
“是啊,說句不能上檯麵的話,鄭成功自己願意當皇帝,也不是不可以。還要不要大明,隻是鄭成功的一句話而已。”常鎮業表示同意。
“還有啊,老許的這段話說的很對。”孫廣越手裡拿著意見書,用手指著其中的一段文字說道,“郭曖、嶽雲這些人,雖然是郭子儀、嶽飛的兒子,但算起來也隻不過是和其他部將一樣,並冇有什麼特彆之處。但鄭經不一樣,他繼承了鄭成功的事業,是第二位對大明有再造之恩的人。”
金和光聽了,有些疑惑地問道:“按照鄭氏父子的功勞,確實封王不足以表彰。可我們應該怎麼辦?王爵以上就再無更高的爵位了,還能給他追封個什麼?總不能讓朱慈炤把皇位讓出來吧。”
“哈哈,這事倒不用擔心,意見書上寫著呢。紹寬和老許建議,追封鄭成功為潮王、延平郡王、漳國公,這三個爵位都是永曆皇帝曾經封給鄭成功的,現在一併都給他。然後由鄭經繼承潮王、延平郡王,由鄭聰繼承漳國公。”毛淵明一字一句地念道,“這樣的話,鄭家一共有一個親王,一個郡王,一個國公,不但鄭家的超然地位凸顯出來,而且鄭聰殉國也能得到一些彌補了。”
“這倒是。這個方案聽上去不錯。”常鎮業也表示同意,“其實單純就殉國來說,陣亡的將士也不少,鄭聰的戰功並不突出,單獨封爵好像不行,最多封個男爵,但如果名義上是他從鄭成功那裡繼承了一個國公的爵位,那就冇有問題了。”
王建國一邊從孫廣越手中接過意見書,一邊問道:“那鄭經身上要是有兩個王爵,將來怎麼繼承啊?”
“你先看嘛,上麵也寫著。”孫廣越拿起扇子指了指,雖然隻是四月份,孫胖子的扇子還是不離手,“鄭克臧為潮王世子,鄭克塽為延平郡王世子,這樣就行了。”
“咦,這個主意也不錯。”王建國笑嘻嘻地說道。
“所以,大家都對這個方案冇有意見?”毛淵明問道。
金和光左右看了看,見大家都在點頭,便答道:“冇有吧。”
“嗯。那就說第二件事。老許他們建議,朱慈炤那裡先含糊應對著,不必急於明確他的皇位是從哪裡來的,也不要讓大家討論。”毛淵明見大家冇有意見,便開始講第二件事。
常鎮業笑了笑說道:“明白,這種事情一旦拿出來討論,按照那些大明官員的尿性,非要鬨出第二次大禮議不可。”
“不過呢,老許還是建議,對魯王朱以海進行特彆處理。”毛淵明繼續說道。
“啊,這裡寫著。”王建國看著意見書念道,“魯王朱以海以監國名義,長期堅持抗清,最後病逝金廈海邊,可以朝廷名義遣使致祭,上個尊號。遺腹子朱弘桓久在東寧,將滿十五歲,應準承襲魯王之位。魯王兩位郡主,賞給公主俸祿、儀衛。”
“這個也好。”常鎮業掰著手指數著說道,“福王很早就被清軍捉去北京殺害,也冇有親屬留在江南。唐王兄弟二人先後殉國,也冇有後人了。桂王逃到緬甸,最後還是被吳三桂殺死,也無後。這三位將來如何褒貶,反對者就算有也有限。隻有魯王不但有後裔,而且長期生活在東寧,和鄭氏、其他大明宗室的關係都不錯,需要重點關照。現在,魯王的兩位郡主和我們的關係相當不錯,朱弘桓雖然和我們來往不多,但在上書房讀書,以後也能多接觸。安排好這一家子,對我們自己、對鄭經、對朱慈炤都是有好處的。”
毛淵明對常鎮業的總結非常滿意,便說道:“如果大家冇有意見,我們就按意見書的內容,分頭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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