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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項紹寬這份軍報並不是請示杭州軍機處的意見,隻是將前線的態勢通報給毛淵明知道,接下去的進程完全是項紹寬、蔣一正、薑承誌等人和劉國軒、陳永華商議之後自行決定。
在如何處理耿精忠的問題上,劉國軒表示可戰可撫,並無特彆的傾向,戰則必能勝之,撫也不失為一策。蔣一正、薑承誌和陳永華都傾向於優先招撫,可以同意保留耿精忠的王爵,但對於保留兵力一事,蔣一正和陳永華認為不能對耿精忠過於寬容,如果耿精忠手頭有兵,遲早又會叛亂。薑承誌則覺得,如果不同意耿精忠保留兵力,耿精忠未必肯歸降,而且對同時進行的招撫馬九玉的工作非常不利。
最後,幾人商議出一個折衷方案,作為最後通牒,讓耿精忠派來的使者帶回給耿精忠。招撫的方案是:朝廷冊封耿精忠為順郡王,耿精忠所部文武官員除曾養性、朱飛熊等外,仍準在王府任職,軍隊經由點算整編後,準予保留;任命曾養性為都督同知,冊封三等伯,朱飛熊為都督僉事,冊封三等子爵,曾養性所部軍隊及朱飛熊所部之水師,經由點算整編後,亦準予保留。
條件不算苛刻,也不算太寬容。站在耿精忠的角度,能夠活命,保留王爵、屬官和軍隊,當然比死掉強,但手下的三大主力,白顯忠已經降清,馬九玉招呼不應,曾養性所部又要另冊整編不再屬於自己,那麼其實也就等於隻剩下兩、三千冇有什麼戰鬥力的部隊,僅能看家護院而已,自己將從權勢滔天的靖南王,變成一個富家翁。
但事已至此,容不得耿精忠再猶豫,坐在福州城中,已經能聽到明軍的炮火聲。更重要的是,明軍單獨開出了對曾養性和朱飛熊的招撫條件,如果自己不答應,難保曾養性不會拿自己的人頭去換取更好的待遇。
十一月初八正午,耿精忠打開城門,嚮明軍獻降。為了安撫耿精忠,薑承誌提前派遣使者告訴耿精忠,不需要麵縛肉袒,也不需要抬棺,隻要免冠徒步出城,繳納清朝賜給的金冊印信即可。
招討副將軍鄭克臧作為大明皇帝的代表,接受耿精忠的獻降,然後由蔣一正和陳永華帶兵進城,接手防務,並且接收官衙的各種文書簿冊。鄭克臧和項紹寬則在城外營中設宴,款待耿精忠以及手下的官員。
劉國軒帶兵監視曾養性向城南移營,並且負責清點整編曾養性和朱飛熊的軍隊。作為一個軍閥氣息濃鬱的將軍,曾養性當然非常反感自己的軍隊被彆人清點整編,但一來戰場局勢近乎絕望,二來項紹寬承諾清點整編隻是為了清理空額登記造冊,絕不調走他的一兵一卒,曾養性因此也隻能選擇忍耐。至於朱飛熊,就冇有那麼好的待遇了,手下的戰船和士兵被丘輝、江勝劃走了不少。
清點整編的結果,耿精忠親隨的軍隊名義上有三千二百多人,實際上連空額帶逃跑出缺再扣除投降之後不願繼續當兵的,實際隻剩下一千八百人。項紹寬下令把這一千八百人整編為三個警衛營加上一個儀衛司,仍歸耿精忠自己掌管。但投降條件中,並未寫明武器配備等事項,因此項紹寬收走了耿軍僅餘的二十多門火炮,火槍也僅給耿精忠留了三百條。耿精忠雖然心裡不滿意,但也不敢出聲。
曾養性的部下倒還有九千多人,空額不多,裝備也頗為齊全,顯得曾養性帶兵還確實有兩下子。清點之後,項紹寬命令曾養性就地休整,等候命令。
蔣一正負責清查福州城裡的情況,朱丹赤告訴他,耿精忠起事之時,囚禁了時任福建總督的範承謨,這個範承謨是大清開國元勳範文程的次子,如果能夠找到,倒也頗有價值。於是蔣一正帶著武利花了很長時間在耿精忠府中翻查,終於在後院的一間土室之中找到了被囚禁了兩年的範承謨。
範承謨被找到時,還穿著清朝的官服,一臉茫然地看著前來釋放他的蔣一正和武利,驚詫於解救自己的居然並非清軍,而是明軍。蔣一正便告訴範承謨,現在是明軍招撫了耿精忠,不要再指望清人來救他了。範承謨因而驚惶不安,口裡反覆唸叨“大明重來”,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朱丹赤擔心範承謨尋短見,便吩咐武利將範承謨轉移到客房,好生照顧,但是繼續嚴加看管,千萬不能讓他死了。
事情基本上安排停當,項紹寬便召集穿越者和陳永華、劉國軒等人開會,討論接下去的計劃。大家一致的意見是:派人前往廣州,招撫尚之信。如今耿精忠投降,福建全境和廣東之潮州都已經在明軍的控製之下,尚之信所據不過是廣州附近一隅之地,不足半個廣東,現在必須下決心,在吳三桂和大明朝廷之間選擇一個,否則以兩家任何一家的實力,都足以碾壓他。當然招撫條件是非常優越的:尚之信封寧郡王,二弟尚之孝封一等公爵,仍稱藩廣州,文武各官仍居原職。不過,尚之信倒向吳三桂的可能性也不是冇有,因此還是要做好準備,如果尚之信冥頑不靈拒絕招撫,那就出兵予以消滅。
另外,許緯辰對馬九玉的招撫還冇有結果,現在正好派人前往衢州,報告前線的成果,順便把範承謨、耿精忠起事時協從的原清福建巡撫劉秉政等人,以及幾名之前投降耿精忠的原清朝將領送去許緯辰那裡。
負責帶隊前往衢州的是五爺鄭智和劉國軒的小兒子劉國傑,這兩個人年紀相仿,倒也十分投緣。此時的許緯辰正一麵指揮俞齊時和日軍抵擋白顯忠的進攻,一麵繼續招撫馬九玉,見到鄭智和劉國傑帶來耿精忠投降的訊息,顯得非常高興,當下便寫信告訴馬九玉,耿精忠已經徹底投降,但自己給他的三等公承諾不變,隻要馬九玉願意改旗易幟。
晚飯時間,許緯辰在衢州城裡設宴,款待鄭智和劉國傑,以及一行的原清朝官員。鄭智藉著酒興,大肆吹噓自己在福州的作戰中如何英勇,絲毫不比大侄子差,許緯辰心知他必有誇大其詞,也並不掃他的興致,任憑他自由發揮。在座的清朝官員中有一名叫祖宏勳的,卻是用儘全力給鄭智捧哏,鄭智說三分,祖宏勳便吹七分,彷彿真的如相聲演員所說,“三分逗七分捧”。一問之下,原來這位祖宏勳是原清溫州總兵,兩年前曾養性兵鋒初至時投降了耿軍,如今曾養性轉投明軍之後,祖宏勳自忖不是曾養性的嫡係,繼續留在曾養性麾下冇有前途,便自請跟著鄭智來見許緯辰。許緯辰也不禁暗自歎息,這些冇有節操的人,真是識得見風使舵。
劉國傑又說起,朝廷招撫了曾養性,也算是收到了一員虎將,而且他手下那近萬人馬,也屬精銳之列,朝廷因此軍力大增。許緯辰一麵微笑著誇讚劉國軒用兵有方,兵不血刃就拿下福州,一麵又問劉國傑,劉國軒打算如何運用曾養性,並且告訴劉國傑,曾養性精明狡詐,不可輕信,現在勢窮來降,一定要謹慎運用。劉國傑連連點頭,表示回去之後要把這話稟告給父親。
清朝投降的官員都知道眼前這位許緯辰是能夠左右自己前途的人,因此大都一臉諂媚地輪番向許緯辰敬酒,唯獨範承謨從頭到尾一聲不吭。許緯辰在鄭智帶來的公文當中,已經知道範承謨的身份和他的背景,心中暗自有了主張,在酒席散場的時候輕聲吩咐劉國傑:
“明天一早,讓範承謨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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