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建遼藩本身可以商量,但許緯辰覺得這是一件事關“如何處理故明宗室”的原則**務,所以也不敢向朱術桂許諾什麼,起身告辭出來,回來找穿越者們一起研究。
在東寧時,軍機處曾召集全體宗室開過一次大會,當時舉辦會議的主要目的,就是以保護在東寧宗室的利益換取宗室們對軍機處的支援。所以那次會議有一個決議:除在東寧的宗室外,原則上不再承認留在大陸的大明宗室的身份地位,還給決議起了個名字——《孤忠條款》。除此之外,並冇有對宗室們在大明光複之後的身份地位有什麼明確的說法——這也是很合理的,畢竟當時光複大明的事業,八字還冇有一撇,無法許諾更多。
對於這些人,常鎮業一貫主張儘量予以限製,因為明朝的宗室全都由朝廷財政供養,到崇禎年間,宗室人口高達三十萬人以上,消耗大量財政支出,這還不包括宗室合法和非法占有的土地、莊園和商肆是不交稅的。雖然現存的宗室人口不多,但隻要大明光複,天下太平,宗室們必然又大量繁衍,隻要再過幾代人,又會變成幾十萬人之多。
然而,現在的形勢又不允許操之過急。穿越者們把持著一個無名無分的軍機處,以延平郡王幕僚的名義發號施令,需要的是各種勢力的支援。宗室們雖然無權無勢,但有大義名分,“恢複大明”這麵大旗就是和這些人捆綁的,如果宗室們極力反對,始終不是好事。
因此,毛淵明主張接受朱術桂的要求:“眼下在杭州的大明宗室,一共有二百多人,來自周、魯、遼、寧、鄭、益等六個藩府。六個藩府嘛,就算都設立宗理祭祀祖先,也不算多。更何況,魯、鄭、益三府都有世子在,魯王世子朱弘桓年前還即位成為親王了。實際上我們隻需要解決另外三個藩府的問題就行了。”
“那,這三個藩府一共有多少人?”常鎮業問道。
“這三個藩府有郡王爵位的,一共就四個人,分彆是周藩奉新王朱朝逵、遼藩寧靖王朱術桂、巴東王朱尊江和寧藩樂安王朱議浚,四人當中,除了朱術桂之外,都有兒子。除此之外,還有將軍、中尉等遠枝宗室幾十人。”
“那就有問題了。”許緯辰皺著眉頭說道,“奉新王朱朝逵可以擔任周藩宗理,樂安王朱議浚可以擔任寧藩宗理,可朱術桂想要的是恢複遼王的爵位由他承襲,這就意味著巴東王朱尊江成了唯一一個不是宗理的郡王。”
“有什麼問題?”毛淵明一下子冇理解。
“問題之一是,朱弘桓可以承襲魯王爵位,當時講明是因為朱以海監國抗清有功。朱術雅、朱術桂兄弟的地位肯定在朱以海之下,同樣承襲親王,似乎不妥。之二是,周藩和寧藩都是默認不再設立親王,所以才設立宗理,若是朱術桂可以當遼王,那就算朱議浚無話可說,朱朝逵肯定會要求當週王。”
毛淵明想了想,問道:“那要是我們都答應呢?”
“那就會越搞越大。好幾位輔國將軍都會要求承襲郡王,後麵的將軍、中尉們都會紛紛跟進,我們最初的構想就徹底破產。”常鎮業搖著頭說道。
“這倒也是……”毛淵明摸著自己散亂的頭髮喃喃自語,顯然感覺有些棘手。
“這個問題其實不應該現在討論,為時尚早。”許緯辰也搖著頭說道,“我一直想,等克複了南京,再認真和朱術桂他們討論一下遠枝宗室的待遇問題。但現在正好朱統錩要求宗籍迴歸,所以和朱術桂商量,隻是頭緒未免有點多。”
“那怎麼辦?”
“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稍微有點low,不知道朱術桂會不會答應。”許緯辰稍微想了想,有了一個主意。
“你說說看嘛。”毛淵明急切地看著許緯辰。
“這樣,我們就按原定的計劃,讓朱統錩認朱術雅為父,朱術桂為叔,這樣朱統錩就能恢覆宗籍了。至於遼王的爵位,隻追認朱術雅是遼王,但暫時不讓朱術桂襲爵,就說等克複南京祭告孝陵之後再辦。”
“嗯,這個辦法好,朱術桂也冇有理由反對。”常鎮業馬上表示讚同,“而且,周、寧二藩設立宗理之事,也可以把祭告孝陵作為前提條件,這樣既能安撫二藩,又可以暫時不予執行,豈不是一舉兩得。”
“有道理啊。”毛淵明覺得常鎮業的話也很有道理。
許緯辰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朱統錩年紀很大了,而且身體狀況很差,來日無多,我估計他會在朱術桂之前去世。那麼按照宗法,就是朱議潛這個世孫承嗣朱術雅,兼祧朱術桂。不出意外的話,等朱術桂再去世的時候,大明天下已經光複了,我們也有了足夠的實力和威望,到時候就告訴朱議潛,他隻能繼承寧靖王的爵位,而遼王的爵位就廢置。朱議潛無權無勢,肯定無法反對,而朱尊江就此可以出任遼藩宗理,他肯定也會讚成。”
“啊,要這麼說,確實是low了點,相當於耍賴嘛。”毛淵明說著,嗬嗬地笑了起來。
“也不能算low,無非就是用了點手段來達到目的。”常鎮業看來很支援許緯辰這個辦法,“其實隻要能搪塞過去,以後主動權總是在我們手裡的。”
“那,你覺得朱術桂會答應嗎?”毛淵明又問道。
“朱術桂內心或許不怎麼欣賞這個辦法,但他也無從選擇。因為他自己的輩分太高了,所有宗室成員裡,一個能當他兒子的都冇有,現在有了唯一一個合適的人選,他也隻能選擇接受,畢竟他本人的宗祧,他還是十分看重的。”
“行,那就這麼辦,不過朱術桂那邊還得你去說。”毛淵明朝著許緯辰說道。
朱術桂對許緯辰的二次到訪倒是非常熱情,可能因為似乎看到了重振遼藩的希望。等許緯辰把詳細的方案說完,朱術桂猶豫了一陣,然後也就答應了,因為確實如許緯辰所猜測的,有人繼承宗祧是非常重要的,而祭告太祖孝陵這個先決條件又太過冠冕堂皇,無法反駁。
許緯辰和朱術桂談妥了,又前往朱統錩的住所,告知他這一決定。朱統錩一聽,立馬覺得這個辦法不錯。
許緯辰心想,朱統錩的這個反應倒也誠實,過繼給朱術雅之後,就能承襲遼王的爵位,作為遠枝宗室的朱統錩也算是一步登天了。於是又問道:“令侄朱議浙要不要也一起改宗,過繼到你的名下?”
朱統錩一愣,答道:“不必了。老朽願意過繼給遼王,也是為了恢覆宗籍,並非貪圖富貴。議浙自有宗籍,不必多此一舉,而且就算樂安王當了寧藩的宗理,宜春王這一支的祖先還是要有人祭祀的,議浙正好勝任其職。”
許緯辰一皺眉,不解地問道:“朱議浙為什麼自有宗籍?”
“這……”朱統錩聽了,越發不解地望著許緯辰,“他生來就有啊。我當初考了舉人,捨棄了宗籍,所以我和小兒議潛冇有宗籍,可我弟弟冇有考舉人啊,他有宗籍,生下來議浙自然也是有宗籍的。”
許緯辰聽完,差點氣的跳起來。自己千算萬算,居然在這種地方出現了幻覺,實在是哭笑不得,隻好起身告辭。
出了朱統錩的住處,許緯辰算是鬆了一口氣,也不急著回總督衙門,就在街麵上信步閒逛。忽然聽到街對麵一聲大喝:“許委員,你可算是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