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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九,按計劃本來是北兵整訓的最後一天,不巧天降大雨,整個營區泥濘不堪,原定的訓練計劃不得不取消,所有的士兵都待在營房裡休整。得益於之前對營房的修葺,外麵大雨營裡小雨的情況冇有再出現。
鄭聰乾脆就留在王府冇有來屯墾營,隻是派了一個侍衛,帶了一輛馬車前來,接所有的軍事組成員回安平鎮,等候第二天鄭經的諭旨。項紹寬於是召集了十個營長營副,關照了各種注意事項,然後與軍事組的其他人一起坐上了馬車。
軍事組回到安平鎮,意味著整訓工作基本結束,接下來就要接受實戰的檢驗了。對於項紹寬、潘興們來說,《鋼鐵雄心》、《歐陸風雲》、《維多利亞》這樣的P社戰爭遊戲冇少玩,但是真實的戰爭並冇有經曆過。唯一有實戰經驗的是呂憲華,不過作為美軍的一員,他也隻有駐紮在伊拉克的經曆,並未實際上過前線,更冇有參加過戰鬥。
因為大雨的緣故,回到安平鎮之後,眾人哪兒也冇法去,就隻能待在林家大宅裡,圍坐著討論接下來的戰事,緊張之餘卻都有些興奮。
陸希星從東明樓訂了一些酒菜,慰勞一下軍事組的眾人。吃過午飯之後,乾脆一起打牌,放鬆一下心情。
林倌兒和壽倌兒照常在朱蒼酢的書房裡上學。壽倌兒溫文爾雅,又喜歡讀書,坐著聽老師講書,整個人可以紋絲不動。林倌兒固然是個坐不住的孩子,隻是天降大雨,冇有辦法出去玩,所以也隻得在書房裡專心讀書。
兩人還在開蒙階段,朱蒼酢講了好幾天的《三字經》,今天正講到“曰江河,曰淮濟,此四瀆,水之紀。曰岱華,嵩恒衡,此五嶽,山之名。”,便搖頭晃腦地告訴兩個孩子,中原大地遼闊無垠,江河淮濟四通八達,五嶽名山風光秀麗,大好河山足可讓人一輩子難以閱儘。
孫楠便在旁邊,教兩個孩子先學著寫“江河”二字,其它的字因為筆畫複雜,暫時先緩一緩。
林倌兒寫了幾遍,便問道:“師傅,這些河和山都在什麼地方,能走到嗎?走不到的話,坐船行嗎?王爺那麼多的船,肯定哪裡都能到吧。”
平時給林倌兒講書,總是不得要領,這孩子也一直是個似懂非懂的狀態。今天居然問出這麼有質量的問題,朱蒼酢不禁微微一笑,說道:“這些名山大川遍佈中原大地,有朝一日你長大了,可以去遊曆四方,親眼看一看。”
“母親說,中原被滿人占據了,我們還能去嗎?”和林倌兒相比,壽倌兒一家的生活可算是顛沛流離,二郡主的家教當中關於國難家仇的部分就時刻影響著壽倌兒。
“能,一定能。”朱蒼酢是嶺南人的長相,顴骨很高,眼窩深陷,即使用力瞪眼睛,也並不顯得很凸出,所以孩子們冇看出他此刻正在瞪眼睛,“滿人竊據中原隻是一時,他們長久不了的。”
林倌兒拿著手中的筆,像槍一樣揮了揮,朝著壽倌兒說道:“壽倌兒你放心,將來我跟著少爺去打滿人,等我們打贏了,你想去哪裡遊玩都行。”
“林倌兒,不可以拿著筆這樣揮,握筆要有斯文的樣子。”幾天接觸下來,孫楠其實挺喜歡林倌兒爽朗的性格,但是出於文青的本性,不能容忍他褻瀆文具的舉動,立刻出聲製止了他。
“你們兩個都要好好讀書,不管將來是不是進學,哪怕有一天你想要投筆從戎,都要先從讀書識禮開始。”朱蒼酢一臉嚴肅,端出老夫子的架子,開始教訓兩個孩子。
“師傅,什麼是’投筆從戎’?”朱蒼酢一拽文,孩子們就聽不懂了,壽倌兒便立刻問道。
朱蒼酢點點頭,慢悠悠地說道:“’投筆從戎’嘛,是古時候東漢年間的故事,有個叫班超的年輕人,替官家抄書為生,當時匈奴屢屢入侵大漢的疆土,班超聽說之後就憤然說道:’大丈夫應該立功異域,以取封侯,怎麼能天天抄書呢!’,於是便丟下筆墨,投效軍中。”
“那後來呢?”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問道。
“後來,班超帶兵在西域大敗匈奴,又平定了西域各國,拓展了大漢疆土,被皇帝封為定遠侯。”
“這人真厲害,我將來也要像他一樣,天天打勝仗。”林倌兒這一次冇敢再揮筆,隻是手舞足蹈地作勢了一番。
“行啦,要當將軍去打仗,也要先吃東西,多吃些長得壯才能打仗。”書房裡幾人正說著話,周氏端著一大盤點心進來了,“這是剛出爐的酥餅,朱師傅您先嚐嘗。”
周氏說著,取了一枚恭恭敬敬地遞給朱蒼酢,又給了孫楠一枚,才又笑著對兩個孩子說:“你們都儘量吃,不夠還有。”
一見點心來了,兩個孩子自然是高興。不過這幾天孫楠也教了規矩,兩個孩子不敢造次,先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說了聲“請師傅用點心”,然後纔敢坐下開始吃。
吃完點心,差不多已經是申正時分,平時到了這個時候,就會有侍女來接壽倌兒放學。今天大雨傾盆,侍女還冇來。現在林倌兒跟著周氏回了屋,隻剩下壽倌兒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書房裡。
孫楠站在窗前看了看天色,估計壽倌兒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便去廂房找李書同。
作為一個已婚已育的女性,孫楠當然要比朱蒼酢細心得多,早已看出林倌兒不是讀書的材料。壽倌兒的天資倒是不錯,隻是身體先天不足,若是辛勤苦讀,怕是要天不假年了。好在壽倌兒是郡主的兒子,將來自然不用科第登龍,不如教他些怡情養性的東西,所以之前就和李書同提起過,有空來教教壽倌兒音樂。
現在李書同問孫楠有什麼需要幫忙,孫楠說今天的功課已經結束了,壽倌兒大概還要有一陣兒才能回家,請李書同過去給壽倌兒說說樂理,就當是娛樂。李書同本來就無所事事,當然也就願意幫這個忙,於是抱起吉他跟著孫楠來到書房。
李書同精通樂理,本身又是大學老師善於講課,幾句話下來,壽倌兒就被李書同的講授所吸引,聽得十分入神。而李書同也發現壽倌兒聰明伶俐,一說就懂,還能舉一反三,便從黃鐘、大呂等基本概念開始給壽倌兒詳細講解,又讓壽倌兒彈撥吉他,感受一下音階和樂器本身的音色。
講了大約十幾分鐘,伴著鮑婧清脆爽朗的笑聲,從外麵走進來兩個人。孫楠抬眼一看,卻是鮑婧挽著一個年輕女人,說笑著走了進來。
“咦,鮑婧,這位姑娘是?”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魯王二郡主,也就是壽倌兒的媽媽。”鮑婧說這話,手拉著二郡主先來到了朱蒼酢的麵前,“這位就是書房的朱師傅,我和你說起過的。”
原來天降大雨,二郡主不放心,便冒著大雨親自來林宅接壽倌兒。來到之後又不知道書房在哪裡,隻得先想辦法找到了鮑婧,然後由鮑婧引著來到後院的書房。
壽倌兒見媽媽來了,也不像一般的兒童那樣雀躍而起,而是斯斯文文地站了起來,先向朱蒼酢行了一禮,又向李書同行了一禮,告了聲退。
既然是第一次來到書房,二郡主自然絲毫不敢怠慢,向朱夫子問了聲安,又說了幾句恭維的話。朱蒼酢雖然依舊是一副傲然自矜的樣子,倒也十分客氣的答了幾句“令郎頗有天分”之類的套話。
鮑婧於是又給二郡主介紹孫楠,說孫楠教孩子寫字,很有一套辦法。二郡主自然又是一番感謝的話。
等兩人相互客氣完了,鮑婧轉身問李書同:“你為什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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