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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服刑期間和父親協議離婚,與我的倔強不同,母親為自己爭取了最大的利益,除了建築公司,我爸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了我們,但我還是不願意接受父親那些理所當然的補償。外公很支援我的決定,寧願賣掉房子搬回弄堂裡的老宅,也堅決要用自己的錢供養我們,不肯用我爸一分錢。
去大學報到的前一天,姑媽專程來找我,她盤著精緻的髮髻,一襲素白長衫,上麵繡著淡藍色的蓮花,雍容爾雅地站在巷口的老槐樹下。大概是怕外婆不待見,姑媽有意避開他們,單獨把我叫了出去。她將一枚銅錢交給我,鄭重的叮囑道:“這是姑媽特意給你求的護身符,你一定要隨身帶著。”
我印象中的護身符都是一道三角形的符紙,而姑媽手上的卻是一枚泛黃的銅錢,我不解的問:“這個護身符怎麼和我在電視裡看的不一樣啊?”
姑媽給銅錢穿上一根紅線,把它戴在我的脖子上,莊重的說:“這是一枚羅漢錢,有五百尊赤金羅漢投入銅水煉製而成,已經被我師父施了法,它能保佑你鑲災辟邪,逢凶化吉。所以你一定要時刻把它戴在身上。”
自從姑媽回來,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異。雖然自己偶爾也會遇到一些難以理解的詭異之事,但畢竟我受過現代教育,覺得鬼神之說還是太過愚昧,屬於封建迷信。可清明節的老婆婆,文姍深夜看見的紅衣女鬼,還有太平間裡凶神惡煞的幽魂,都著實讓我無法釋懷。
不知道為什麼,姑媽把護身符戴在我身上的那一刻,周遭那股纏繞的陰涼之氣瞬間消散,渾身頓感一陣溫熱,彷彿沐浴在陽光下,舒服極了。
我試探性的問姑媽:“是不是我真的招了不乾淨的東西?”
姑媽欲言又止,反問道:“你覺得你自己有什麼問題嗎?”
我將這幾個月遇到的離奇之事全盤托出,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姑媽並冇有很震驚,一臉的淡定。
我問她:“我和文姍都在晚上見過鬼魂,可為什麼文姍看見的是紅衣,我看見的白衣。”
“很簡單,不同的鬼魂穿著當然不同。”
“那為什麼文姍看見紅衣女鬼一點不害怕,而我看見的白衣女鬼卻那麼恐怖?”畢竟電視裡經常告訴我們,穿紅衣服的都是厲鬼,而那些善良的女鬼都穿是白色的。
姑媽表情微妙,語氣卻依舊從容冷靜:“人的好壞光看外表是分辨不出來的,鬼魂也一樣。她生前是怎樣的人,死後就是怎樣的鬼。即使她是冤魂,戾氣纏身,也隻會報複慘害她的人,並不會傷及無辜。反之一個生前心腸歹毒之人,死後也照樣會作惡多端。”
“那那個女人”
“我已經超度了她的亡魂,她不會再出現了。”姑媽肯定的告訴我,卻突然拉過我的手,言辭肅穆:“記住,你要遠離長你4歲,屬龍的男人,否則會有血光之災。”看著她言之鑿鑿,表情嚴肅,我順從的點點頭,卻莫名的產生獵奇之心。
送彆姑媽,剛邁進大門就聽見文姍乖巧的打著電話,看見我回來立馬喊著:“姐姐,快來接電話。”
我以為是嬌嬌,拿起話筒才聽出是大伯家的家寧表姐。
自從五年前我在文家村失憶回來,我媽便不許我再去,從那以後就冇有再見過大伯一家人。表姐還曾打電話埋怨我不守信用,忘記了臨彆時的約定。但這幾年我們一直都堅持給彼此寫信,在信裡分享各自的學習生活,所以並冇有斷了聯絡,而且感情很好。這兩天她才聽說我家的變故,很擔心我和文姍,特意向我爸要到了外婆家的電話號碼。
“聽說你考上了公安大學,恭喜你!”
“你知道的,我隻想上清華。”我失落的說道。
“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的,我相信你。”表姐安慰並鼓勵著我。
“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也改變了很多想法,現在當警察成了我的理想。”對於無法改變的事實我除了欣然接受彆無選擇,隻能假裝堅強。
“那就好,我們學校離的不遠,以後見麵就方便多了。”表姐所在的大學和我所在的大學在同一座城市,隻是一個在東郊,一個在西郊。
她或許是怕提及我的傷心事,刻意在電話裡規避了我媽的事情,一味的詢問我和文姍的境況,不停的鼓勵我。當我不經意問起當年那個我獨獨忘記的少年時,她卻故意岔開話題,似乎不想我和他有任何牽連。
晚上外婆和外公一邊陪我收拾行李,一邊千叮萬囑,言語間都是對我的不捨和牽掛,我能看到外婆幾次偷偷擦拭眼角的淚水。外公表麵上冇有什麼,但他整日緊鎖眉頭,心情沉重,還特意為我買了一大包愛吃的零食放進旅行箱裡,我能感受到他默默的關懷和難捨之情。
深夜的月光灑向院子裡的桂花樹,泛起點點星斑。文姍依偎在我的身邊,安然入睡,看著她甜美可愛的模樣,想到自己不能守護她,照顧她,心裡倍感難過,不由自主的掉下了眼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夏末的晚風徐徐吹起,院子裡的桂花樹輕輕搖曳著柳枝,一陣桂花的幽香輕輕飄過,迎麵而來,迷住了我的雙眼,我揉著眼睛,緩緩睜開瞬間嚇得半死,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目瞪口呆地望著窗外。由頭至腳像被寒冰附體,陰冷至極,我深吸一口涼氣,身子開始瑟瑟發抖一個人影正站在窗前,緊緊地盯著我,眼睛冒著微弱的綠光,頭髮垂落腰間,蓬鬆在臉上,麵部發白,嘴唇冇有一點血色,她那哀怨的眼神散發著吞噬靈魂的寒意,直達心絃,側骨的陰涼蓆卷全身。
我蜷縮在床上,將氣息壓得很低。恐懼,浸染著每一寸肌膚。我的眼睛不敢移動,直勾勾的看著視窗,隻見它微微抬起慘白的胳膊,十指如鉤,一下一下撓著窗上的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響,不禁讓人毛骨悚然。我隻感覺頭皮發麻,嘴角顫栗,發出一聲驚恐的啞吼,幾乎快要窒息。我驚慌的摸索著床鋪,像要尋找救命稻草,慌亂之中抓到了我放在枕邊的護身符,想起姑媽說過的話,連忙將羅漢錢套在脖子上。按著狂跳的心臟,微微抬頭,眯斜著眼角看向窗外人影居然消失了,隻有一縷月光倒映在窗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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