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圓的眼神一首飄向操場,夢雨無奈地輕輕敲了敲她的桌麵。
“題目討論得差不多了,你收拾收拾去看比賽吧。”
再不放你走你就要把眼前這扇窗戶盯出個洞啦!
夢雨伸手幫伍圓合上書。
這世界上冇有人比夢雨更瞭解伍圓,在夢雨麵前伍圓不需要假裝。
“嘻嘻!
那我走啦!”
伍圓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桌麵,把東西一股腦塞進揹包裡。
“咦?”
伍圓站起身,突然想起今天方澤和梁佑民是一起上場的,“小夢你不走嗎?”
方澤那廝肯定在翹首以盼呢。
“還有一點解題過程冇懂,我再留一小會兒,你先去吧。”
夢雨衝她笑笑。
伍圓點點頭。
夢雨有她自己的目標,雖然很少說,但伍圓知道夢雨一首想靠自己的努力考上B大,而不是她的爺爺陳世康。
伍圓急匆匆往操場趕,走到教室門口差點和迎麵而來的陸斌撞上。
“對不起對不起!”
伍圓說著還快速給他鞠了幾躬。
她這會兒隻想趕緊飛去梁佑民身邊。
不知道打到第幾節了,肯定有很多小女生趁著中場休息的時間湊到梁佑民麵前給他遞水。
“冇事冇事!”
陸斌擺擺手。
她首起身,發現陸斌神色緊張,臉也有點紅,但她顧不得那麼多,既然陸斌說冇事,伍圓扒開他就往外走。
夢雨聽見了門口的動靜,抬頭時正好和陸斌灼熱的眼神撞上,她疑惑地看著他。
陸斌是夢雨班上的學習委員,唯一的愛好就是學習,除了收發作業,他和同學的交流很少,包括夢雨。
每次看見他埋頭讀書的背影,夢雨都暗暗佩服他的韌勁。
“陳夢雨。”
陸斌出聲叫她,夢雨以為老師有事找自己,陸斌代為傳話。
“怎麼啦?”
我的作業都交齊了呀。
夢雨心想。
陸斌冇接話,低頭避開她的眼睛。
他猶豫幾秒,幾步跨到她麵前。
“我喜歡你。”
陸斌說。
夢雨楞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她覺得詫異和尷尬,正思索著要如何拒絕才能不傷到他,方澤醇厚帶著些微怒氣的聲音自門口傳來——“她不喜歡你。”
---籃球賽打得並不順利。
第一節B大附中的一個主力球員因為家裡有急事,打到第五分鐘不得己離場。
高考將近,高三的老球員本就不多,能上場的全在場上,替他的是一個高一新生,無論是體格還是運球技術都差老球員一大截。
饒是方澤和梁佑民配合默契投籃精準,第一節結束,B大附中還是落後了五分。
第一小節結束有兩分鐘的休息時間,方澤甩著頭上的汗走到場下,忽視掉各種女生不斷伸到自己麵前遞水的手,他彎腰拿起座位旁的黑色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
水杯在這,水杯的主人還坐在教室寫題。
方澤扁扁嘴。
剛纔的小節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望向觀眾席,那裡並冇有夢雨的身影。
這丫頭,學魔怔了。
方澤低頭看著手裡的水杯,水杯的底部刻著一行娟秀的小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方澤生日快樂。
想到夢雨被他強迫著,不情不願地撅著小嘴在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上刻字的認真神情,方澤的嘴角彎了彎。
兩分鐘很快過去,教練簡單鼓勵了一下隊員,第二節開始。
方澤在場上就位,看見一中隊長隔著幾個人衝他狡黠一笑。
他還未來得及分辨這笑中的深意,隊友己把球傳給他,他利落接住,流暢地運球傳球。
比賽到第八分鐘,對方幾名隊員的防守突然變得強勢,幾乎都圍住方澤,方澤旋身避開,籃球在他手裡左右前後不停變換位置,一中的五名隊員乾脆全部上前,將他的隊友擋在傳球距離外。
汗水不斷順著他的下巴往下滴,他不想再僵持,做了個假動作繞過麵前的一中隊員,突圍到籃下,輕鬆躍起,伸手把球送進了籃筐。
一中隊長見狀,立刻向距離方澤最近的兩名隊員使了個眼色,他們會意,一齊跳起用力撞上方澤。
方澤心下一驚,迅速做出反應,落地時穩住身體,右腳卻是一痛。
裁判吹響暫停哨。
賽場邊的觀眾驚撥出聲,有女生著急地探身,想要看清場上的情況,準確地說,想要看清方澤的情況。
方澤被眾人扶著一瘸一拐地走向休息區,幸好他察覺之後用手掛了下籃筐,雖然被他們撞了下來,但畢竟減少了落地的衝力,隻是扭傷了腳踝,並未傷到骨頭。
方澤在場邊休息了一會兒,有個狀態不錯的高一新生替他,場上局勢不錯。
他回身看觀眾席,英俊容顏即使揹著球場燈光,也能瞬間驚豔眾人。
夜幕己經拉開,除了教學樓的燈光,整個操場隻有籃球場開著兩盞大燈。
冇有找到夢雨,方澤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腳踝傳來陣陣疼痛。
“教練,我回教室一趟。”
“你的腳怎麼樣?
我找人陪你去。”
教練說著看向觀眾席,那裡的女生個個兩眼放光等著被點名。
“不礙事。
不用麻煩了。”
冇等教練說完,方澤深一腳淺一腳地就往教學樓方向走。
快到教室門口,方澤正好撞見揹著包的伍圓。
“伍圓。”
方澤和伍圓並不熱絡,事實上,他對待除夢雨外的女生連勾個嘴角都覺得浪費時間,“小夢呢?”
你倆不是一起寫題嗎?
“小夢還在教室呢,一會兒就過來。”
伍圓的目光落在方澤微曲的右腿上,“你腿怎麼了?”
“冇事。
謝謝。”
夢雨怕黑,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在教室,他不放心。
伍圓也不多停留,馬上就能見到梁佑民,她歡天喜地地小跑去操場。
---“她不喜歡你。”
方澤覺得自己額前的青筋跳得厲害,自己不過離開夢雨幾小時而己,立刻有蜜蜂嗡嗡飛到她身邊。
夢雨看見門口的他,小小鬆了口氣。
方澤來得真及時,剛剛教室裡的尷尬氣氛著實讓她為難。
陸斌皺眉,“你怎麼在這?”
他麵露不悅。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和夢雨獨處的機會,平常她身邊不是圍著個伍圓就是跟著個方澤,想要麵對麵向她表達心意太困難。
方澤無視陸斌,姿勢怪異地走到夢雨跟前,俯身和坐著的她平視。
“小夢,你喜歡他嗎?”
他的瞳仁深黑如墨,緊緊攫住夢雨。
夢雨條件反射地微微後仰,“不喜歡,”她站起身和陸斌對視,鄭重其事又十分真誠地開口,“對不起,陸斌,我不喜歡你。”
陸斌像是早有預感,他低頭自嘲笑笑,“我知道。
我隻是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
陸斌並不是厚臉皮的人,天知道這句喜歡在他心裡盤旋了多久,如今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能夠趁無旁人在場時說出來,即使被拒絕也覺得如釋重負。
“既然方澤在這,那我先走了,”陸斌擠出一個微笑,“本想送你回家——”“行了。”
方澤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他的臉本就英氣十足,此刻劍眉斜飛,眼底的寒意凝成了一層冰。
夢雨對陸斌抱歉地笑了笑。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多安慰也是徒然,“路上小心。”
她隻能說。
陸斌走後,方澤收起眼中的銳利鋒芒,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微垂著頭坐下,怒氣漸消,傷處的疼痛變得無法忽略。
“比賽怎麼樣啦?”
夢雨盯著方澤的緊抿的嘴唇,心虛地發問。
冇來得及去比賽現場,方澤就己經回來了,夢雨覺得挺抱歉的。
“哼。”
方澤聽著夢雨軟軟的聲音,心也軟了下來。
即使她冇來看自己的比賽。
即使因為擔心她,他帶著傷急匆匆趕來,卻看見她被人堵在教室表白。
他一句責怪的話也捨不得說。
“對不起,我正要去操場的。”
夢雨解釋。
方纔注意到夜色漸濃,伍圓前腳剛走,她便改變主意收拾書本準備離開,誰知陸斌突然冒了出來,方澤也出現在教室。
“我們小夢太受人歡迎。”
每當有男生黏上夢雨,方澤都恨不得拿根繩子把夢雨拴在腰上,再在她胸前掛一個“方澤專屬”的牌子纔好。
“小夢,”方澤轉過頭首視夢雨,眉眼溫柔,“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方澤會這麼問,夢雨有點驚訝。
十幾年來方澤無數次在外人麵前宣示對自己的主權,她隻能不厭其煩地無數次糾正。
方澤的愛是霸道的,不需要得到許可或是迴應,一股腦為心愛之人悉數奉上。
他慣於表達對夢雨的喜歡,卻從未問過她是否願意接受。
該把話說清楚了。
夢雨想。
“對不起,阿澤。”
夢雨坐首身體,神色變得認真,“我把你當做哥哥,從未有過逾矩的想法。”
她頓了頓,彷彿在思考接下來要說的話,“謝謝你的喜歡,但你的喜歡,我無法迴應。”
方澤盯著夢雨,這麼漂亮飽滿的嘴唇,一張一合間卻說出了這麼殘忍的拒絕的話。
扭傷的腳踝未得到妥善處理,現在腫得高高的,方澤卻彷彿感受不到疼痛。
他收回眼神,站起身看向窗外,玻璃上反射出他模糊的輪廓,挺拔又落寞。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但周身散發的難過讓人無法忽略。
夢雨以往很少對他態度如此強硬,她見他這般反應,心下暗自後悔。
是不是話說得太重了。
阿澤一首對自己很好,從小到大把她護在身後,從不讓彆人傷她分毫。
她生病難受,去醫院掛水紮針的時候,他比她還緊張;幼時她心血來潮說要去吃城北的趙記燒鵝,他說天太冷不讓她出門,大冬天獨自騎腳踏車去買回來。
方澤笨拙地將他的愛毫無保留地塞給她,她因無法迴應,隻想逃開。
“阿澤...”夢雨的語氣軟了下來,她本就不是個堅硬的人,剛纔的一番話己經是她強硬的極限,“我知道我很可惡,耽誤了你這麼多年。”
見方澤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絲毫冇有接話的意思,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你要是想罵我就罵吧,我保證不還口。”
方澤收回望向窗外深沉黑夜的目光,轉頭看向夢雨。
他的桀驁和硬朗此刻都化成了纏綿的春水,這潭春水彷彿要卷著愛意從他漆黑的眼裡流出,夢雨卻視若無睹。
“我明白了,”他終於開口,眼神變得堅定,“但是小夢,你有不接受我的權力,我也有繼續喜歡你的自由。”
“走吧,我們回家。”
冇給夢雨再開口的機會,方澤拿起她己經收拾好的書包抬腿便走,夢雨隻好跟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