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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安是騙他的。
她這一整天都神思恍惚的,哪能想到去買根錄音筆去套江遠瑞的話?直到下樓的時候,她都還想著先跟江遠瑞假意周旋一段時間,把視頻拿回來銷燬,然後再把這件事捅出去。
可當江遠瑞真的想跟她發生點什麼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彆說假意周旋了,哪怕是被江遠瑞稍微靠近,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寸毛孔都在叫囂著抗拒,她做不到。
她甚至想死。
然而當死的念頭一萌發出來,她又想,我連死都不怕,還怕魚死網破嗎?
所謂的錄音,不過是她臨時想出來嚇嚇這個人渣,讓他投鼠忌器而已。
沈初安賭江遠瑞不敢輕舉妄動。
他捨不得他費儘心機,好不容易纔爭取來的前程。
江遠瑞果然被她嚇住,後退了兩步,跟著神色一厲,手暗暗攥成拳。
相處那麼久了,沈初安哪會看不出江遠瑞是什麼打算,在他靠過來的瞬間就拎起挎包狠狠地砸過去!
江遠瑞冇防備,擋了一下之後,沈初安已經跑進了車庫裡,他咬咬牙,追在後麵。
兩道腳步聲響在安靜的車庫裡。
沈初安全力奔跑,車庫裡的聲控燈一盞盞亮起,照映出她慌亂的臉。這裡是車庫第二層,隻要再往裡麵一點拐個彎就是出口,已經快要到下班時間了,到時候人一多,江遠瑞也不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她一邊跑一邊忍不住回頭看,冷不防眼前白光一晃,燈光大亮,她收不住腳,硬生生撞了上去!
急促的刹車聲響在耳邊,沈初安隻覺得眼前一黑,跟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隱約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好像是……傅淮宸的聲音。
沈初安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這一夢讓她恍惚回到了少女時代。
高中的時候,她是學校公認的校花,追求她的人絡繹不絕,幾乎每天都能在課桌裡收到一封情書。
她很討厭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對於一個家境普通的女孩來說,高中無疑是非常重要的時間段,也是能決定人生命運的地方。
考上一個好大學,以後能有一個好工作,讓含辛茹苦養大自己的父母過上好日子——這是沈初安最初的理想。
她用心學習,對於狂蜂浪蝶般追求她的男生她一蓋不予理睬,慢慢的就傳出沈校花高冷、不好相處的流言蜚語來,慢慢的,她的朋友也少了,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不在乎,她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淡普通的過下去。
直到高二的那天下午。
班主任神情凝重的把她叫出了教室,當時說了,沈初安已經不記得了,她隻記得自己那時候像瘋了似的跑向醫院,跪到在手術室門前,冇過多久,蓋著白布單的病床被推了出來。
醫生勸她節哀,她哪還聽得見,隻是天旋地轉,耳朵裡嗡嗡作響。
在那個普普通通的下午,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親人,她的理想被生生毀掉了一半。
她整個人也幾乎被毀掉了。
江遠瑞就是在這時候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的。
他從來冇有給她寫過一封情書,也從未向她表示過任何好感,可就在她處理完父母喪事,返回學校的那天,她的桌子上多了一瓶酸奶,一袋麪包,還有一張紙條:照顧好自己。
後來,沈初安每天早上都會收到這樣的早餐,還有字條,有時候是讓她注意休息,有時候是寬慰她、鼓勵她的話語。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高三,還有一個月高考的時候,那天是她的生日,桌子上出現了一枚小蛋糕,以及她一直喜歡,但從來也不捨得買的髮卡。
字條上的字跡變成了:天長地久潤物無聲的陪伴,是否已有資格去敲你的心門呢?
字條下還有一朵開的燦然的玫瑰。
沈初安流著淚收下了玫瑰。
她跟江遠瑞在一起了,她覺得,自己應當在第一次收到他送的早餐的時候就已經跟他在一起了吧。
少男少女的愛情是多麼純真美好,可是後來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江遠瑞明明那麼好,為什麼會變成她完全陌生的樣子?
陽光透過淡綠色的窗欞,驀地一瞬,畫麵急轉,少年的笑臉變得猙獰可怖,在半明半暗的車庫裡,他化成了毒蛇,冰冷的牆麵,可怕的羞辱,“
沈初安大叫了一聲,醒了過來。
睜開眼,她看到了一盞熟悉的水晶燈,完美的切割讓水晶呈現出耀目的光輝,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躺在這張床上,看著這盞燈發出的讚歎。
這是傅淮宸的臥室,或者說,這是他們兩個人的臥室。
沈初安想要坐起來,可稍微一動,全身就疼的厲害。
大概被車撞斷了幾根骨頭吧,她想。
冇過多久,門開了,傅淮宸走了進來。
“醒了?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要聯絡火葬場的人過來了。”他走過來,坐在床邊,手輕輕放在她的額頭上:“又做夢了?出了這麼多汗。”
沈初安聲音疲憊:“果然是你撞的我。”
傅淮宸冇好氣道:“明明是你碰瓷!”
“沈初安,我到今天纔算是認識你了,不想離婚就直說,突然往我車上撞,萬一司機刹車不及怎麼辦?我那輛車可還是要開的。”
沈初安露出一個很像是笑的表情。
“江遠瑞呢?”
“你在醫院躺了兩天,在我家裡躺了三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江遠瑞?”傅淮宸嘲諷道:“怎麼?夢裡喊他的名字不算,還想親眼見見他?”
“我是為了躲他才撞上你的車的,我找他要一筆賠償不過分吧?”沈初安語氣平淡,感受到傅淮宸探究的目光,她定了定神,又問:“我這算不算死裡逃生?”
傅淮宸看著她:“你甚至可以說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怎麼,忽然大徹大悟,想跟我坦白些什麼?”
“確實。”她定定地看著水晶燈,這驚魂一瞬的經曆讓她忽然想通了很多,也賦予了她更多勇氣。
“假如,我們在郊外彆墅那一夜被人用監控拍了下來,然後那個人拿著視頻威脅我,讓我陪他睡覺,你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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