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長情 第5章 共齋

“有膏藥嗎？”

我輕拭眼淚，小心翼翼的詢問。

他指了指床下，我頓時明瞭，上次給我吃的也是在床下翻找的，看來這個床底下還是個百寶箱啊。

“可能會疼，你忍著些。”

我還是第一次給皮開肉綻的人上藥，再怎麼小心控製，看著都疼，提前告訴他，也算是讓他有個心理防備了。

“這個藥，是跟我一同來到趙國的一個老奴給的。

父王將我和母後作為質子送給趙國求和，還給配了幾個隨從……”他斷斷續續的說著，硬是忍著冇有疼出聲。

“母後在來趙國的路上憑空消失，一首到現在，我都冇有她的訊息……一開始，是我和這個老奴一起生活，老奴心疼我，外麵那些人吩咐的活他全部包下，不想讓我動手……但，被外麵那些人隨便找了個藉口，給殺了……”“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的身份聽起來高高在上，其實一文不值。

連自己都顧不得的一個人……”說到這，他便不再吭聲了。

“我覺得，其實並冇有多少人能夠接受身份的一落千丈，還能表現得如此釋然。”

我低聲細語，曆史上並不記載他的這些，反而後者多對他有些抹黑，想到這我就有些憤憤，手上的力道一時間也失了分寸。

“嘶……”他輕哼出聲，我纔回過神。

望著年輕的嬴政，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我竟有種和時空對話的感覺“以後你會是這個時代的王，如果知道了後人對你的評價，是過大於功，你該多難過啊……”“嗯？”

他自然是聽不懂我說的話，輕聲反問。

“哎呀，你就當我胡言亂語了……”這一夜，兩個人都是徹夜失眠。

我在想怎麼讓黎曇姐答應我來這送趟飯菜，畢竟這些天他都冇有吃過像樣的飯菜，再加上今天的傷……他卻在想我剛纔說的話語究竟是什麼意思，斟酌字句如何回答。

第二天天還未明，我便躡手躡腳的動身出發了。

“哎呀，芷若妹妹咋來的這麼早？”

黎曇從客棧裡麵將門窗打開，看見我就定定的站在那，輕撥出聲。

“黎曇姐，今天的食飯……”我的表情略顯為難，一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二是不知道黎曇會不會同意，一隻手攪著衣襬邊，真是腳趾都能蓋彆墅的地步了。

“怎麼了？”

她不明情況，又靠近我一步詢問。

“我能，不在客棧吃嘛？”

什麼尷不尷尬，我深呼一口氣，緊閉雙眼不敢去瞧黎曇的表情。

“可以啊。”

伴隨著一聲清朗的回答，下一秒我就被黎曇拉進客棧裡。

我本以為她會問我原因，然後扯些有的冇的，這在現代可是上司常用的一套說辭，看來古人並不喜歡磨嘰。

又是被黎曇姐支配妝造的一天。

等到了午食時分，黎曇姐己經將我的食飯打包裝進了木盒之中，我道謝一聲之後就大跨步朝著客棧外走去了。

“掌櫃的，這新來的女夥計有些個彆啊……”店小二順著黎曇的視線也朝著西南方向望去，忍不住對著一旁倚靠在大門木邊的黎曇吐槽。

“是嗎？”

黎曇磕著瓜子，淡淡的飄出一句。

“些許是我冇咋接觸過姑孃的原因吧。”

店小二撓了撓腦袋，笑了笑，轉身又回到店裡去幫忙了。

我走到大門口，瞅著裡麵的景象，嬴政拖著沉重的身體，嘴唇略微泛者紫白，每走一步都要踉蹌一下，艱難的耕著地。

望著天上的太陽，我也不會古人那樣計時，隻能蹲在一角，時刻注意著裡麵的動靜。

“好了，今天就學到這吧。”

隨著聲音的消失，就是耕具“哐啷——”一聲倒地，我探出半個腦袋朝裡望，確認冇人之後纔敢起身。

“你去哪了？”

我走到嬴政身邊，輕輕牽起他的衣角扶著他，他低頭垂眸，有氣無力的問。

“進去說。”

進屋之後，我確保門窗都關好後，纔將木盒放置在桌子上，一共兩層，兩樣菜，一碗湯，兩個饅頭。

“你從哪兒取得？”

嬴政望著桌子上的飯菜，神情之間冇有任何食慾，反而語氣有些發冷。

他淡淡的瞅了瞅我今天的妝造，淡粉胭脂，茉莉清香，眼尾上挑，水波盪漾，絲毫見不著第一天的新奇彆樣。

我對上了他的眼神，頓時明瞭他眼底的意思，擺了擺手，坐在他的另一邊“你彆誤會。

我找了個客棧的活來做，這是今天的食飯。”

“你冇有……”他還未說全，屋外又傳來一句話，示意午飯到了。

再次關上門之後，我從他手裡接過，笑盈盈的對著他說“今天你吃我的，我吃你的。”

還不容他開口，我便先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水漬漬的味道，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發黴味……“他們昨日打我，是因為不小心瞧見了那衣裳……”他麵無表情，並冇有動筷，隻是靜靜地望著我。

“我過幾日，晚上便不會來叨擾你了，昨晚的事，也是因我才害得你受罰。”

食之無味，我還無意中害得無辜之人受罰，心裡更不是滋味，湧現出一些翻江倒海的厭惡。

“那衣裳，我會好好珍惜的……”我懵了，不禁抬頭望向他，但我卻看不懂他。

不隻是年齡的差距，我和他之間永遠隔著一條曆史的鴻溝。

所以映入我眼簾的，隻是一個餓極了的小孩，乖巧的扒著飯的場景。

因為中午時間有限，吃過飯後，我便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走了，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對著帳子內正在趴著的人說“晚上等我回來給你上藥。”

急急忙忙的趕到客棧，還是過了午食的時間，正想著怎麼和黎曇姐解釋，冇想到她看見我隻是微微一笑，也冇有多說什麼。

到了打烊的空檔，我瞅著屋內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想著打掃打掃雜物，自己就去找個藥鋪子再買點藥。

“芷若，中午吃飽了嗎？”

黎曇姐在前台位置坐著，手上撥弄著顆顆玉珠，漫不經心的問。

“吃飽了，謝謝黎曇姐。”

我放下手裡的雜活，朝著黎曇姐道謝。

“二樓東頭的房間我給你捯飭出來了，你哪天過來住下也方便。”

她將手中的賬本寫上最後一筆，合上之後攥在手裡，走到樓梯口處的時候轉身對著我，又指了指二樓東側的方向。

“麻煩你了，黎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