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直在等宋清瑩。
宋清瑩嫁去睿王府許久,在老夫人對她失望的時候,她會忽然讓老夫人眼前一亮。但是當老夫人對她期待的時候,她又總是能讓老夫人灰心。
水佩和月梓出去,宋清瑩身邊待了風裳和一個叫水墨的侍婢。
“老夫人。”回到忠武侯府之後,宋清瑩徑直找到了老夫人。
和老夫人心裏想的大同小異,宋潭池有時候腦子真的被糊了一樣,她現在不願意去見宋潭池。忠武侯夫人那個糟心的女人,她更不想見了心煩。
忽然想到宋玉瑩似乎是喜歡蕭天湛的,更糟心了有木有?
“你來了。”老夫人整日躺在躺椅上,暮氣沉沉的樣子。
作為醫者,宋清瑩有點看不下眼了。
老夫人的年級並不大,也就接近六十的樣子,放到現代,應該是精氣神十足的老太太。特別某些明星,還活躍與熒幕之上呢!怎麽到了老夫人這裏,就有一種行將就木的感覺?
“老夫人,咱們起來走走吧。”對於一個老人,宋清瑩心裏是敬重的。對於一個病人,宋清瑩心裏是關懷的。
老夫人深深看了宋清瑩一眼,然後才點點頭。
都說人老成精,老而不死是為賊。宋清瑩現在才真切感受到。她一直把老夫人當初一個長輩老太太,現在卻第一次因為她精明的眼神有些顫栗。
“老夫人,我今日過來,是想和你談談忠武侯府的事情。”宋清瑩扶起老夫人,在忠武侯府的後院走著,開門見山。
她可以直觀感受到,老夫人身體忽然緊繃了一下。
“我是嫁出去的姑娘,按理來說,是不該插手孃家的事情的。隻是,老夫人,如今您也看到了,忠武侯府的處境有些微妙。有些話,我不吐不快,當然,您權且聽著,忠武侯府如何,還是由您來做主。”
宋清瑩補充說,隨著她在這個時代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對這裏的人也就越來越瞭解。剛才老夫人身體忽然的緊繃,表示著她不高興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在古代,她嫁去睿王府,便不再是忠武侯府的姑娘。是一半的外人,而外人插足自己的家事,對很多達官顯貴的家庭來說,是大忌。
聽到這裏,老夫人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一點。
她比宋清瑩更清楚一些事情,忠武侯府的處境為什麽會微妙?還不是因為她有一個棒槌兒子的忠武侯,有一個白眼狼宋瑤!
“你說吧。”老夫人沉吟道,答應了宋清瑩的請求。
“這次清誠的事情,老夫人慧眼如炬,前因後果您一定是知道的。”宋清瑩對老夫人說:“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有什麽事,也是關起門來私下解決。便是再不和,有外人在場,也是一致對外的。”
宋清瑩先是說出了老夫人的心裏話,古代人,很多都是這樣想的。老夫人的心思不難分析。她想讓老夫人先對她產生認同感,之後的事情,便簡單許多了。
“你竟也知道這個。”老夫人似笑非笑地說。從前,宋清瑩可沒少利用蕭天湛來打擊忠武侯夫人。老夫人知道,隻是因為無傷大雅,所以不曾理會。
今天,她是等著宋清瑩來的。但是,畢竟宋清瑩插手的是忠武侯的家務事。老夫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把握分寸。在和宋清瑩商量的同時,不忘敲打她。否則,宋清瑩越過界,兩方為難。
“老夫人見笑,從前清瑩不懂事。如今嫁人,才深有體會。”宋清瑩說道。她不想氣氛太尷尬,老夫人是長輩,她也不願意用王妃的身份壓著她。
“清誠的事情,老身知道。昭儀娘娘在宮裏太風光,忘了家人也是有的。昭儀娘娘既然忘記,老身也不敢上前攀親。之後種種,等到昭儀娘娘想起來這門親戚再說吧。”
老夫人說道,變相的給了宋清瑩保證。
從現在起,忠武侯府不會再向從前一樣支援宋瑤。宋瑤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除了她自身,何嚐沒有忠武侯府的鼎力支援呢?
現在,忠武侯府的鼎力支援沒了。宋瑤現在或許也不需要這些,但被打擊之下,她才會知曉這些的珍貴。
沒錯,打擊。
宋清瑩打算對宋瑤動手。反正不是同一戰線的。老夫人也明白,所以早早表態。如此一來,不至於宋清瑩和忠武侯府鬧成對立麵。
“可是父親那裏,清瑩很是擔心。”
宋清瑩最擔心的,莫過於宋潭池攪進來,將事情攪亂。他是個棒槌,但是忠武侯棒槌。腦子簡單,偏偏能做的事情不少。
孝字大於天,宋潭池是她和宋瑤的父親!
宋潭池代表著忠武侯府,被人利用,會利用到整個忠武侯府的關係。她,宋瑤……被利用還算輕的,要是被利用之後再被牽連,哭都沒地兒哭去。
真理從來不是掌握在誰手裏,而是看皇帝的想法心情!
“你不必擔心,你爹爹那裏,會有老身看顧著。林氏,也翻不出什麽浪花兒來。老身別無所願,隻希望忠武侯府能夠平平安安。”
“老夫人放心,我也是希望忠武侯府能夠平安的。”宋清瑩說道。
她不會將忠武侯府當槍使,甚至,在忠武侯府受到威脅的時候,她可以出手相助,隻要忠武侯府不先給她添麻煩。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好了,忠武侯府也能好。
老夫人希望忠武侯府能夠平安,更希望她可以好。
這也是雙方的交匯點,宋清瑩希望自己好,也不希望忠武侯府出事。老夫人幫助她管製忠武侯府,幫她前進。她保忠武侯府安全無虞,將來飛黃騰達,忠武侯府也有好處。
說來也諷刺。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孃家人嫌棄出嫁女回來指指點點,卻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出嫁女帶來的榮譽。
初步達成一致意見之後,老夫人問起了宋清瑩的情況。
出嫁這麽久,為什麽迄今為止,還沒有宴請賓客。
在古代,後宅女人除了管理中饋,最要緊的就是交際。三五天找由頭,然後舉辦宴會是常事。而像宋清瑩這樣,不止沒有參加過幾次,甚至出嫁一兩個月還不曾舉辦宴會的,罕見之至!
“孫女曉得了,最近去舉辦一場茶話會的。”宋清瑩對老夫人說。
老夫人轉眼又問起了晉王妃的事情,“緣何你忽然針對她?便是不和,心裏知曉就是。你如今這樣,被人曲解成喜怒不定,多麽無辜。”
“老夫人,王爺的身體狀況您也知道。睿王府的情況需要一個喜怒不定的王妃讓人忌憚。”
聰明人不會怕聰明人,而是怕毫無顧忌的傻子。
宋清瑩喜怒不定,做事不考慮後果。這樣的形象傳出去,又誰敢惹。最關鍵宋清瑩還不傻,她惹了事兒之後的應對自若表示,她隻是性子不好!
“老夫人,其實無論嫡女庶女,都是宋家的女兒。宋家的女兒有了造化,定然感激培育她的孃家。”
宋清瑩忽然對老夫人說,剛才,她看見宋琪從一旁走過,心裏動了念頭。
老夫人不曾看見宋琪,不過宋清瑩這麽一說,她也就明白了。“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心善的!”老夫人戲謔道,不隻是真心誇讚,還是嘲諷,“琪兒的婚事,老身會替她想看。林氏病了,安氏的身份到底不夠。”
“夫人病了,過些日子,我舉辦的宴會,也不知她是否可以到場?”宋清瑩問道。
忠武侯夫人病沒病宋清瑩心裏清楚,不過,既然老夫人說她病了,便病了吧。她從來不在意忠武侯夫人,隻是她舉辦宴會,是一定要給忠武侯府發請帖的。
“你是姐姐,一樣可以看顧著她們,讓玉瑩和琪兒去就成。”老夫人一錘定音,忠武侯夫人是不去了。
玉瑩……提到宋玉瑩,宋清瑩就覺得紮心。希望她喜歡蕭天湛隻是小孩子心性吧,她不想有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情敵。
宋清瑩待了許久,老夫人和她說了許多,不牽扯到忠武侯府的豪門秘事。以及她今後該做什麽事情。宋清瑩隻覺受益良多。
終究還是要分開的,宋清瑩給老夫人留下了一瓶藥。
“老夫人,這是葉神醫給清瑩的。有提神,醒腦之效。”老年人精神不濟,這個,是用來讓人更加有精氣神的,而且沒有副作用。
當然,這玩意兒不是葉神醫出品,而是宋清瑩製造。
隻是,對別人說她醫術好還成,但老夫人和她在忠武侯府共同待了十幾年,不大好交代醫術的來源。
老夫人對於宋清瑩的孝敬,很滿意。
嫁出去的女兒,要記著孃家的利益,但不能插手孃家的事物——雖然她並沒有做到。
老夫人完全把自己當做了忠武侯府的一份子,她的想法,也是為了忠武侯府的利益得到保證。
該說的說完了,臨走時,宋清瑩去見了宋琪。
而宋琪似乎早就在等她,給她準備了一份大禮。
宋清瑩看了看,很滿意,對她說:“你的婚事,由老夫人做主,不會讓別人搗亂的!”這是她曾經的承諾。
“謝謝三姐姐。”宋琪眼中終於露出喜色。她平常雖時常笑著,但很難笑到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