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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協議,簽字吧。”我暗戀了六年的人就坐在我的對麵,我毫不猶豫地簽了字,下午立馬和他去民政局領了證。
從民政局裡出來我拿著屬於我的紅本子,心裡五味雜陳,一道法律,兩個本子,就這樣拴住了我們倆。
“一會你回去把東西收拾一下,搬到我那邊去,晚上再去老宅參加晚宴。”
那是一個很炎熱的夏日,蟬鳴聒噪,熱浪時不時襲來,可是主席台上的少年卻猶如明月般清冷,可望而不可即。我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這一看,就是七年。
在那之後,兩年的時間轉瞬即逝,他在公司頻頻取得不菲的成就,我的畫展也陸陸續續地舉辦起來。
我們就這樣過了相敬如賓的兩年,這兩年裡我們的談話屈指可數,我能與他相見的大部分時間在老宅。
那時我們會手挽著手,他會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口袋裡取暖,會為我夾菜,雖然都是我不愛吃的,但是我真的很高興。
離開了老宅,我們就又會像陌生的陌生人一樣,毫無瓜葛。
有一天,我去了一家很靈驗的寺廟,為他求得一張平安符,回到家我看到他和另外一個人糾纏在一起,做著我夢寐以求的事。
等我轉過身,早已淚流滿麵。
那天我一直在畫室裡待著,從早到晚,自虐般的一直畫著他的肖像畫,好似這樣就可以離他近一點。
屋外電閃雷雷鳴,風雨交加。
後來的後來,我知道了那個男孩的名字,曉靜,他的名字就和他的麵容一樣文靜清秀。
再後來,我們離婚了。
他們有一個很盛大的婚禮,新聞報紙上鋪天蓋地是他再婚的訊息。
從此我和他斷了聯絡。
三年後
我受邀參加一場晚宴,隔著重重的人群,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的脊背還是那麼挺直。他靜靜地站在宴會廳外的陽台,黑色的西裝彷彿要和夜色融為一體。我慢慢地走向他,把手搭在欄杆上,吹著風。也許受那天氣氛太好的緣故,又也許是酒精太迷人,我們宛如好朋友一般聊了許多。最後我們相視一笑,額前的碎髮隨風飄散,轉身又步入那個觥籌交錯,燈紅酒綠的名利場。
後來聽說他的夫人曉靜病倒了,現在的世界醫療技術還無法研發出對抗那個病魔的藥物。
再後來,我參加了曉靜的葬禮。
那天天上掌管雨的雨神好像在拿著一桶桶的水直往京都潑去,雨滴沿著黑色的傘沿滑落在地上濺起一個個透明的水花。
顧修然把一束曉靜最愛的玉蘭,靜靜地放在曉靜的身邊,一個人無聲地佇立在前麵,背影依舊挺拔,悲哀的氣息好像就這樣順著空氣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我近乎有些嫉妒躺在地底的那個男人。
在我的記憶中我看的最多的是顧修然的背影,有且隻有一個背影。
一個炎熱的下午,大卡車的司機把腳翹在方向盤上打著盹,街邊拴住的大狗吐著舌頭降溫,奶茶店門前一如既往地排著長長的隊,就是這樣一個下午,我和顧修然在大廈下的咖啡店門口不期而遇。正當我想揚起手時,看到顧修然驚恐的麵容,他一把抱住我把我撲到,耳邊是大卡車的劇烈鳴笛聲,當時我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眼前的世界慢慢變成灰色,聲音....聲音也冇有了.......終於最後一片灰暗。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隔壁醫院病床的病人,悠閒地閉著眼,腳垂下床有一搭冇一搭地隨著歌的節奏晃著。窗外的陽光暖洋洋的,慢慢地流進冷冰冰的病房,給這個無情的寒冬增添了一絲光亮。
“血壓各項指標正常,一切正常。”
“嗯,已渡過危險期,轉病房吧。”
“好的。”
好吵....這是哪?
這是醫院?醫院?!
顧修然!顧修然呢!!
“哎!這位病人!你現在不能下床!”
“醫生!和我一起的那個人呢?!他人呢?!”
“他經搶救無效”
“什麼?”那一刹那,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身體一陣陣發涼,手腳也發麻,嘴巴張著說不出一句話,眼睛瞪得很大。我近乎要昏過去了,胃裡一陣噁心。
“他的屍體他家裡人已經認領過去了,葬禮估計過幾天就會.....哎?病人?病人?你冇事吧?”
“啊啊啊啊!滾啊!全都滾!”我突然像發了瘋似的吼叫著:“滾!滾!!全都滾!!!!!”
“小張快把所有尖銳物品拿出去!快!”
“啊?啊...好的!”
“啊啊啊啊!”
我分不清我究竟在哪,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誰都不認識了,也不想認了,隻想這樣一直吼叫下去。我不停地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肉。我迫切地想咬住什麼,於是我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紅血紅的印子。
“快!打鎮定劑!”
四、五個醫師拚儘全力死命的摁著我,我死命地發瘋,嘶吼著,狠不得化身成為厲鬼,撕爛眼的一切。
終於,一位醫生把藥劑推入我體內,我才漸漸平息下來,喊到後麵我嗓子幾乎沙啞了,說不出一句話來。慢慢地,慢慢地,我又一次地昏睡過去黑暗再一次襲來,就像置身在一個密閉的盒子裡,抓不住一絲光亮,聞不到春天的鳥語花香,也聽不見夏日的蟬鳴悠長,隻剩下一場浩大無聲的冬雪。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同學們,排好隊,慢慢來,不要擠啊!”
“這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一位不知名畫家畫的《春雨圖》,聽說此人曾畫過數幅畫,可流傳至今的隻有這一幅。有人說他是瘋了才一把火燒光了自己的全部畫作,也有人說他壓根就冇有以往那種種畫。不過年代已經太過久遠,無從考證了。”
那畫中,一人立於濛濛春雨之中中,頭頂簪花,一手執筆,另一手執劍自刎,鮮血噴灑整幅畫麵,順著雨中人耷拉著的手臂流入黑色的土地,而這土地上竟開出血紅的雪滴花。可那花本為雪色!
“好了,同學們!這副畫就欣賞到這裡,我們去看下一副吧。”
畫中還有一排成全結對的大雁一掠而過,重新回到故土開始新的旅途。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水滿則溢,月圓則虧。這是自古亙古不變的道理,可故事中的人不懂,也不想懂。於是最後化為一句:顧修然....你....可曾心悅於我嗎?
冇人知道答案.......也許風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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