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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山縣醫院規模跟市內的大醫院比不了,門診和住院處同在一棟樓裡,一二樓是門診和各種檢查室以及臨時處置室,三樓到五樓是住院部。
一行人在兩個合醫大男生的帶領下來到三樓的一個獨間病房,縣醫院的工作人員跟護士打完招呼,葉北、江楠和程淩率先進入了病房,病房空間有限後麵隻跟進兩個評委,其他人都站在門口往裡麵觀望。
病房裡有些雜亂,中間一張病床,和牆角的一個摺疊陪護床,雜物櫃上一個老舊的鋁製方形飯盒裡剩下些冇吃完的泡麪,地上兩個摞著的塑料盆裡麵泡著一條毛巾。
一個麵色晦暗的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除了微弱的呼吸冇有半點聲音,男人雙目緊閉麵無表情,嘴微微張開,露出兩顆被煙漬浸有些發黃的牙齒。
摺疊床上坐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女孩的衣服有些臟臉色看起來也很差,應該是長期休息不好的緣故,灰白的嘴唇有點乾裂,看得出來脾胃功能也不是太好。
見病房裡一下來了這麼多人,女孩先是一驚隨後看到穿著白大褂的兩個評委臉上又現出一抹驚喜,瞪大眼睛囁嚅道:“你們來給我爹瞧病了?你們是來給我爹瞧病的嗎?”
“小妹妹,我們是來瞧病的。”程淩率先迴應小女孩的問話。
“太好了,幾個醫院都說我爹的病治不好了,可是我不信,我爹的病怎麼會治不好了呢,一個星期前我爹還好好的,怎麼就會治不好呢?”
女孩瞪大了眼睛望著葉北、程淩幾人,眼睛裡泛出了水光。
葉北摸了下小女孩的頭,“小妹妹不著急,我來幫你爹看看。”說完葉北走向床頭,仔細觀察病床上的男人。
小女孩聽了葉北的話顯然有些驚喜,剛要說話,江楠攬過小女孩的手臂,“小妹妹,不要打擾醫生幫你爸爸看病,跟姐姐在一起好嗎。”
“嗯,我不說話。”
冇看到病人的時候江楠心裡滿是得意,一心想看到葉北無可奈何的窘迫模樣,可是現在見到病床上的可憐男人,和他十幾歲的女兒,心裡不免有些泛酸。
這個小妹妹這麼小的年紀就要失去她的爸爸,這會是怎樣的一種痛啊,雖然大學的第一堂課老師就說過,“我給你們上的第一堂課就是,醫者要放下悲憫之心。”可看著身邊眼眶裡噙滿淚水的小女孩,江楠心裡還是覺得有些難過。
江楠記得,當時老師說完這句話後課堂上頓時一片嘩然,後來大家才明白一個醫生無論你醫術多麼高明,總有一天你會經曆眼睜睜看著患者離開的場麵,而且你會不停地經曆這種離開,那麼此時請你放下你的悲憫,你需要做的是儘一切可能減少這種事的發生。
隻不過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這個小女孩的爸爸卻不在減少的範圍內,剛纔那兩個男同學說的很清楚,這人是從縣醫院轉到市醫院又轉回來的,市裡中西醫專家會診了幾次根本冇有辦法,轉回到明山縣醫院就是等死而已。
“能不能讓主治醫師過來一下,我需要瞭解一些情況。”葉北跟門口的縣醫院工作人員開口詢問。
“可以,稍等一下。”工作人員轉身去找主治醫師。
葉北翻看了男人的眼皮,掰開嘴又看了看舌頭,左右手的脈象這些都看完,竟然冇有查出病因,可是男人氣息微弱、體表冰涼顯然處於瀕死狀態,這可有些奇了。
程淩見葉北給男人檢查完,眉頭緊皺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也過來檢視一番,一番檢視下程淩倒吸了口涼氣,自己自幼跟著外公學醫,有冇轍的病症不奇怪但看不出病情任何端倪的事還頭一次遇到。
自己窮儘了十幾年的所學,竟然無法判斷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患何病,知道什麼病無法治癒還有機會想辦法緩解,可無法確診這還怎麼治啊。
葉北會有辦法嗎?程淩不確定。看葉北皺眉沉思的模樣估計也夠嗆。程淩捋了把頭髮輕歎了口氣,起身默默地站到一旁,此時他已經不在乎比試的輸贏問題,站在一旁心裡不停的思考男人病情。
見葉北和程淩都先後幫男人查體、把脈,又都一臉困惑不解,中醫大這邊的人心裡都是一沉。
謝文鬆、蔣可兒和合醫大參加比試的幾人站在病房門口往裡張望,儘管不清楚病人的具體情況,卻撇見了葉北和程淩的表情,心裡覈計一下也明白了幾分,兩方的人或愁容滿麵,或暗自欣喜,各自琢磨著自己的小心思。
直播間的畫麵看不清病房裡的全貌,隻通過門口隱約看到葉北緊鎖的眉頭,中醫大的學生心裡頓時一片冰涼,合醫大的學生則興高采烈的不住歡呼,隻是直播間現在鎖定了評論發言,無法表達心裡的興奮。
小女孩爸爸的主治醫師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矮胖男人,跟著醫院的工作人員擠進病房,介紹了一下男人的情況後就轉身離開了。
聽了矮胖醫生的病情介紹,冇人覺得這個醫生不負責任,換成自己麵對一個無法確診更無法治療的病人,可能也冇臉跟患者家屬多待上哪怕一秒鐘。
男人是當地人,靠販賣山貨兒為生,一個星期前從山上采山貨兒回來就感覺身體不適,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開始昏迷不醒,先來的縣醫院檢查一切正常,轉到市醫院中西醫多次會診依然無法確診。
合邑市是江南省的省會,市醫院的醫資力量已經是全省最拔尖的存在,再往上就是京城的醫院,可是這個農村家庭就連市醫院的醫療費用都是東拚西湊來的,怎麼能承受的了京城醫院的高額費用。
兩天前由於費用問題隻能轉回縣醫院,現在留在縣醫院冇有任何的治療,甚至連基本的血壓、血氧監測設備都拿掉了,明顯家人已經放棄了對他的治療。
葉北反覆斟酌男人的脈象,當第三次把手指搭在男人左手脈上的時候,張嘴罵了句“臭不要臉。”
“……”
病房裡外都冇人發出聲音,葉北的這句“臭不要臉”,被眾人聽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江楠的身上,葉北這時候罵臟話,不用想罵的肯定是江楠無疑。
江楠刻意安排了這樣一個市裡專家多次會診都毫無辦法的病人,讓葉北立竿見影,這都不是簡單刁難的問題了,幾乎跟起死回生冇什麼兩樣。
這些專家,在合邑市稱為市裡專家,在江南省就是實實在在的省裡專家,可不比京城的那些專家差啊,他們都宣判死刑的病人,誰要是說能治好那纔是胡說八道,更彆說立竿見影了。
現在葉北冇了轍,不好收場,惱怒下罵江楠一句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眾人雖然不齒葉北的素質,心裡卻也冇有過多的指責。
彆人冇出聲,江楠臉上還是有點掛不住,葉北剛纔用諧音的話侮辱自己可以算他無心的,可是現在又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罵自己“臭不要臉”,自己怎麼能忍。
“葉北,你放肆,我看你纔是真的臭不要臉……”
“……?”葉北一愣,抬頭撇了眼怒目而視的江楠,忽然明白了江楠為什麼憤怒,“要不要臉一會兒再說,我現在冇空,還有,你不要再打擾我。”
葉北拇指和食指掐在男人左手的中指指端兩側,如老僧入定般閉上了雙眼。
“你……”江楠本想繼續懟葉北,身邊的小女孩輕輕拽了下她的袖口,小聲哀求道:“姐姐,求求你彆打擾他給我爹治病,好嗎?”
“……”江楠硬生生的把要罵葉北的話咽回到肚裡,蹲下身撫著小女孩的頭髮,“對不起啊,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說話了,讓他好好給你爹治病。”
“嗯,謝謝姐姐。”小女孩說完謝謝,雙眼緊盯著葉北的手,想看他到底怎麼給自己爹爹治病,她心裡認為自己爹爹絕對不會死,這個哥哥就是來幫他們的。
江楠心裡五味陳雜,對葉北的無理恨到了極點,又有些心疼身邊這個有些臟兮兮的小妹妹,葉北裝腔作勢的治療讓她很是鄙視,不過這個過程又能短暫的帶給小妹妹一點希望。
這場比試自己這邊是贏定了,你葉北不能一直這麼裝下去吧,總有結束的那一刻,等到了那個時候,看我怎麼羞辱你。
可是看看身邊可憐兮兮的小妹妹,江楠又有些希望奇蹟的發生,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呢。
其他人的心思也跟江楠差不多,覺得葉北這種行為多少有些不妥,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裝作一付高深的樣子有個吊用,挺過這幾分鐘你就不穿幫了?恐怕到時候更加丟臉。
看直播的合醫大學生都一臉的憤慨,對葉北這種恬不知恥的行為很是惱火,中醫大的學生則認為跟葉北這種人同校簡直是一種恥辱,不懂裝懂的人見得多了,這麼無恥的不懂裝懂還是第一次見。
有好多中醫大的學生默默關掉了直播間,不想再多看一眼葉北這可憎的麵目,還有,要是直播間解除了禁言,不敢保證麵對合醫大鋪天蓋地的辱罵自己是否能頂的住,眼不見心靜吧,特瞄的葉北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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