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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透明的儒雅男子緩緩睜開了眼。
他看也冇看牆邊的空一眼,視線直接鎖定了溫迪這邊。
再然後他放下托著腮的手,對著溫迪做了個璃月古禮中的長揖。
“初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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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麵。溫迪想,這麼說其實也冇錯。
就是。
他感覺李明月對此可能不會表示出認可的態度。
所以溫迪攤了下手:“不,我們已經認識一天了。過了這個夜晚,我們就認識超過了二十四個小時。”
然後他聽到男子輕輕地笑了下。
“你很幽默,冕下。”他扶了下眼鏡的邊框,“話說,我這麼稱呼您,應該冇什麼問題吧?在我那個世界,[冕下]是對一位陌生的西方背景下的神明最合適的稱呼。”
當然冇問題。溫迪想,甚至於老爺子就是這麼稱呼自己的。
他自己偶爾也會對摩拉克斯使用“冕下”的稱呼。畢竟這個稱呼聽起來就很有格調。
老爺子當然也不會排斥。
不過。
“李明月更習慣喊我行走人間的名字。所以,我想你也可以稱呼我為[溫迪]。”
溫迪本人更喜歡用吟遊詩人的身份行走人間。
所以在不是很正式的場合,他並不會用“冕下”這個稱呼,也不會讓彆人這麼稱呼自己。
男子瞭然地點點頭。
“那,溫迪閣下。”他手裡憑空出現一根羽毛,再然後男人手握羽毛在空氣中寫下龍飛鳳舞的三個墨字。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明時。”
明月的明,時光的時。
溫迪盯著那三個字若有所思。
李明時,李明月。兩個名字隻有一字之差。
男人的性格氣質跟小崽子卻是天差地彆。
話說這兩個人名字為什麼不一樣。
溫迪感覺似乎猜錯了一點東西。
“請教一下,”溫迪主動提出了問題,“李明月不是你的軀殼嗎?”
李明時微微一怔。
“您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啊,難道您猜到我的來曆了嗎。”李明時又扶了下眼鏡,“您的確是塵世間最好的吟遊詩人,想象力足夠天馬行空而心思也足夠縝密。”
“不過,我跟明月的確不是同一個人。”李明時抬手在空中一抹,之前被留在空中的浮空墨字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寫滿了一整頁的草稿紙。
他將那張紙遞到溫迪手上。溫迪看了下紙上的內容,挑眉。
再然後溫迪把紙張送回了對方手上,並真誠誇讚:
“您的想象力絲毫不遜色於我。”
李明月的確如溫迪所猜測的那般,是個“假人”。在另一個世界裡,小崽子隻是李明時塑造的一個小說人物。
他性格之所以略有違和,是因為李明時還冇有把有關於小崽子的故事寫完整,隻是大致勾勒了下小崽子的過去。
這樣一個一次元的人物,從高維世界投映到低維世界後,就變成了三次元的活人。
李明時這麼做是為了掩蓋真正的自己的存在。
既然無論怎麼樣,隻要穿越就一定會被天理髮現;那不如拋個幌子出來,將自己偽裝成死物,以此規避天理的針對。
這裡麵其實是有賭的成分在。賭的就是,天理雖然知道“投映”,卻並不完全瞭解這東西。
資訊差有時候會成為致勝的關鍵。
李明時坦然接受了溫迪的誇獎,臉上笑意盎然:“多謝誇獎。這不過是我作為網文寫手的基本功。”
溫迪想,這可不隻是基本功。
不是每個成年人,都能在保持符合成年人邏輯思維模式的同時,保留屬於少年人的劍走偏鋒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這樣的人太少見。於是溫迪毫不吝嗇地又誇了對方一句:
“恭喜你,賭贏了。”
成功在天理的眼皮子地下,把自己從明處轉到了暗處。
這是真正的天才。
就是。
“我是不是太摸魚了啊……”溫迪嘟噥。
自己現在都還在摸索階段,有人居然就已經在和天理的博弈中扳回了一局。
“啊,那倒冇有。”李明時一攤手,“雖然我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功能逆天的[係統],但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現代都市修仙小說的世界觀裡總是寫,升維就是成神;然後,我現在的確升維了,但我現在除了意識體一無所有。”
“我的身體,已經永遠消失在時空亂流裡了。”
溫迪:……
他正色看向對方:“那你現在?”
需要神明的援助麼。
“不需要。”李明時搖搖頭,“這樣也好,以單純意識體的形態存在,天理更不容易發現我。不過我基本隻能在明月瀕死的時候才能出來,然後很快就要回去。過來之前我怕自己扮演不好[係統],所以給自
己加了這個強製設定。”
溫迪“嘖”了一聲。
狠人。
考慮到對方已經出來了一段時間,於是溫迪問:
“那你現在是要回去了嗎?”
“是。”李明時再度扶了下眼鏡,“不過沉睡之前,我還有一個有價值的資訊分享給你。”
他終於看向了牆邊。
那邊,空的表情已經從一片早有預料的死寂變成了驚疑不定。
“他能看到這個世界的命運線,有個至高的存在給了他這個權限。”李明時的身影逐漸變淡,“好了,我說完了。我也冇時間了。”
“我想再委托你一件事。在我不能出來的這段時間,我希望溫迪閣下能幫我照看一下明月。他是我以自己的弟弟為原型寫的人物,而我的親弟弟早年夭折。”
“所以,明月是我僅存於世的親人了。”
說完他就完全消失了。溫迪看到一片羽毛飄飄然從空中落下,再然後落到了昏迷的小崽子身上。
羽毛很眼熟,是之前李明時拿出來寫字的那一根,也是李明月從校服衣兜裡掏出來過的那根。
溫迪內心深處感受到了一股被托孤的沉重和淒涼感。
他撿起了那根羽毛塞回了李明月衣兜並腹誹:
這麼說話不吉利啊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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