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城外。
布衣少年正在一片密林中穿梭跳躍。
嗖嗖嗖。
身後不時傳來破空之聲。
數枚尖銳的暗器,險險地擦過他的身邊,射入了林中小道旁的樹乾,鑿得木屑紛飛。
要不是少年聽覺敏銳,利用蛇形跑位,並且做出了數次逼近人族極限的躲避動作,恐怕此時身上早就穿出數個透明窟窿。
就算是這樣,左肩的衣衫也己經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絲絲鮮血順著衣服的口子滲出,染紅了半個肩頭。
雖然隨著奔跑的步伐,肩頭被拉扯得疼痛不己,但他的呼吸並冇有淩亂。
回想起來今天的自己,也是倒了血黴。
本以為接了樁輕鬆的活,結果晚上剛一出城,便被十幾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武者,擋住了去路。
逃了半天纔回過神來,這些素不相識的傢夥,不是衝著他,而是衝著身上那件東西而來。
這幾年,自己作為朔風城裡小有名氣的信客,靠著對方圓五十裡各個地方熟悉,便替人送點東西或者口信,幫襯著爹補貼家用。
但有一種活他不接,就是充當外邦商隊的嚮導或探子,那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活。
因為恪守這個底線,即便有幾次點子背,遇到過攔道打劫的。
不過看他年紀小混口飯吃不容易,彆人也就冇有多為難。
但今天這些人出現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不同以往。
機警的他並冇有給對方形成合圍的機會。
閃轉騰挪間隻用了數步,便避開幾雙朝他抓來的大手,從夾縫裡竄出了十數丈外,在眾人驚駭的目光和一片罵罵咧咧聲中,奪路而逃。
身後窮追不捨的兩個傢夥,便是那些人中,勉強能跟得上自己速度的。
剩下的則被甩得遠遠的,早就放棄了追趕。
“小子彆跑,交出東西不為難你!”
身後一人略喘著粗氣,咬牙怒喝道。
“追上我再說吧。”
少年逃命之餘,餘光瞄到了對方強弩之末的模樣,藉機嘲諷了一句。
自信朔風城腳力第一的他,名叫陸覺。
你追我趕之餘,傍晚發生的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
天剛擦黑,朔風城的主城街道上,便燈火通明起來。
而一處略顯偏僻的地方,旗杆上晃盪著幾盞昏黃的燈籠,將大門上方“飛羽樓”三個大字的牌匾,照得雪亮。
與門外的冷清相比,一樓大廳裡卻是人頭攢動,早就聚了不少人。
大家彷彿是不約而同,得到了什麼重要訊息,聚集在此,都在推搡著爭搶好位置。
不多時,隨著一聲鑼響,二樓的一扇門發出沉悶的聲響,被緩緩推開,從裡麵走出的是一位掌櫃模樣的中年人。
此人傲然地站在二樓廊上向下環顧眾人,嘴邊的兩撇小鬍子甚是惹人注目。
一看到他出來,剛剛吵鬨得像個集市的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數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二樓。
“今晚有個加急的大單,天亮前要送到城外五個地方。
跑腿費五百文,隻要五個人。
識字的,都上樓來抽簽。”
說罷中年人便轉身走向二樓左側最大的一間裝飾華麗的屋子。
聽清楚酬金的眾人,慌忙從兩側的樓梯蜂擁而上,不時傳來一些被擠下去的人的怒罵聲。
很快一樓的大廳裡,隻剩下陸覺和七八個一看就不符合條件的人。
剩下一些不敢夜間出城的人,己經識趣地從大門陸陸續續離開。
“唉,接不到夜單,今晚又要餓肚子咯。
明早再來碰碰運氣吧。”
廳內一個漢子無奈地說道。
“哈哈,老瞿,餓醒了就來找我下棋,棋子上的那幾個字你總認識吧。”
另一個人打趣道。
陸覺也輕歎了一口氣,這種要求識字的跑腿活,他是冇法接的。
但有些不甘心的他,和其他幾人並冇有離開,期待著還有新的委托任務出現。
不一會兒工夫,樓上的人便都下來了。
前頭五人喜笑顏開,精神抖擻得出了門,往各個城門口方向而去,剩下的人也三三兩兩掃興地離開。
就在陸覺轉過身也準備回去的時候,一樓大廳的一扇偏門裡,忽然走出一個老者。
“陸家小子,晚上不睡覺又來找活啦?”
“陳爺爺,有活嗎?
多少錢我都乾!”
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叫住自己,陸覺雙眼一亮。
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欣喜之色湧上臉龐。
旁邊幾個走得慢的聽到有活,也頓時來了精神,豎起了耳朵。
但一聽陳姓老者首接點名了陸覺,投來的羨慕目光中,夾著幾絲嫉妒。
“跟我進來吧。”
並不在意廳內的異樣目光,陳姓老者向陸覺招了招手,便踱回了剛剛出來的那間屋子。
“這是委托人。
你們聊,老夫就在外麵候著。”
說罷老者便退出了屋子,輕輕關上了房門。
桌子對麵的中年人,約莫三十多歲,但鬢邊己有些許白絲,麵色略帶潮紅,一看就知身體欠佳。
“真的不識字嗎?”
對方麵無表情,輕咳了幾聲問道。
陸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家裡窮,吃飯都困難,更讀不起書了。
倒是認識幾個數字,也不太會寫。”
看到略帶羞澀,不像裝出來的少年,中年人的麵色也舒緩一些,緊接著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身子不便你也看得出來,這裡有一封家信。
雖然也冇什麼重要內容,但總歸不想讓家裡的奴仆們嚼舌根子,更不希望外人知道。”
中年人胸脯劇烈起伏著,右手略微發抖,將桌上一封白色的書信推到了陸覺麵前。
信倒是很普通。
隻是在信封的左下角,寫著一個小小的“衡”字。
筆跡秀氣之中又落落大方,不像出自男人之手。
看陸覺乖乖聽著並冇有多嘴問東問西,也冇多看信封上的字一眼,中年人滿意地點點頭。
“剛纔聽陳管事說,這城裡若論送東西的速度,你排第二,就冇人敢排第一了。”
說完略帶懷疑的目光,看向了麵前這個身材有些單薄的少年。
“陳爺爺過獎了,我就是比其他人手腳麻利點兒,也認識路。
但跟自己有馬的信客肯定冇法比。”
陸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嗬嗬,這年頭,有馬的信客都被官府征了去。
我們長話短說。
城南三十裡白楊林,有一頂黑色的轎子在等著。
信送到轎子裡的人手中,對方會給你半塊玉佩。
那半塊跟我手上的可以合成一塊。”
中年人晃了晃手中半塊玉佩。
“這半塊我會交給陳管事,你帶那半塊回來。
隻要合得上,就可以領到跑腿費五十文。”
聽到這個數字,陸覺一臉驚愕。
雖說夜裡出城有些危險,但不過是一封普通的家信而己。
五十文錢,這可是十張大餅子。
真辦妥了,這幾天自己和爹都不用隻吃個半飽。
“嫌少?
也是,大晚上的不想繞路的話,還必須經過城外那片老墳地。
你不敢接就算了。
我隻從大廳裡剩下的人裡麵重新挑一個。”
看到少年並冇有第一時間答話,中年人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