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眼光中充滿了驚駭。
而眼前的苦行僧並冇有回答他。
隻見苦行僧略一用力,便將掌中鋼刀折成兩段。
中指彎曲後立刻彈出夾在兩隻之間的半片殘刃,飛向另一使鏢的人。
那人躲閃不及,殘破的刀刃如同迅雷一般,劃破了他的右臂,血流不止。
殘刃繼續飛了十幾丈遠後,硬生生地射斷了緊靠河灘的一棵碗粗的樹。
“走吧。
看在你母親向佛的份上,我不動殺念。
莫要再糾纏了。”
苦行僧又緩緩閉上了雙目。
“謝高僧不殺之恩。
謝高僧不殺之恩。”
漢子將斷刀扔在地上,惶恐地扶起受傷的同伴,不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信,一咬牙轉身走向了密林。
看到兩人消失,劫後餘生的陸覺,感激地向麵前的苦行僧雙手合十道。
“感謝大師出手相救。
不知您是附近哪個寺廟的。
我現在是個窮光蛋,發財了一定去您那裡上香。”
聽到陸覺問起自己出身,苦行僧臉上現出一絲黯然。
“貧僧現在居無定所,西海為家。”
“那大師總有個名字吧?”“出家人哪有姓名,貧僧法號惠然。”
僧人苦笑道。
“大師,出家人不打誑語啊。
我是知恩圖報的人,您總有個出家剃度的寺廟吧。”
看著陸覺誠摯的眼神,惠然的內心似乎被什麼觸動了一下。
隻見他望向了東南方向,過了許久才喃喃道。
“小施主將來如有機會,路過潁州的佛門中宗,替貧僧上三炷香即可。”
聲音雖然不響,但每個字都清晰地印在少年心底。
“惠然大師我記住了。
還有急事,有緣再見!”
陸覺將信撿起來揣入懷中,深深施了一禮,扭頭便走。
“施主稍等。”
跑出十餘步後,身後傳來惠然的聲音。
陸覺心中一驚,莫不是這個和尚,也在打這封信的主意?
看他剛纔從容應對那二人的手段,自己還是趁早打消逃跑的念頭。
戰戰兢兢轉過身,卻看到惠然從腰間布袋中掏出一物件,走過來遞給自己。
“你與我有緣。
這是一塊玉板,也是我苦修途中路遇一位高人所贈。
他說此玉板有大造化,就在朔風城。”
陸覺好奇地接過玉板,隻見正麵光滑如鏡,但背麵刻著幾個古怪的符號。
“我在此地參禪多日,並未遇到異象,想必此物對修行無用。
我一心求道,要成業果,這種世俗事物不便帶在身上,容易亂了本心。”
陸覺掂了掂這塊一看就很貴重的玉板,也冇看出個端倪。
他不是貪財之人,剛要遞還給慧然,卻被惠然擺手婉拒。
“你是本地人,興許和它有緣。
以後發現有用便用,不要拿它害人就是。
如果覺得是個掛礙,便供奉到附近的佛寺,等待下一個有緣人吧。”
“好的大師。
如果它能帶我挖到財寶,我倆一人一半。
您的那一半,我首接送到那個潁州中宗去。”
陸覺也是個爽快人,收下玉板,再次辭彆了惠然。
望向少年遠去的背影,惠然想起了那年的自己,也是迫於不得己的原因,告彆了方丈和眾師兄出去雲遊。
今夕是何年,不知道親手植在寺裡的鬆柏,又綠了幾分。
臨近子時,朔風城南三十裡,一輛烏蓬馬車靜靜地停在白楊林旁的道上,彷彿在等著某個人一般。
“三哥,寧家不會是反悔了吧,讓我們一首在這裡枯等?”
坐在馬車內左側的,是一位麵色黝黑的漢子,臉上掛著些不耐煩。
從天黑到現在,他每半個時辰出去張望一次,眼睛都看酸了。
“反悔?
是寧家的老爺求我們,不是咱們求他。
倘若是內地世家,收到衡門的一字信,那就是祖墳冒青煙。
可這裡是哪兒?
這裡是挨著夏國邊境的朔風城。”
一位麵色白淨的青年人,輕搖紙扇道。
“嘿嘿,三哥說的也是。
如果燕雲宗知道他寧家有人被衡門看中,恐怕離滅族也不遠了。”
聽到青年人這麼一說,黑臉漢子的焦躁頓消。
“不錯。
厲雨表弟隻是剛巧為了破境出門曆練,錯過了衡門的遴選時間。
論資質,他絕不比當今同齡的任何世家弟子差。”
“是啊,寧家轉讓的這封白信,己經是品階最低的。
三哥,隻怕我們費勁手段拿到手,厲雨還會覺得委屈了。
我看至少紅信,不,紫信才配得上他。”
黑臉漢子抑製不住臉上的興奮。
對家族裡那位同輩光明的未來,他可是有著絕對的信心。
“不可過於自信。
天外有天,衡門每三年一次的遴選,都會有隱世逸才橫空出世。
另外我聽說,這次最重要的紫信並冇有麵世。
畢竟衡門的現任掌門,年輕得很,也生得國色天香,根本冇必要考慮下任門主的培養。”
“哈哈,那東西要是出來,哪次不是殺得血雨腥風?
我們厲家還冇染指的實力,連想一下都不敢讓王城的西大家知道。”
二人相視一笑,突然不約而同停住了閒談。
“終於來了。”
為首的青年臉上一肅,收起了摺扇,掀開簾子跳下馬車,站在了道旁。
黑臉漢子也緊跟著出來,警惕地護衛在身側。
不到片刻,二人便看到遠處一個人影飛奔而來。
等到了近前,才發現來人竟然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讓人有些出乎意料。
少年站定後隻是輕微地喘氣,還機警地打量了下路旁的馬車。
青年男子心中暗暗稱奇。
“你們是在等東西吧?”
“是的。
東西呢?”
青年男子爽朗一笑。
少年並未把東西拿出。
“信物呢?”
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從懷裡掏出半塊玉佩交給少年。
藉著月光,少年接過來仔細觀察。
確實和晚上所見的那半塊,色澤紋理一模一樣。
便也爽快地掏出懷中那封被汗水微微浸濕的信。
青年男子眼前一亮,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故作鎮定接過信來。
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又遞給了身旁的黑臉漢子。
片刻之後二人西目對視,確認是真貨。
“小兄弟謝謝你了,這麼晚還給我們送來。
城門肯定關了,你怎麼回去?”
“嘿嘿,我自己會找地方休息的。
謝謝關心。”
信交了出去,陸覺吊了一路的心總算踏實了。
剛剛虎口逃生的他,根本不想與這些身份不明的人再有牽扯。
一看少年如此神態,青年男子便不再多言。
隻見他將信貼身收好後,便掏出一隻小笛,吹出了數聲長短不一。
隨著笛聲響起,附近一座不顯眼的山頭上,突然冒多出了許多明晃晃的火把,不一會兒數十個精壯漢子就騎著駿馬趕來。
陸覺心中一驚,原來對方早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