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中有一隱蔽與人煙的世外桃源,坐落煙霧清翠繚繞,聽雨打竹葉落屋簷,賞山川日暉雲霞之美,觀鳥鳴蟬聽花蔓落英繽紛簌簌之音。
山莊名為桃花莊。粗默估計大概有三分之一個清水殿那麼大,背身便是一片落英繽紛桃花林。林朝歌這般遠遠地瞧著,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春暖花開時的樣子了,定然是美極的。
山中小童早在十日前便接到了訊息,屋子早就收拾的妥當,炕上更是燒的熱熱乎乎的,就等著人大駕了。佈置喜好皆同她當年還在王府時一樣,亦連硃紅碧翹屋簷下還種植了一小排清香淡雅的茉莉之花,推紅木窗欞即見綠得發翠的芭蕉葉。
像極了她幼年所想的繁華儘處,尋一處無人山穀,建一木製小屋,鋪一青石小路,與你晨鐘暮鼓,安之若素之處。
林朝歌凍得小臉兒微紅,小手也不怎麼聽使喚了,這一進院子王溪楓就將她整個人塞進去了硃紅色木蘭如意桂圓軟被中。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清淩淩的目光倒是不忘打量注視著四周。
接下來的幾天她總能看見王溪楓白日在外麵忙碌,等到了晚間就會鑽進她被窩抱著她睡覺說著一些以前他發生過的趣事,卻總是閉口不談長安與為何會帶她來這裡一事。
而她還是不能說話,隻是用那對清淩淩的桃花眼滿目疑惑的望著他。
她直到現在還冇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更憂心的是若是她真的走了,留在皇城中的瀟瀟與雲昭又當如何自處。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到底是公主還是皇子。而她此刻一無所知,隻發現隨著進入了桃花莊外,整個人越發嗜睡。精神倒是越發萎靡不振。
絲毫不知在她睡著之事,門外總會走進一個看不清麵容的男子摟著她不放,嘴裡總說著她完全聽不懂的方言。
卻說林朝歌。
轉眼她已經來了這桃花莊二十幾日了,每日最多見到的除了給她熬藥的小童便是王溪楓了,甚至他不嫌噁心和邋遢將她的一應繁瑣之事儘數給包辦了,幸虧冇有幫忙如側。
林朝歌宛如一個廢人,坐在桌邊張著嘴等著人餵食,還挑食。
起初她還以為這夢是圍繞著王溪楓和她而做的,結果卻不是,隻因夢中除了他們二人和一小童外還有其他不少形形色色之人。皆是青袍竹簪來去匆匆,麵容倒如雲端隔霧觀花,看不清摸不著。
這處山中莊園極大,不僅風光好,還是個頤養天年的好地方,其後有山,有果園山川瀑布,有農田,共占地幾千畝,養活其下百餘戶人家,而山中人人皆會醫,養的花不是已觀賞性為主,而是藥用價值。
宛如當年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記,與世隔絕的人間仙境。
林朝歌所居的這畫月水榭在這桃花莊的最南側,因為有湖泊相隔,顯得與世隔絕。
她之到來,冇多久便在莊上傳開了。
但他人自然是不知他們是什麼人,來自哪裡,隻知道他們是一對年輕夫妻甚至還同山莊中的梅長老相交好。
院中山雀瞅瞅,不怕生人似的隨意上跳亂竄。
這畫月水榭自從林朝歌和王溪楓入住了,那位從不見其人的莊主便不準他人來了,正值寒冬不見半點紅意,瞧著不是青就是白的,在美的景色看多了也會覺得膩歪,何況她還不能允許跨出院門半步。上一次她不信邪踏了半腳出去,還冇沾沾自喜要去哪裡走動,緊接著就是一陣頭昏腦脹天旋地轉的,等她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在了床上。
旁邊是握著她手不放,眼眶微紅的王溪楓。
“下次你想出去記得告訴我,我帶你出去。”言語中帶著難以忽視的焦慮與膈咽。
林朝歌的喉嚨直到現在還發不出聲音,聞言隻是笑著點了點頭,握著他的手不放,宣誓著她的認真,在冇有下次。
夢中的林朝歌過的是舒適又悠閒,除了不能踏出去院門半步,每日好吃好喝,好玩好樂,何況本子又多,好不自在!就是有時候總感覺暗中有一雙眼睛如野獸的氣息死死盯著她不放。
與之伴隨的是王溪楓陪伴她的時間越來越少,暗中的眼睛出現在她身上的次數在足漸增加,有如實在,如影隨形。整個人如同被一直掩藏在暗中的毒蛇吐著鮮紅的蛇杏子,噴薄著腥臭的液息纏繞著她不放,令人窒息的味道。
此時年關將近,整個莊上張燈結綵,一片喜氣。
林朝歌閒著無事也學了剪不少款式的大紅窗花,剪好了後便迫不及待地往窗子上貼,王溪楓在旁邊拿著米糊糊在沾。說笑間抬頭時正好撞間院前一顆桃花樹下住在一個身姿卓越背對著她的男人,見有人望他,隨即轉身過來。
林朝歌還以為是天氣太冷出現了幻覺,等眨眨眼在看過去的時候,桃花樹底下哪裡還有人。
林朝歌瞧著搖了搖頭,笑了,但旋即又微微蹙了蹙眉,想起了那那顆桃花樹下適才的眼睛,心中暗道:怎地有點眼熟,好似哪裡見過。
等天亮時,她才驚覺那一幕皆不過是夢,可那又是誰的夢,她與入了誰的夢。
還有那對眼睛真的是他嗎?蒼白的手指死死攥著海棠花色床單不放,後背儘數被冷汗打濕,純白色的裡衣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尤其不舒服。
一夜未睡的白清行察覺到她醒過來的動作,當即喚來殿外伺候的宮人將藥端進來,小口小口的喂著她喝下。
“.........“
林朝歌那日腹痛難忍的原因已經查到了,是後宮中嬪妃指示人暗中所做,可是出自誰人之手卻不得而知,關係錯縱亂雜,宛如一顆盤踞百年的大樹與之前朝息息相關。後宮帝王子嗣誰都忍不住想伸出一手半腳染指半分,而獨寵多年卻身後無勢的林皇貴妃自然成了不知多少人的擋路石與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此事高高提起,輕輕放下並不奇怪,林朝歌倒冇有鬨過半分,乖巧得就行從來冇有發過一樣,畢竟帝王的權衡之術皆如此。
隻因那種毒單用是對身體有好處的,可若是同時亦是聞到了混合了丁香茶香,曼陀羅花粉,木蓮香與她每日食用的安胎藥中的一味中藥。每日傍晚大皇子二皇子從外麵回來時身上沾的粉末基金林朝歌時就跟形成一種催人命的毒藥。
此局慎密佈局之大,若是算錯一步步步錯,那躲藏在暗中之人又會是誰,又是誰精心設計隻為了要她的命。林朝歌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毛骨悚然,若非救治得當說不定早已化為一枯白骨永長久。已經是第二次了,若是還有下一次那定是生產之時,目的就是為了要她命,一屍兩命,倒是好歹毒的心腸。
就是不知是誰有的好算計,一石二鳥。
經過此事後,林朝歌宮殿中無論是吃的用得皆的經過醫女太醫之手,就連倆位殿下每日回來的時候都要先帶去偏房洗淨後才允許過來。
何況隻有千日做賊的,哪裡有千日防賊的,害過她的人她定不會放過,誰讓她是一個錙銖必較的小人。
還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中的女子。
話說自從王溪楓收到林朝歌給他送的一封信後,也深知他們若是在見害的不僅僅他們,可是他不甘心,憑什麼他的妻要被他人霸占。
即使那人是天下之主他都不允許,轉念一想,既然他進不了宮,何不讓她出宮。唇角上揚露出詭異的笑,黑黝黝的瞳孔中皆是暴戾與寒光。
帶她逃離的念頭隨著時日的增加越發強烈,宛如入了魔障無法自拔,那日溫山軟水、繁星萬千、不及林言眉眼半分。
晚間林朝歌再一次收到從宮捎進來的厚厚一遝信,還有外麵的新鮮小玩意,已經好幾天了,她要是在不明白他想做什麼就是個傻的了。
甚至是不由自主的連想到那個夢境,她迫切的想知道那個夢到底是誰所做,而她又入了誰的夢。
“你派人告訴陛下,就說本宮近來胃口不大好。”林朝歌素白拈起一塊玫瑰蓮蓉糕,又喝了小半碗冰糖百合馬蹄羹後才令人撤下去。
“喏。”喜兒作為吃裡爬外的中間人,當下笑著應了聲。
林朝歌擦乾淨嘴角的糕點碎屑,又拿著清茶漱了幾遍口,確認嘴裡無味看不出異樣後才端著悶悶不樂生無可戀的憂鬱高冷裝逼氣質消食。
甚至是還有點想吃紅燒排骨和醬油豬肘子,在多加點辣椒。
正在禦書房批改奏摺的白清行劍眉一蹙,居高臨下冷冷淡淡地道:“林貴妃怎麼了?”
小李子急道:“陛下,方纔喜公公說林貴妃從今日醒來後一直心情不好,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誰都不讓進去,從醒過來到現在還什麼都冇有吃過。”
白清行聞言,又是眉頭一皺,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都是個準備當倆個孃的人了,還這麼胡鬨,不怕讓倆個大的瞧了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