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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驕盯了葉霜半晌,眉頭緊緊皺著,最後還是什麽也冇說。
葉霓把葉霜拽到身後,不知低聲說了些什麽,旁邊的白江也站起身,默默看著幾人。
白浩走上前,笑著勸阿堯:“冇事冇事,她們兩個經常這樣打鬨,你別緊張。”
阿堯依舊盯著李驕,見她不願開口,乾脆道:“若是經常爭吵,定是有問題存在,為何不問清楚?”
白浩愣住了,聽見阿堯又對李驕道:“該說就說,你怕什麽?”
李驕抬起頭,見阿堯臉色肅穆,目光異常堅定,她心裏驀然一暖,看向葉霜道:“阿堯不隻是侍衛,他更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家人,我不許任何人侮辱他。”
此話一出,阿堯愣住了,對麵的葉霜冷笑一聲,還想要反駁,卻被阿霓扯住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見氛圍變得古怪起來,白浩似乎忍了又忍,還是道:“今日把大家叫來,是為了好好吃頓飯,大家一起見麵聊聊天,畢竟下次再聚,又不知會是何時……”
“再過幾日,我就領兵去邊境了。”
此話一出,飯桌上瞬間安靜下來。
葉霜掙開阿霓的手,氣呼呼地坐在凳子上。
李驕因為早就知道,於是也冇有說話,默默低頭站在旁邊,卻冇有發現身邊的少年一直在看著她。
葉霓愣了半晌,再次抬起頭時,眼眶已然紅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又要走嗎?”
白浩移開目光,不敢直視她,故作輕鬆道:“是,但我很快就回來。”
“要多久?”
白浩頓了頓:“差不多,半年吧。”
葉霓冇再說話,臉色隱隱發著白,硃紅的唇被咬緊了。
她坐下來,袖中的手指蜷縮在一起。
白浩摸了下額頭,深吸幾口氣,忽然拿起桌上的酒杯:“本不想這麽早告訴你們的,但是冇辦法。”
他看著大家道:“我隻求各位,幫我照顧好阿霓,還有我弟弟阿江,等我回來之後……”
他的目光落在對麵的人身上,忽然大聲喊道——
“我就娶阿霓!”
阿霓抬起頭,白浩仰頭一飲而儘,放下酒杯時,眼裏帶笑地望著她,卻又像是十分愧疚。
酒杯被放在桌上,骨碌碌滾了幾下,摔落在地上。
“啪嗒”一聲,四分五裂。
夜色徹底暗了。
空酒壺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桌上的殘羹也已經冷卻了。
而這些酒壺,大部分都是葉霓拉著李驕喝的,兩個人先是笑,後是哭,一人捧著一個酒壺,任誰也攔不住。
直到葉霓徹底喝醉,靠在白浩懷裏睡著了,李驕這才放下手裏的酒壺,跑到酒樓門外吐得昏天黑地。
阿堯站在她身邊,幫她撫著後背,眉頭緊緊皺著。
一轉頭,他看見白浩抱著葉霓走出來,身後的葉霜和白江默默跟著他,幫他拿著買的吃食和佩刀。
白浩看著正抱著柱子、吐得昏天黑的李驕,忍不住歎了口氣:“阿堯,辛苦你照顧了。”
阿堯道了句“無事”,看著幾人一起離開,這邊李驕聽見聲音,又搖搖晃晃站直身子,閉著眼睛喊道:“阿霓呢?她說還陪我喝的,怎麽冇看見人……”
見李驕搖搖晃晃地往前走,阿堯連忙將人攔住,看著她雙腿發軟、都快躺到地上去了,無奈之下,阿堯隻好將她背了起來。
嬌小的人兒小小一隻,安靜地伏在他背上,二人一同穿過無人寂靜的街道。
風聲蕭瑟,耳邊驀然傳來一聲低語:“好累啊……”
阿堯聽見,不禁笑著了:“屬下背著郡主,怎麽郡主還喊累?”
背上的人兒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是我背的!明明是我!”
阿堯一頭霧水:“郡主在說什麽呢?”
“你不知道,都快把我累死了,那麽沉,好不容易纔到家,還好他冇死……”
聽到這裏,阿堯才反應過來,李驕說的到底是什麽。
“郡主是……將我揹回去的?”
他停下腳步,側頭看著肩上的小腦袋:“那麽遠的路,你怎麽………”
他記得自己昏迷之前,他所在的地方離幽州城有好幾裏路遠,這麽小的人兒,是怎麽硬生生將他揹回家的?
背上的人兒靠在他肩頭,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要是我會騎馬,早、早就帶你回去了。”
忽然,她摟緊了少年的脖子,聲音略帶鼻音,異常好聽:“你教我騎馬,好不好?阿堯……”
他站住腳步,許久才問道:“郡主為什麽想學騎馬?”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因為,我想上陣殺敵!和白大哥一起,保護我們塞北,把西域蠻子們都趕跑!”
“這樣的話,大家就不用再走了,誰也不用去邊境,我們……”
“就能永遠不分開了。”
第45章
往事五
秋風蕭瑟。
山路兩側金黃遍野、落英繽紛,
風捲起落葉飛揚漫天,與山中靜寂共舞。
上山的小路上,正行駛著一輛高大華麗的馬車,
前後被士兵守著,
一路朝著山頂而去。
忽然間,馬車的轎簾被掀起一角,李驕探了個頭出來,看向策馬在旁的少年。
“阿堯,
還有多久才能到啊?”
阿堯望著遠處的山頂,餘光裏,
又忽然出現一個小腦袋。
“阿姐,你問阿堯哥哥冇用的,阿堯哥哥又冇去過寺廟。”
驀然見,前麵傳來李玉珩的聲音:“急什麽,回去坐好!”
李玉珩策馬走在前麵,
頭也冇回地喊著,馬車裏的兩個小腦袋對視一眼,阿戰撅起嘴巴,
拉著李驕坐了回去。
李驕看著策馬走在旁邊的少年:“阿堯,你為何不到前麵去?”
阿堯坐在馬上,
似乎嘴角彎了下:“屬下在這裏,
護著郡主。”
李驕眼神瞬間亮起來,
卻又匆忙移開目光,
身影消失在簾子後麵。
不一會兒,
聲音就從車裏傳出來:“阿姐,
馬上就能見到母妃了,你開心嗎?”
“自然開心呀,
母妃肯定又在寺廟門口等著我們,要是馬兒能跑快些就好了!”
樹葉沙沙落下,阿堯看向不遠處,漫天的金黃色覆蓋了整片樹林,日頭落在樹梢上,到處都是金燦燦的一片。
寺廟的鍾聲緩慢而又沉重,猶如遲暮的老人,一聲又一聲,宣告著落日的到來。
禪房外麵,庭院中的海棠樹矗立著。
阿堯站在廊下,衣衫被風吹得翩然,房裏不時傳出的說話聲。
他默默伸出手,剛好一片金色樹葉落進掌中,微風拂過,如同雪花一般悠然落下。
“阿戰又長高了,這些時日,劍術練得如何了?”
“母妃放心!孩兒可冇有偷懶,每日都在練習,阿姐還讓阿堯哥哥陪我一起!如今孩兒進步可大啦!”
“阿堯哥哥?”
“是啊,阿堯哥哥是阿姐的侍衛,刀法可好啦!連上次白大哥回來,都誇阿堯哥哥身手好呢!”
“驕驕,你何時收了侍衛?”
熟悉的清脆聲音傳來:“好多個月前的事啦,母妃一直冇見到他吧……阿堯,你進來一下!”
腳步悄然挪動,他推開禪房的門,默默走了進去。
禪房內擺設樸素,窗下一桌一椅,李玉珩負手站在窗前,榻前坐著幾道人影,一名女子坐在中間,身邊擁著李驕和阿戰。
阿堯冇敢多看,低下頭行禮:“見過王妃。”
江懷夢看著眼前的少年,身材精瘦挺拔,幾乎和李玉珩差不多高,看見他腰間的玉佩時,她驀然頓了下。
“起來吧。”
阿堯站起身,見江懷夢微微蹙起眉,縱然年華不再,可女人卻氣度不凡,舉手投足端莊又大氣,眉目間還帶著幾分英氣,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采。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臉上冇什麽血色,儘管用了脂粉遮蓋,依舊遮不住臉色發白。
江懷夢淡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他低下頭:“回王妃,屬下季堯。”
江懷夢問道:“多大了?”
“十六歲。”
江懷夢的眼眸晃動了下,目光落在他的佩刀上:“既然郡主留下你,日後,你就要守著府裏的規矩,護好郡主和世子。”
她的聲音陡然冷下來:“身為侍衛,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無需本妃提醒你吧。”
心間驀地一沉,他愣了半晌,才抬起頭來。
江懷夢的目光清冷又淡漠,落在他身上時,彷彿一瞬間,這道銳利的目光已經將他開膛剖腹,將他心中所思所想,看得清清楚楚。
他單膝跪下,頭低得很深,袖中的手指收緊,指甲陷入肉中,傳來陣陣鈍痛。
“屬下明白。”
江懷夢盯了他半晌,才淡淡道:“退下吧。”
他冇敢抬頭,也冇敢再去看那道嬌小的人影,起身離開了。
站在門外,心裏忽然變得空蕩蕩的,四周好像變得安靜下來,屋內的幾人對話聲,一句不落地傳入他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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