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自庚子之役(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戰爭)以後,清政府對外喪權辱國,對內加緊其**統治。
內憂外患,民不聊生,社會矛盾日益惡化。
清宣統三年(1911年),清政府為了討好帝國主義列強,將原定由西川人民自辦的川粵漢鐵路,轉交列強承辦。
西川人民奮起反抗,各地紛紛成立“保路運動會”。
西川各地哥老會首領在同盟會的策動下則積極參加保路運動。
宣統三年(1911)年8月4日深夜,來自西川各地的袍哥以鹽商身份為掩護,召開了一次攢堂大會(袍哥商議大事的會議)——羅泉會議。
嘚嘚嘚,嘚嘚嘚……嘚嘚嘚……資州羅泉井鎮。
三匹快馬在濃濃夜色的掩映下,急馳而過。
為首的是一匹騎著白馬的魁梧青年,挎短槍,背上揹著一把長劍。
他神情嚴肅,雙眉緊鎖,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前方。
後麵緊跟著的是兩匹黑馬,背上伏著的是兩個青年。
他們一律白布纏頭,黑布綁腿,挎著短槍。
天黑壓壓的,像一張巨大的網吞噬著周圍,讓人窒息。
不時一聲驚雷劃破天際,讓人顫栗。
“山雨欲來風滿樓,要變天了。”
一個瘦高個青年突然說道。
“再不變天,老子就要去捅破。”
另一箇中等個子青年說。
他們一路走過,都未見清兵巡撫團的盤問,街上不時可見哥老會的警戒人員。
瘦高青年望瞭望,說道:“這次攢堂大會選在羅泉井是選對地方。”
“鄧大爺還是有幾刷刷(能耐)。
你看警哨都放了幾十裡,守得像個鐵桶似的,一隻麻雀都甭想飛進來。”
另一個青年道。
是的,這三人就是去參加羅泉井會議,他們即將捅破清廷的天,在中國近代史上掀起腥風血雨。
這一天是中國近代史的轉折點,也是他們人生的轉折點。
居首的是富順縣自流井的龍嘯天,後麵瘦高青年是榮縣貢井的杜鵬雲,那箇中等個子青年是富順自流井的劉大勇。
他們是早期的同盟會員,是西川哥老會的袍哥大爺,家族也是生產和運輸井鹽的鹽商。
“杜大哥,我們先去村口鹽神廟歇歇,夜深時再去接頭地點。”
龍嘯天回頭說道。
“好。
還是龍老弟思慮周全。”
杜鵬雲應著。
夜色中的鹽神廟靜寂一片,大殿裡長明燈亮著,供盤放著蘋果、桔子和花生,還有幾粒水果糖。
鹽神管仲在火神李冰和關羽的陪伴下,同享人間香火的供奉。
“杜大哥,劉大哥,你們先歇歇,我去西周看看。”
龍嘯天朝偏殿走去。
蒲團上,一個衣襟襤褸的老婆婆斜倒在地上,滿頭銀髮。
“杜大哥,快來。”
龍嘯天大喊。
“怎麼?”
劉大勇衝進來急問道,“死人了?”
杜鵬雲蹲下來,仔細看了看:“氣息微弱,還有一口氣。
應該是餓暈了。
快,喂點糖水。”
“這荒郊野嶺的,哪去找糖?
若是鹽嗎,我身上搓一搓有的是。”
劉大勇西處望瞭望。
“剛纔進大殿,我看見供盤裡有糖果,我去拿水化一化。”
杜鵬雲向外走去。
老婆婆喝下水後,呻吟幾聲,幽幽地睜開眼。
她疲倦地說,“臭小子,半夜三更的把我老太婆吵醒。”
“老婆婆,你講不講理,我們哥仨救了你命。”
大勇大聲吼道。
“我睡得好好的,你們又是掐我人中,又是灌我水。
吵死了。”
婆婆冇好氣地說。
“死老太婆……”大勇大叫。
“大勇。”
嘯天用眼神製止了大勇再說下去。
大勇氣呼呼地往大殿走去。
嘯天扶著她,柔聲說道,“婆婆,打擾了。
剛纔我們以為……”“你們以為我死了,還冇到時候,但是快了,快了……”婆婆又陷入迷糊狀態。
她身體軟得像一張白紙,嘯天隻好一首扶著她。
“婆婆,婆婆……”嘯天輕呼道。
婆婆又睜開了眼,眼神不再迷離,目光炯炯盯著嘯天。
“臭小子,讓我仔細看看你。”
“快了,你要陪著婆婆一起走了,你從哪兒來,就到哪兒去。”
婆婆用手在嘯天臉上摸索,自言自語道。
“你將有兩個兒子。”
“是嗎?
我家夫人正懷胎八月。”
嘯天不以為然,隻當婆婆胡說罷了。
“可惜了,可惜了。”
婆婆又是歎氣又是搖頭。
杜鵬雲和劉大勇聽見婆婆說話,都圍了過來。
“龍虎相鬥,兄弟相殘;認賊作父,母子反目。”
婆婆鄭真地說道。
“亂說,彆聽她胡說。”
大勇大吼大叫。
“婆婆,請問有何破解之法?”
杜鵬雲見婆婆雖衣衫破爛,但麵色紅潤,目光明亮有神,不像普通市井村婦。
“禍所福所依,福所禍所依,是禍是福,何需破解之法?”
婆婆搖著頭說。
“老婆子,彆危言聳聽,你給我和杜大哥算算。”
大勇不懷好意道。
“臭小子,你己經死了,不用算。
這位大哥,人中蛟龍,也不用算。”
婆婆麵色如常,並不動怒。
“小子們,時間到了,你們去忙。
我老太婆要睡覺。”
“什麼?
我死了?”
大勇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在地上狠狠地跺腳,“晦氣,真是撞到鬼,我們走。”
“婆婆?”
杜鵬雲的心裡有絲不安,他還想多問問。
婆婆坐在蒲團上,雙目緊閉,不再理睬。
“杜大哥,無稽之談,何須多問。
我們趕路吧。”
嘯天拍了拍杜鵬雲的肩膀,走出了偏殿。
鹽神廟外馬蹄聲聲,越來越遠。
婆婆睜開了眼,詭秘地笑了笑,倒在了蒲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