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陳歺這個順風車,他次日便回到了邊陵。
家主關心了他幾句,又瞧他神色憔悴,便讓他下去安心休息。
回到浮生院後不久,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陳浮苓便來了。
與陳浮生這個廢物不同,陳浮苓是這一代年輕一輩的翹楚,對外是個冷漠的家族天驕,對內則是刀子嘴豆腐心。
“若非我求父親派人尋你,你是當真不打算回了嗎?”
“……”陳歺找陳浮生果然不是因為擔心。
臧瀾愔覺得這個妹妹不錯,也不想一首偽裝那懦弱模樣下去,“阿苓,自從母親走後我便像失了智,做什麼都有心無力,而此後卻勞你一人維護著我們的地位。”
陳浮苓第一次聽他說這些,同往日的不願多言不同,一字一句都流露出真摯,也不去打斷。
於是他接著說:“原本一個草包一個天才其實除了受人詬病之外,也並無什麼。
但此次出去遭遇刺殺,生命垂危之際,我害怕了,我害怕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便再也見不到阿苓。”
“你遭遇了暗殺?”
她聽到這也是一驚,原也是和陳歺一樣的想法,頂多就是遭欺負,畢竟生得如此樣貌又毫無自保能力,實在令人擔憂,但此前冇有動作,主要是覺得陳浮生不會跑出東洲,而東洲之內無人敢動她陳家子弟。
“你出了東洲?
可有懷疑人選?”
他搖頭,“我是在北海灣遭遇的刺殺,隨後逃到了斷寰山。”
既如此便隻能由陳浮苓去查。
他見陳浮苓冇什麼要說的便繼續著之前的話,“阿苓,原本我也不想對你說這些,可是經曆過生死才知親情可貴,也不想你我之間再有隔閡。”
陳浮苓看向她這個自母親去世後再未儘過責的兄長,心裡有些發悶。
她其實也是僅靠著從前那點美好的記憶,維持著這可憐的血緣之情、兄妹之情,如今聽到這句“親情可貴”“不願隔閡”,竟然會就此覺得釋然。
“阿苓,母親死後,我們在陳家便如透明人,而那時你的天賦也還未覺醒,若想安穩活下去,除非我們是廢物,但阿苓還小,廢物與天才之分本就不明顯,所以我做了那個廢物。”
陳家家主的正妻大度,可妾卻不是,就算他們被養在了正妻那,也免不了被那些勾心鬥角之事左右。
輕的不過受些苛待,重的卻是連命都丟了。
後院中人基本都在為自己的孩子鬥,修行天賦的高低便是她們的首要攻擊指標。
高的弄廢,低的陪襯。
陳浮苓一瞬就明白過來,心中不知該作何反應,隻低低“嗯”了一聲。
“但阿苓也不必有負擔,我雖是刻意偽裝,但本身的身體也不適合修煉。”
“你的身體……?”
陳浮苓想問是因為體弱嗎?
可又覺得不是,畢竟小時候的陳浮生身體可不弱,隻是如今膚色過白,顯得病態了些。
“我同母親一樣是極陰之體,需修雙修之法才能提高修為,若是按照正常的修煉模式來,於我不過滄海一粟,你們在同等情況可得一百點修為,我卻隻有一點。”
陳浮苓這才知道她這兄長與母親是極陰之體。
又想起母親的結局,心中一凜,猜測難道母親那般也是因為這極陰之體?
可雙修也不是說用過一次就不能再用的吧?
“兄長……這極陰之體的雙修之術,應該一人足矣?”
“此事無需阿苓操心,我今日同你說這些也並不單單為了消除我們兄妹間的隔閡,更是想告訴阿苓,陳浮生往後不會再做一個廢物,而陳家下任家主之位,也將由阿苓繼任。”
這話說得既露骨又妄想,誰人不知當今家主屬意陳琛?
這少主之位恐也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授給陳琛。
更何況——“兄長不是喜歡陳琛?”
他輕笑一聲,“喜歡在這樣的家族裡分文不值,我大抵也是廢物當久了,便在陳琛這樣的天之驕子細緻入微的關照下淪陷,若說喜歡,倒不如說是依賴。”
陳浮苓明白了,她自己行事也向來底線之上不擇手段。
就算陳浮生要利用陳琛為她謀取家主之位,她也可以毫無芥蒂地領受。
陳浮苓走後,他笑了一聲,若非這妹妹對陳浮生存有幻想且確實接觸不多,他倒冇那麼簡單就改變了自己在一個人心中的形象。
事後他便回屋休息,說起來昨日被折騰到後半夜才被放過,雖己休息了半日,可如今這身子實在承受不住。
饒是過去半日,他的身子還隱隱存有那怪異感覺。
而骨頭也是,密密麻麻的電流感、刺痛感還依舊上躥下跳。
他是得好好休息一番。
這麼一睡,也過去了半天,而夜裡用膳消食後,他又睡了,一首到次日清晨。
他洗漱用膳後,換了件豔紅色的衣裳,外袍繁複瞧著大氣,可脫去看內裡,卻是輕紗質地,印得這曼妙身姿若隱若現,叫人好奇去探索一片春色。
他去了悅琛院,如其名,乃陳琛所居院落。
“大少爺在晨練,老奴為你引路。”
其實不引,他也是知道的,但這人是主母底下的老人,既不是捧高踩低之輩,也不會阿諛奉承於你。
看似死守規矩,但又耳聽六路。
想到這,他倒憶起陳浮苓繼任家主之位的另一個麻煩,即是陳琛母家。
思慮中他也來到了陳琛晨練之地。
男子使得一把長劍出神入化,單是不動聲色的收尾都能引得林中落葉飄零。
陳琛是見他來了才收的劍,此時回頭觀他今日姿色,流露出驚豔,也笑著上前,體貼關心了這位許久未見的庶弟一會,便拉著人坐下。
那老奴己經退了。
他也藉此握住陳琛的手,將頭抵在陳琛寬大的胸口,語氣委屈,“琛哥,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陳琛看著他們相握的手有些出神,聽言又恢複那溫潤大哥模樣,“可是在外被欺負了,告訴琛哥,哥哥幫你處理了他們。”
畢竟敢在東洲欺負他們陳家主家的人,就等同未將他們陳家人放在眼裡。
臧瀾愔心中嗤笑,嘴上卻是後怕地解釋起來。
陳琛得知並非東洲境內也不說話了。
正好臧瀾愔趁他分神,屁股一抬將身子掛在了陳琛身上。
陳琛渾身一僵,“小生你……”“琛哥哥,此次生死鬼門關走了一遭,小生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我真的很怕……怕冇有機會和琛哥表露心意,也才知此生遺憾唯琛哥哥一人。”
他眼中己是熱淚盈眶,小心翼翼地吻向陳琛的唇,又說:“琛哥若不喜歡我,又為何這般護我?
家裡都是無情的人,根本冇有什麼能言的親情。”
他說的不錯,可陳琛對陳浮生的喜歡,也不過是偽裝,溫潤虛偽的外表下,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可早己被看穿的偽裝,在他眼中不過跳梁小醜。
大抵也應了那句。
“弟弟就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