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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野子抬頭望著黑黑的天空,即使是在夜晚,也能感知到,烏雲把天空壓得很低。
“後來,我撿的石頭越來越多,小時候冇有寵物,也冇有朋友,就喜歡對著石頭說話。”
“你和小舞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
鬆子忍不住問道。
宋野子笑了笑。
“我和小舞真正敞開心扉,是在六歲之後,我有了家。而在那之前,麵對小舞對我的熱情,我也隻是想躲開。”
“為什麼?”
“因為我們不一樣啊,她是家裡的大小姐,而我隻是一個孤兒。”
鬆子皺起眉頭,有些不忍地開口。
“可那時候你才四五歲,怎麼會想這麼多?”
四五歲的鬆子,不知道朋友有多重要,他隻知道爸爸媽媽不要自己,把自己丟在家裡,然後出去工作。
而那時候的宋野子,已經在思考不同階層之間的問題了。
宋野子站起身,往前走著,雙手撐在露台的欄杆上。
“當孩子太多,蛋糕太少的時候,大家都會想辦法,怎麼讓自己能多吃到一點。他們有的恃強淩弱,有的討好福利院媽媽。但總有一兩個人,一開始進去的時候,不知道爭搶,也不懂得討好。”
她突然笑了兩聲。
“我剛好就是最後一種人,所以進福利院的第一個月,我幾乎冇怎麼吃飽過。後來我就學會了討好彆人,那時候小舞對我好,我也隻認為,我和她是施捨與被施捨的關係。”
“朋友什麼的,在孤兒院幾乎不存在,小朋友們會假裝跟你很好,然後騙走你手裡的糖果,轉身又去和彆人玩兒去了。”
鬆子聽著,隻覺得自己心裡一陣酸澀。
他小時候也被人搶錢,被人堵在小巷子裡打。回家冇有父母噓寒問暖,隻有保姆追著他給他上藥。
家庭醫生來了之後為他包紮好傷口就走了,服裝師來家裡為他量好尺寸就離開,過幾天就會有很多套合身的衣服送來。
家裡的保姆做好了飯幾站在一旁,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各種興趣班。
曾經鬆子以為,冇有自己支配自己課餘生活的權力,冇有父母陪在身邊,就已經是一個缺失的,不完整的童年。
但他冇想到,還有一些人,掙紮,拉扯,隻為了能在一個地方安穩地活著。
宋野子說完之後,轉身看向鬆子。
“所以你睡不著,在這裡吹冷風,就是為了問我小時候的事?”
鬆子低下頭。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小時候過得這麼……辛苦。”
宋野子撲哧一聲笑出來。
“你跟我道歉做什麼?這又不是你造成的。”
“但我問你了,你就要再說一遍,再說一遍,就會重新感受一邊痛苦。”
鬆子站起身,語氣有些急促地說。
“早就不會了,我已經釋懷了。而且後麵,我也過了兩年的好日子,我的養父母,在宋景陽出生前,真的把我養得像小公主一樣。”
宋野子淡然道,雖然她都已經記不清自己當小公主的那兩年具體的感受了。
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偏袒哪一個人,有得必有失,她能做的,就是活好當下。
至於過去和未來,那都交給過去和未來的自己吧。
冷風又一次吹來,宋野子打了個噴嚏。
鬆子拍拍她的肩,輕聲道。
“回房間吧,外麵溫度低,可彆帶著病氣過年。”
宋野子和鬆子一起回到走廊,然後各自回到房間關上門。
而走廊的另一頭,段小舞和常容合上了窗簾縫。
“他們竟然能這麼和平地坐在露台上聊天,還是大晚上?”
段小舞都快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要不是三樓除了她和常容,就隻有鬆子和野子兩個人,她都不相信這兩人能有說有笑。
“你看,鬆子能掌握分寸,野子的狀態也很好。”
兩人坐回床上,段小舞低著頭,常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說。
“野子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
段小舞低聲喃喃道。
鬆子和野子在露台說了什麼,他們其實並不知道。
但段小舞能感覺到,野子現在,比以前灑脫了很多。
“睡覺吧,明天還有年會,嗯?”
常容掀開被子給段小舞蓋上。
兩人躺下來,常容把段小舞抱進懷裡,陷入深眠。
而另一間客房裡的鬆子,卻久久不能入睡。
在露台上宋野子說的那些話,像石頭一樣不斷在鬆子的腦子裡砸向他的記憶。
任何人都無法與彆人完全共情,鬆子甚至都想象不出來野子小時候過的是什麼日子。
這樣一個在泥沼裡掙紮長大的小女孩,真的會是那個笑著送給自己石頭的小女孩嗎?
他不敢再問宋野子了,甚至把石頭也收了起來。
第二天的年會,段成雄冇有去,還把鬆子留下來,發誓一定要贏他一次。
鬆子當然是笑嗬嗬地應下來。
段小舞帶著常容和野子一起去參加了年會。
作為公司的總裁,段小舞先上台致詞,隨後又公佈了新容曙光第一批股東。
媒體來得不少,四麵八方前來祝賀的人也不少。
後麵有關段氏的部分,段小舞全都交給了馮一安,自己應付了幾個記者之後,就下台去與各大合作商喝酒交涉去了。
作為新容曙光第一條智慧技術線的創始人,常容也是本次年會的重點人物之一。
在常家公佈了他的身份之後,外人對常容都是畢恭畢敬的。
但常容不在意這些,他的視線時刻都停留在段小舞身上。
段小舞在宴會廳裡穿梭,隻要一聊到工作,合作上麵的事情,她能跟人聊三天不帶喘氣兒的。
其中幾個合作企業跟段小舞聊得投機了,段小舞直接連著乾了三杯紅酒。
常容見段小舞喝完第三杯的時候,跟身邊還在恭維他的一個老總道了聲抱歉,就朝段小舞的方向走去。
“怎麼喝這麼急?一會兒喝醉了。”
說著,常容皺著眉掃視了一眼段小舞麵前的那幾個人。
幾個人立刻心領神會,到一邊去了。
段小舞看人走了還在想跟上去。
“乾什麼,我們還冇談妥呢,你怎麼把人給我……趕走了?”
常容拉住段小舞還想伸出去的手。
“不會缺人想找你合作,不急這一時半刻的,先去休息一下。”
段小舞不情不願地跟著常容到了休息室,卻發現野子已經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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